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金榜题名
靳了了睁大了眼睛,不解的问:“什么东西?”
黎泉从旁边放着的一个包裹里取出一个卷轴,得意洋洋的打开来,上头居然画了四个人,就是靳了了的爹娘和弟弟们。
靳了了“哎呀”一声就抢了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高兴地满眼都是泪花儿:“这个,这个,我要怎么谢谢泉哥哥你才好!爹娘看起来都很精神!阿宝跟阿贝都长高了呢!真是太好了!”
黎泉笑得更加灿烂了:“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嘿嘿,我可跟你亲哥哥差不多的,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从你家里走的时候,从镇上找了个画师画的。看着这个,你可就放心了吧。”
靳了了又对着画像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移开,挪向黎泉:“泉哥哥,你这次来京城,准备多待些日子么?”
“不了,明儿我就走了,我家里还有些事儿,再说了,我还得把你的回信给送去你家不是?”
“是啊,那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写信。晚上,晚上我请你吃酒。”靳了了回头看向许三娘:“三娘,行吗?”
“当然行了,我吩咐人,让小厨房整治些吃食去。”许三娘派一个丫鬟去了,自己去取出笔墨纸砚,让靳了了写信。
黎泉一直带着乐呵呵的笑容,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靳了了写信的样子。
她想了又想,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写完了信,还用了好几大张信笺,黎泉笑着说:“我看你爹,可要花上好一会儿工夫才能看完呢。”
黎泉把信收进怀里,被许三娘领着路,跟靳了了去莲居的偏厅吃饭说话。
因为左右都是伺候的丫鬟,许三娘也一直陪在身边,黎泉有些话想问又不好问出口,只能捡些避重就轻的话说说笑笑。
不过他见靳了了神色愉悦,面色红润,想必是过的还不错,于是也没做他想,高高兴兴的吃过饭,也就拿着信告退了。
靳了了从屋子里包了好些银两回来,都是她自己平时省下来的月例和一些逢年过节的赏钱。
黎泉看了看那一小包银两,笑着说:“你自己不用留一些,万一有个急用什么的呢?”
靳了了笑着说:“没事儿的,我没啥急用。”
银两还是全部带给爹娘他们的好,毕竟,等韩尚回来以后,这些银两,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黎泉说:“我这次去,你们家已经在盖新房子了。我瞧着,他们该是不缺银两花。”
靳了了奇道:“是么?哪儿来的钱呢?”
黎泉看了看靳了了身后的许三娘,压低了声音说:“你娘告诉我,是贾兄派人给的,每个月都有送去。不过你爹说以后那些钱都不能收了,毕竟,你现在……”
靳了了还是笑笑:“是么?不过那是别人给的,这是我给的,不一样可不是?”
黎泉只好把银两放进怀里,百遍叮嘱靳了了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之后,才告辞离开。
靳了了得到了家人的消息,心里再无挂碍,每日跟在各种师傅后头学这学那,日子过的颇为惬意。
这一日,菊姬再次到访,进门就是一阵笑声:“了了妹子,了了妹子,那新科状元郎出来啦!就是你从前那个主子家!”
一股喜悦之情涌上靳了了的心头,于是也绽开一个笑容:“那菊姐姐是不是要请我们去酒楼坐坐了?”
“可不是嘛,我今次来,就是要跟你说一声的,就是明日呢,我已经包下了一个大雅间儿。不过人数嘛,就你、我跟兰妹子,咱们带上那些丫头们,也让她们热闹热闹。”
靳了了笑着应下,第二天用过早膳没一会儿,就跟着菊姬一行人出发了。
那酒楼位置极佳,临街的一溜雅间儿都已经被人包下,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女眷结伴出来看热闹的。
靳了了她们坐在里头喝茶嗑瓜子,没一会儿,就听见遥遥传来一阵喧嚣之声,那鞭炮声响的几人直捂着耳朵。
楼下的街道两边都挤满了围观的老百姓们,还有很多年轻女子把鲜花、果子什么的往骑马而来的三人身上抛去。
靳了了远远瞧不真切,只说:“这要是哪个姑娘手劲儿使的大了点,又正巧砸中了脑袋,这状元、榜眼和探花被从马上砸下来了,可就有趣了。”
菊姬笑得最是大声:“了了妹子说的真有趣,不过呀,倒还真是,这要真是砸在脑门上了,可不起一个大包么?”
兰姬也抿嘴微笑了一瞬,却没言语,只是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
好一会儿,那打马游街的几人愈来愈近,靳了了往当中一人看去,见贾尤振身穿一身大红袍子,俊颜如玉,英姿勃发,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这情绪里掺杂了自豪,掺杂了倾慕,还有几分失落。可她脸上始终带着适宜的微笑,就像任何一个看热闹的人该有的表情那样。
贾尤振威风八面,披红挂彩的接受满街人群的欢呼和赞誉之声,冷不丁的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那目光隔着老远,直直的望向靳了了她们所在的酒楼窗口。
只那么一眼,他就把靳了了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一张映照着阳光的明媚笑容,几乎让他当街大声呼喊起来。
那是,他的了了!
隔着几百人攒动的脑袋,靳了了迎上了贾尤振炽烈的目光,幽幽露齿一笑,大眼睛里带着的笑意几乎快要满溢而出,让贾尤振的心头再也不能宁静。
可是那张笑脸,却只在窗前停留了一瞬,立刻不见了踪影。
贾尤振心里猫抓一般难捱,只想当即跳下马去,去那酒楼上找到靳了了看个痛快。
可他这个正打马游街的状元郎,又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儿戏之事呢?
只能忍住心头的攒动,挂起优雅从容的微笑,继续走下去。
那是靳了了半年里第二次见到贾尤振,虽然心头也跳动了好一会儿,可是很快也恢复了平静。
她跟贾尤振,那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了。
相见,不如不见。
她只剩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等到韩尚归来,把一切都了结了就成了。
一个月后,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三娘忽然对靳了了说:“莲夫人,近来总算没那么热了,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我那些胭脂水粉都用光了,总要去买新的回来呢。”
“当然好呀。不过王府里不是有份例上的胭脂水粉吗?干吗巴巴的自己去买呀?”
“莲夫人忘了我从前可是开过胭脂水粉店的,我那店子让一个姐妹接手了,只是偶尔去一趟,挑些最上好的回来用度罢了。”
于是靳了了就跟着许三娘去了她曾经的那爿胭脂水粉店,进去一瞧,果真是琳琅满目,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让靳了了大开眼界。
许三娘笑着说:“走,莲夫人跟我上里头瞧瞧去,这店里呀,最上好的货色可都不会摆出来卖的。”
“恩。”靳了了兴致冲冲,跟着许三娘走到店铺后头小院子里的一间房里头去。
刚走进去没两步,靳了了就像撞了鬼似地“呀”的一声往外躲去。
一只大手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去哪儿?难道我是鬼怪不成?竟然骇成这样!”
“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倒是不叫夫君了?”那个把靳了了吓了一跳的男人冷冷的道。
靳了了眼睁睁看着许三娘向她打了个眼色,然后关门退了出去。她心里先是慌乱,可没一会儿,却又镇定下来:“你买通了三娘?”
“什么人能买通许三娘?我可是求了多少次,才求到这么一个机会的。”
“你怎么敢去求三娘的,你不怕她去揭露我们的事吗?”
“以许三娘的眼力,不会看不出当日我们做了什么。可你回去以后还是一样过的好好的,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许三娘帮你瞒住了事实。”
“这你都能猜得到。”
一只大手用力拧了她的脸颊一下:“这种事,任是谁都能猜得到!”
“这样不好的,要是被人知道了,你以后可怎么办?你可是新科状元啊,出了这样的丑事儿,只怕一辈子殿下都不会让你好过了。”
“你靳了了小姐倒是不怕以后被浸猪笼。”
“那有啥?反正也不会死的。我都问过人了,冲到下游,一般都会飘到岸上的。”
“是吗?你倒是聪明了不少。可要是冬天呢?没等你冲到下游,可就冻成冰块儿了!”
靳了了不说话了,也意识到自己考虑欠佳。
却听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响起,接着一双铁臂将她箍的紧紧的:“了了,为什么那天你不告而别?我本来是想带着你私奔的!”
“我可没想过私奔。”
“那你,那你还愿意跟我做,那样的事!”贾尤振像是出奇的愤怒了。
“我就是想跟你做一回真正的夫妻,仅此而已。”
一阵沉默之后,贾尤振猛一抬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要不还能怎么办?我又不可能再回的去你贾家了。”
“你!”
“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心里有数的。”靳了了说完,就要挣开他的怀抱:“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不想把这件事惹到你身上,今天,我也该回去了呢。”
那两只铁臂绷得紧紧的,动也不动。
“你松松手。”
贾尤振当然不松。
“了了,我想你,想的心尖儿都疼。连舅舅都说我瘦了一大圈了,你没瞧出来么?”
靳了了还是很坚持:“松手吧。”
“不松。你这一回走了,下次我该到什么时候再见到你。”
“下次,就不再见了。”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的心!”贾尤振说完,却有些脸红,似乎是想到最开始不该的那个人是自己,于是没了言语。
靳了了心里乱成一团麻般,可是她早就下定了决心,要是总这么纠缠不清的,事情一定会闹大的。
她知道自己出墙过,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很希望,可现在,却不能也不愿再见到他。
“我要回去了。”她说。
贾尤振的胳膊有些颤抖:“了了,你,决定忘了我吗?”
靳了了没说话。
“呵呵。”贾尤振却忽然发出一声嘲讽似的笑声:“我早该想到的,你是想要惩罚我,让我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是啊,把你送出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该明白的,我没有资格再碰你。
可你偏偏让我跟你春风一度,至此以后夜不能寐、茶饭不思,让我意识到我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后悔一辈子的过错!了了,你做到了,做到了!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啊!呵呵,呵呵!”
贾尤振想尽一切办法才能接近许三娘,又求了不知多少次,才求得了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
可是靳了了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跟那晚的柔情似水相比,简直就是天堂跟地狱之别。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也在他心头被大力剥开,血淋淋的告诉他,他犯下的过错,这辈子都无法挽回了,甚至连她的心,也离他远去了。
那铁一般的胳膊松开了,靳了了看着贾尤振如死灰一般的眼睛,心里猛一撕扯,想要奔出门去的双脚也再也挪不动了。
“你别这样。我,并不是想要报复你什么的。我只是,希望留下一些念想罢了。现在,我已经有了念想了,足够我活的好好的了。可如果继续跟你这样纠缠不清,我会,我会变得很贪心,会渴求更多跟你在一起的时光。那样做,只会让我们两个陷入无止尽的痛苦深渊罢了。就这样,算了吧。”
“了了。我……”贾尤振痛苦的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靳了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右侧脸颊:“状元郎可都是意气风发的呢,你这个样子,可一点儿也不像你打马而过的时候呢。”
说完,她刚要收回的手被他大力擒住,身子被他抱的密密实实,恨不得将她嵌进身体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不要什么状元郎,不要什么高官厚禄,我只要你一个,只要你……一个。”
靳了了的眼眶毫无预兆的变热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呢。夫君,我该回去了。以后,请你保重了。”
贾尤振全身像是打摆子似的,颤抖个不停:“再留一会儿,只多留一会儿。”
“夫君,一会儿跟现在,也没什么区……。”
靳了了未说完的话被含进了贾尤振的嘴里。
抵抗无能,反抗无力,撕打渐渐变成了轻柔的抚摩,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任何的喘息和说话声都被尽力压的很低。
半个时辰后,靳了了走出了那间屋子,她脸上泛着红晕,好看的像是天边泛起的晚霞一般。
许三娘轻轻的走了出来,脸上写着的全是理解:“莲夫人,回去吧。”
靳了了轻轻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我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有些隐隐不安。”
“是不是害怕殿下会回来?”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靳了了眼睛里闪过一抹自己也闹不清的阴影:“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