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贼船
远东,北方重镇,归远城。
这几天天空中的秃鹫和乌鸦明显比平常多了很多,一群群的在附近安下窝来,尽情的享受着大地上的美味食物。联邦和远东军队交战以来,双方死伤已近十万,即便是每天整日整夜的掩埋也无法立即就把这近十万具残骸还归黄土,这让那些腐食飞禽们看到了美味的天堂,整日欢鸣着飞舞在天空之上。
前些日子的归远大捷让联邦军队溃退了将近二百里,五天后才收拢了队伍重新围绕在归远城布下营防,但是这一次联邦军队没有再选择进攻,只是士气低沉的围困着这座孤城。
洛肯重伤,以下各师团损伤将官不下数百人,面对那样恐怖的天雷即便是鱼跃之上的修为都只能凭借运气才能活下来。神圣骑士团的十五级圣骑士布莱恩阁下如今都还在昏迷之中,这让数十万联邦官兵再看归远城的眼神已经失去了欲望的光彩,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小小的崇敬。
归远城内,人们早已褪去了当初的恐惧,这一场大捷让城内的军民对于长期坚守充满了无比的信心。成千上万的青壮年主动要求加入军队,富商们也不再躲躲藏藏,而是私下开始为守军提供一些补给和物资,围绕着各支部队的驻地,失去家园的百姓们开始搭建起千万顶临时的草棚。
比起当初惶惶不可终日的情景,如今的归远城内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人们重新找回了生活下去坚守下去的勇气。百姓们找到了可以信赖的依靠,军人们明白了必须守护的信念。
说起当日那些神奇的事情,几位将军在和逸宁商讨之后,为振奋军心都归功到了张文景和那些大布道师的头上,这让归远城内民众对于道庭的信仰达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虽说杜秋等人对外宣布这一切都是张文景的功劳,但是各位将军心里清楚这可是逸宁的手段,暗自无不是对逸宁这位年轻人标注上了大有前途的标签,对待他的态度比以往更加的亲近,私下的时候几乎如同对待自己的同僚一般没有任何的架子。
经过了城门一役,独眼秋山如今已经和逸宁如同兄弟般亲密,加上宁字营伙食又好几乎整天赖在这里不走。山字营的官兵们看到自己的营尉都如此,更是直接把山字营的驻地搬到了宁字营的旁边,炊事官完全像胖子的跟班,死皮赖脸的死死的贴住了胖子,搞得好像两个营如同一家亲的模样。
胖子和逸宁抱怨,山字营的那些大肚汉整天过来蹭吃蹭喝,逸宁也只是微微一笑任凭那些官兵和他们的秋山营尉一样耍无赖。
报名参军的百姓近来越发增多,宁字营和山字营则是很多人心目中最光荣的部队,两部兵员补充也极为顺利,很快就恢复到了满编的状态,只不过这些新兵的训练需要军官们狠抓一阵才行。
这一日,张文景神秘兮兮的独自走进逸宁的军帐,看到他正手捧着一本《帝国战役通解》在认真的看着,想了想还是轻咳了一声,如今逸宁在他心里几乎就是远东尊者祝蓝枫之下最尊贵的人物,这时他带着极其的谦逊和满脸的歉意说道:“宁哥儿看书呢?贫道打搅宁哥了。”
逸宁放下手边的书,抬头望着这个老道士友善而温和的说:“道长请坐,有何指教?”
张文景只在座椅中座下了半个身子,腰板挺直身体略微前倾,说道:“祝尊者从东方城送来光影传音,海德元帅不久前撤离了磐石城正在向朝阳城方向进军。”老道士把刚刚通知杜秋等人绝密消息第一时间转达给了逸宁,有些远东道庭内部对局势的判断以及远东道庭通过各种途径得知的细节秘闻,老道士对杜秋等人并未告知,但对逸宁却是毫无保留的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逸宁仔细耐心的听完张文景对远东其他地域战局的描述,这才点头叹道:“虽然磐石城让叛军损失不小,但是元帅既然被迫撤往朝阳城,说明北方的叛军依旧是无法抗衡的强势,恐怕就算元帅与我们形成犄角之势,这里也不是我们防御的最佳地点。”
“宁哥儿你认为朝阳城和归远城终将不保?”老道士眼神闪烁,心里暗暗震惊。
逸宁微微摇头叹息,说道:“元帅既然选择退出磐石城,就说明叛军势大不可直接抗衡。没有了磐石城对叛军侧后方三十二颗星堡以及情歌城的牵制,叛军就可以把全部兵力投放到归远和朝阳城的前线,那时候我们将面对的就不仅仅只是这几十万人,而是更多很可能是近百万的叛军。归远虽然城坚粮足,但终究只是一座中等城市,并未是为了长期抵御百万大军而设计的雄城要塞。”
“没想到宁哥儿的看法和杜秋将军倒是不谋而合了,那宁哥儿你认为大军退到何处才可能抵御住这百万叛军?”
既然老道士问到,逸宁也就当作是一场沙盘演习一般,站到地图前端详了片刻后说:“归远、朝阳一线地形过于开阔,不利于正面防守。海德堡又在叛军围攻之中不能作为凭仗,如果依我看来只有后撤到威远、鲸鱼港、昭泽城一线,凭借那里地形相对狭窄,各处之间距离较近便于互相支援,背靠着东方城才能作为凭仗。”
张文景心中不由对逸宁又高看了一眼,他口中所讲也是刚刚杜秋和其他三位将军反复分析后得出的最佳地点,可逸宁尚且不到二十岁就能有如此眼光,堪比的上那些从军行伍多年的老将,这样的朝阳又怎么可能来日不释放出令人夺目耀眼的光芒?
张文景对战局其实并不特别关心,道庭中人只是不希望自己在远东的利益遭受太大的打击,远东本已是地广人稀,北方就更是除了城市之外几乎满眼都是荒无人烟的旷野,即便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守住东方城一线,道庭的布道师们依旧可以每天悠哉游哉的布道传法,锦衣美食。更何况东方城还坐镇着那位恐怖的祝尊者,如非教会倾力来攻,东方城是无论如何都不可想象可能会沦陷的地方。
黄巾大布道心中赞叹着逸宁的才气,口中继续说道:“远东道庭的祝尊者还让贫道代问宁哥儿的师尊安好?”
逸宁心里暗笑,自己那便宜师傅一共才见过一面又哪知道他如今怎么样,只能故作高深的说:“师尊仙踪不定,头些日子只是告诫我要多行善举不得妄为,否则来日再见将要门规处置,至于其他我受困于归远且忙于战事也无法得知。”
张文景还以为逸宁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可今天他来此真正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那才是他最近夜不能寐的关键所在。张文景客套了两句,转而面带忧色,语气中不无担心的轻声询问:“宁哥儿,老道如果没看错的话,那****那位女护卫可是暗宗的大修者?”
逸宁看着张文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微微一笑平静的反问着说:“道长说您觉得她像吗?”
张文景心想何止是像啊,简直就是真切的不能再真的暗宗高手,可又拿不准逸宁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试探着说:“贫道有些老眼昏花,也看不太准,这才来和宁哥儿商量。”确认帝妃的身份对于张文景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暗宗的修者如果出现张文景瞒而不报必将受到道庭的责罚,但是如果报上去又唯恐得罪了被祝蓝枫都专门叮嘱特别关照冉冉升起的逸宁。
逸宁慢慢挪步向前,同时向门外轻声说道:“帝妃,给张道长上茶。”随后走到张文景的身边座下,望着他说:“道长觉得这样一个小姑娘像是暗宗的大修者吗?当日那位神仙般的仙长都不曾难为她反而为她疗伤,难道道长还不能确定?”
逸宁这样一说张文景心中恍然大悟,猛然想到当日那张神将护身符招来的那位仙长,的确是亲自为帝妃疗伤才使得她留下了性命,这个借口简直是再好不过。
“是极!宁哥儿不说老道怎么都给忘了!”张文景拍着脑袋悔道:“那位仙长绝对是云端之上的人物,恐怕是可以与祝尊者比肩的得道高人,这样的人物都没看法那位姑娘自然是冰清玉洁的良家出身。”
张文景如此说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维护祝蓝枫的面子,谁知道祝蓝枫和逸宁到底什么关系,如果现在说出他的真实看法认为那个老道士比祝蓝枫还要威猛不少,万一逸宁如实去和那位脾气并不好的祝尊者重复,自己恐怕又要遭受无妄之怒。
张文景正说着,穿着亲兵服饰的帝妃恰好从帐外端茶进来,把茶杯放到他的面前冷冷的站在逸宁身后盯着他。
虽说依然穿着男人的装束,面上还有易容,但是帝妃绝世妖娆的姿色身段又岂是这样就能简单掩盖住的。凭借着老男人多年的经验,张文景自然知道这绝对是一位勾人魂魄倾国倾城的美人,心里不由得暗暗羡慕逸宁的艳福。
可是张文景根本不敢多看帝妃半眼,单单只是她身上溢出的恐怖气息就让张文景已经感觉心神不稳,这妮子的境界在受伤之后仿佛又有提高,几乎已经稳稳站到了蜕凡的层面,如果不是她内伤未愈境界不稳,恐怕张文景连在她面前侃侃而谈的胆量都没有。
张文景又和逸宁随便聊了几句,怎么都感觉在帝妃恐怖的目光注视下如坐针毡,便再也坐不住起身告辞。
临出门口,逸宁的声音轻轻响起:“道长。同在一个坑内的同伴,往往比身边的同僚更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