莫贞一惊,太子求见?
这就怪了!原以为玄武门前的那出闹剧,已经将自己与昭天城的贵人们隔离开了,没想到这个太子殿下却会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光明正大的来见自己。
“他是脑袋烧坏了吗?”莫贞心道。
但当一身贵气的太子殿下缓步踏进大厅后,只一眼,莫贞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和同为皇子的元信不同,这个太子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只见走进来的是一个高挑的黄裳少年,远远看去不似二皇子那般的狰容外放,却像一个清闲的书生般,俊朗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天然的儒雅睿智,还有着一种不言自明的自信。
没错!是自信!而不是自负!
这个叫做元邰(音:台)的年轻殿下自走进大厅后,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连莫贞这个圣女的风头都被盖了过去。
“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本使有失远迎。”莫贞起身相迎。
“使者阁下此言差矣。”太子随意的坐在了一把香木靠椅上,真诚的笑道,“我自小便生在这昭天城中,算算也度过了十七个年头,自是为主。阁下方临这昭天城,自然为宾。奈何我住的那间东宫,阁下如今却是不宜前去的。作为主人不能怠慢了贵客,既然陋室不便,自当登门拜访。”
话语间亲切的很,一点也没有皇室子弟的嚣张。
只是云燕端来了一盏茶水后,太子殿下却是面露难色。
“怎么了?是这茶入不得殿下的法眼?”莫贞半开玩笑地问道。
“茶是好茶,但我打小就不怎么喜欢这些苦的东西。”
莫贞笑了笑:“这茶只是微苦罢了,喝多了就习惯了。”
太子还是推脱着:“曾经试过,但还是不喜。倒是听闻六扇门的唐门主喜欢品茶,我自己却是适应不了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自从进屋来就客客气气的,莫贞也不好为难他,便转移话题道:“不知今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莫不真的只是来见我一面的吧?”
“自然不是。”太子答得倒是干脆,只是脸上柔和的表情让人生不起恶意。
他用眼神瞟了一下下面的一众人,莫贞自然会意,命令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使者大人。”老神官,云燕等人应声退下。
倒是啾啾不愿走,留在了这里。看着一个小孩子,太子也没说什么,接着道:“使者阁下,我就开门见山吧。”
“请讲。”
“阁下也清楚,我此番来见你,是冒着得罪父皇的风险。”
莫贞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所疑惑的地方:“那又为何……”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阁下以为,这元塔皇国的下一任主人是谁?”
好直白的一句话,只是太子一上来就这么直白,反而让习惯了拐弯抹角的莫贞不好接话了,支吾了半天却没蹦出一个字来。
只能喝了口茶水来掩饰尴尬,又偷偷瞄了眼太子清澈的眸子,良久才缓缓答道:“殿下是太子,这天下自然迟早是殿下的。”
“啪啪啪!”太子鼓起掌来。
又笑道:“既然这天下迟早是我的,我自然不能一直跟在父皇的身后。我相信,这也是父皇所期望的。
来这昭天城前,我知道阁下一定费了劲的在摸索、试探我父皇的态度。而父皇又何尝没有摸索、试探阁下的态度?只是这频繁的摸索、试探,却是极易造成误判的,就像……就像今日玄武门前的变故一样。
其实说到底,是阁下和父皇都不愿意退让一步,才会相互之间没完没了的试来试去。但……我元邰愿意退!
我不想与阁下爆发冲突,也懒得太过费神的猜这猜那。所以我宁愿冒着父皇的怒火来这里告诉阁下我的态度……也是元塔皇国未来皇帝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寻求一种双赢的合作关系!
那么……阁下可否告诉我,你的态度又是什么呢?”
太子殿下的侃侃而谈像连珠炮似的,直堵的莫贞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最后一句反问又似一刀绝杀,柔中带刚,直割小圣女的心头。
你问我是什么态度?
我能当着你的面说“老娘想直接砍了你老爹吗”?不能!可是我不说的话,不也就默认了自己的态度了吗?对方是可以猜出来的啊!
果然,看着莫贞久久不语,太子殿下的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失望。又仿佛看到了莫贞心中所想,勉强笑道:“放心吧!使者阁下!我说过,我懒得猜,自然不会去猜。”
莫贞没来由的顿生歉意,觉得早先定下态度时未免有些草率了。
太子将莫贞的神情看在了眼里,笑容中似乎又露出了一抹阳光。
他从胸前掏出了一块玉牌,递给了莫贞。
莫贞一看,玉牌上竟然有一个神塔宗总徽式的浮雕,他一个皇朝的太子爷竟然将死对头的象征一直戴在身边?
太子笑着解释道:“这是七岁……呵呵,比阁下还小两岁的时候,我亲自买下的玉牌,一直戴在胸前。我想说的是,无论阁下认为我父皇究竟是不是一位虔诚的天主信徒,但无须怀疑我对天主虔诚的信仰。说实话,若不是身份所限,我真想拜师神塔宗呢!”
“…………”莫贞彻底无话可说了。
可随后,太子殿下又抛出了一个更加重量级的深水炸弹,直炸得莫贞两眼一黑。
那炸弹是这样引爆的:“如果我能顺利成为下一任皇帝的话,我会在任内的历次天主祭时……登山祭天!”
“登山祭天?当真!”莫贞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自然当真!”太子的眼里很干净,不似说假话。
可…可是,那可是登山祭天啊!让一位君王登山祭天,这可是历届帝王都不曾有过的耻辱举动!连九年前最低谷的星皇国都未曾答应过,更别提如今元塔皇国的那个武疯子了!
因为皇帝祭天,那是象征了皇权彻底向神权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个太子难道疯了?”莫贞心中惊疑不定。
她努力消化着方才的信息,才发觉刚刚那一番谈话,自己似乎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想了想,估计是对方每每说出的话都超过了自己的预计。
大冬天的,太子面前的茶水早已经凉了,他静等着莫贞理顺思路,顺便闻了下茶味儿,仍是皱了皱眉,难以尝试着喝上一口。
“…………”终于看到莫贞回过神来,太子才笑道:“使者阁下,我不便长留于此,但阁下只需牢记请——我太子元邰绝不是神塔宗的敌人!更想和阁下交个真心的朋友!”
莫贞点了点头:“殿下的话,本使自然会记住。但同时……我更会亲眼看着。只要殿下能够言行一致,我自然愿意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太子仍是以微笑应对,又道:“临走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心里憋着,不吐不快,也算是帮阁下指一条明路吧。”
“明路?”
“相信阁下来这昭天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威了!但玄武门的事情,还不足以吓住城中的那些真正大佬。”
“哦?那什么事情能真正吓住这些‘大佬’的呢?”
“说来可恨!就在昭天城的南面,有一间再普通不过的草屋。但人们却相信草屋里住着一位谪仙!”
“…………”
“最可恨的是,那些‘大佬’也对此深信不疑!”
莫贞皱起了眉头!
“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信徒,我最看不惯的便是有人装神弄鬼,蛊惑愚民。所以想请使者阁下看看,应该怎么教训教训这个……异教徒!”
异教徒这三个字,太子殿下咬的很重!
“自然是杀了!”
莫贞的答案也很“重”,“重”到连太子殿下都被吓的笑不起来,一脸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