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云臂·真眼·龙刺（上）】
“十塔？竟然有人修炼到了这个层级，倒也是异数……龙骑士当年进攻这里时，还真没遇见过十层塔的塔徒。不过有孤王的悉心调教，加上你心塔中捕获的那个人类女子，倘使你与那名十塔修者对上，倒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心塔中捕获的女子？”莫贞一愣，却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女子？”
“看来你还没有发现嘛。就在你的心塔的第一层里，捕获了一位女子。”
“心塔第一层？”
莫贞心道，七色心塔的第一层捕获的塔器是雪中器，那康斯坦丁所谓的第一层一定是至黑王塔的第一层了。只是自从莫贞获得至黑王塔后，她无时不在努力寻找符合至黑王塔的塔器，然每每无果，怎么今日会稀奇古怪的捕获了一个女子呢？
内视雪山，莫贞才发觉至黑王塔的第一层果真与先前的有些不同，这些日子净忙着赚钱了，倒是没有察觉，心塔第一层的色泽明显比以前饱满了许多。说是饱满，其实就是看起来焕发了勃勃生机，仿佛注入了生命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莫贞不解，在心中向康斯坦丁问道。
康斯坦丁却不明说，只是道：“再往里看看便知。”
于是莫贞将内视的目光穿过了至黑王塔漆黑的外层，进入了内里，寻到了一抹绿色的光华，那是塔器特有的光华，就像雪中器的金色光华一样。所以，这光华中的事物，必然是至黑王塔第一层的塔器无疑了。
然而，当莫贞细细瞧去，看清了光华中所蕴含的塔器时，眼珠子都要凹进后腰雪山中了。
因为绿色光华中，站着一名纤细如长剑的青衣女子，那女子颜容似水，唇若桃花，正是几番差些夺了莫贞性命的云青竹！只不过这个云青竹的身体整个按比例缩小了些，才能安然的呆在至黑王塔中。
“云青竹？！”莫贞惊呼，那缩小版的云青竹却是动也没动，目光有些呆滞，似乎少了魂魄的样子，只是身上如大河决堤般的剑气依旧，让莫贞确信了即便眼前的女子不是云青竹本人，也与云青竹有着必然的联系。
“看来你认识她了。”康斯坦丁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说，“可惜了，即便是莽荒时代也不多见的好苗子，就这样废了。”
“废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莫贞心想，自己当时确实一剑斩在了云青竹的身上，她即便是死了，自己也不意外。然而现在对方就好似灵魂出窍一般的呆在自己的至黑王塔中，看她的模样，却是一根汗毛都没有少的，又为何说被废了呢？
康斯坦丁听闻莫贞的疑问，却沉默了很长时间，良久，才问道：“小东西，你难道还看不清‘真实’？”
“真实？”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真没想到，莽荒纪之后的修者既然连真实的世界都看不见，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修炼的。要知道，孤王的年代，无论是龙骑，塔徒，佛徒等等修者，但凡是从普通人步入了修炼者的行列，都会经历部落或是宗派的开眼洗礼，只有开启了真实之眼，才能真正的开启修行之路。”
康斯坦丁似乎陷入了对往日的回忆，缓缓道来。
“那我现在还能开启那个什么真实之眼吗？”莫贞这时才发现现在的修炼体系，打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完全出了错误，远远的落后于百万年前的那个强者如林的时代。
“也不是不可以，但毕竟错过了最佳的开启时间。一般是三岁的时候，由强者用元气打通身体内隐藏着的一套视觉经脉回路，便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本源流转规律，有益于自身的修炼，也惠及日后与敌人对战时，探寻对手招式的规律与漏洞。你想在你这个年纪开启真实之眼的话，只能试一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而且，因为是要用元气去冲击你这些年来已经完全僵化了的经脉回路，一定会是非人的痛苦。”
“痛点算什么？来吧！”
听康斯坦丁这样一说，莫贞虽然不再抱太大的希望，但也清楚如果不试试的话，自己日后铁定会后悔的。至于痛苦，如果这真实之眼有哪怕一次救自己于生死之境，那也值了。
莫贞走进神殿后厅的一间会议室，将跟随自己的神官都遣了出去，以防止过会儿冲脉时自己因为疼痛产生的奇快举止吓着旁人。
莫贞将方才要来的湿毛巾塞进了自己嘴里，防止喊叫声太大。就在心中对康斯坦丁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刚说完，一股奇异的元气便从雪山开始，窜入了莫贞体内离她的后腰雪山临近的经脉中。康斯坦丁虽然只有残缺的灵魂，但身为蛮荒巨龙的灵魂，所蕴含的元气却是非常之多的。他的灵魂也一直徙居在莫贞的后腰雪山之中，所以冲脉的元气流便从雪山中先行逸散了出来。
“呜呜啊啊啊——！！”咬着毛巾的莫贞呜呜的厮号着，只感觉似乎有百万级电流入体，又像是无尽的噬金蚁在撕咬着自己的组织细胞。脑海中传来了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景象，似乎自己的每一根血管经脉都在膨胀、膨胀、膨胀，直到涨破，溅出一地的血花，留下了惨白的骸骨，那骸骨还在对着自己微笑。
对于莫贞而言，不知过去了的多少世纪，她的浑身都被香汗湿透，朱红色的华服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躯干上，勾勒出了曼妙的身姿。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狼藉，似乎因为自己疼痛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房间中的灯具，长桌，靠椅，都被昏迷中的自己砸碎成了瓷片、木屑、砖瓦。
嘴里的毛巾倒是还在，只是有一半被吞进了莫贞的喉咙里，逼得她一阵恶心，将毛巾吐出，还带出了胃里的残渣。
“草~~”莫贞感觉浑身无力，骂人都骂的带着飘音儿。掀起了一个被砸翻的靠椅，瘫坐在上面，问道：“康斯坦丁，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
“才一刻钟而已。”
“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莫贞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喘气道。
“没办法，每个人三岁那年过后，体内的隐藏经脉便会渐渐僵化，最后成为肌肉组织的一部分，彻底与周身经脉分离。如果在晚上几年，就是‘天座上者’也开启不了你的真实之眼了。”康斯坦丁语气也有些喘，似乎开启莫贞的真实之眼也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不过你的身体也古怪了些。”
“古怪？”
“嗯，你体内的隐藏回路似乎曾被强行开启过一次，所以这次真正的导通才不会想孤王想象中的那样困难。你承受的痛苦也比寻常情况轻了不少，差不多和那些三岁开启真实之眼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吧。”
“尼玛？这痛苦还叫做轻？话说莽荒纪的三岁孩子究竟是什么怪物，小小年纪还在吃奶吧，竟然连这种痛楚都能忍下来？！”莫贞一回想起方才冲脉时的感感，只觉得万箭穿体般的痛苦，整个人都被撕扯成了肉屑，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康斯坦丁沉默片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对了！当时那些孩子冲脉时，都会将他们的周身经脉先封死，这样隐藏回路便成了元气必经之地，痛苦的感觉也就轻了一些。只是孤王沉睡了太长时间了，所以方才……忘了这茬。”
莫贞彻底石化，直觉告诉她，康斯坦丁这条古龙王绝对是故意的，不然的话一刻钟前他只要提醒一下自己，自己就可以将经脉封住了！
莫贞刚想发作，康斯坦丁却道：“现在试试你的真实之眼吧，只需要将元气按着方才冲出的隐藏回路运转即可开启。”
“好！”莫贞也懒得和康斯坦丁计较了，正事要紧，将元气引入新打通的经脉中，一种奇异的感觉袭上心来，那种感觉，似乎是一种熟悉的即视感。莫贞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热，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挤上了大脑，冲进了她的视觉神经。
她的双眼泛起了潮红，随即红色越发的深，最后变成了赤红。
赤红色的视野前，莫贞终于明白了那种即视感是怎么一回事，也清楚了为什么康斯坦丁说她的隐藏回路似乎被强行开启过一次。
因为出现在这赤红色视野中的，是一片斑驳的世界，这赤红色视野确实出现过，就在南丘之上，只不过当时的她是意外开启，如今却是在康斯坦丁的帮助下可以自由的掌握这项技能。
脑海中又传来了康斯坦丁厚重的声音：“怎么样，你看见那些斑驳了吗？不用怕，虽然你还看不懂那些斑驳究竟是什么，但只要你把答应我的事情做完了，之后我会教你的。”
莫贞却是心道，其实自从继承了至黑王塔后，自己就获得了洞穿这些斑驳所描绘的画面的能力。虽然康斯坦丁能够读到莫贞的心声，并与之对话。但莫贞已经清楚了——只要自己冷静的时候，便不会被他察觉心中所想。所以，康斯坦丁并没有发现莫贞看得懂这些斑驳，以为可以加上这个筹码，让莫贞更心甘情愿的去那座岛屿上，履行对自己的承诺。
莫贞又看向了至黑王塔第一层中的云青竹，出现在赤红视野中的，却不是那象征着云青竹的二十七道斑驳，而是仅仅五道斑驳存在于她右手的地方，其余的身体不过是这五道斑驳产生的绿色荧光幻化的幻影。
莫贞知道了至黑王塔第一层的塔器究竟是什么了，因为她想起了当日百米石壁上，赤红视野里的最后一眼……她看见了象征云青竹的二十七道斑驳被自己一剑割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的五道最粗的斑驳来到了至黑王塔的第一层……
所以，第一层捕获的塔器，便是“云臂”，云青竹用来执剑的右臂！
想着曾经差些将自己斩于剑下的云青竹，莫贞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将元气撤出了隐藏回路，赤红的视野便消失在了莫贞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