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昂在知道宁一诺的遭遇后很是自责,悔恨当初不该听她劝离开。自那日以后更是在她左右寸步不离,她俩便成了连体婴一般。
云儿自是气得七窍生烟,但她当日在宁一诺身上下毒的策略却很是奏效,三日后,陆飞昂便收拾妥当和她们一起上路了,当然,他不会丢下宁一诺的。
事实上宁一诺是很不情愿去柳庄的,那儿有她讨厌的云儿,还有想要置高懿于死地柳庄庄主。只是,除了陆飞昂身边,她无处可去。
陆飞昂借口宁一诺身体仍未恢复,不让她单独骑马,以防云儿再对她使坏。
他二人便共乘一骑,让云儿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她心中竟有种报复地快感,她果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此一行共有十一人,除宁一诺之外,其余十人个个身怀绝技,明眼人一瞧便明白,因此,一路上她们少有遇到风波。偶有不知轻重的小毛贼,自是有那几个冷面剑客轻松对付。
那几位冷面剑客的名字跟他们人很像,都带个“木”字偏旁,都是些没血没肉的木头人。宁一诺尤其讨厌那个柳木,他便是当日里用长剑恫吓她的人。
一路上,陆飞昂把她照顾得滴水不漏,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尽管马上长途跋涉让她身心俱疲,但有他在身边,她总是淡淡的安心,这一路艰难竟也支撑了下来。
一路东南行,漠北在她们身后渐渐远去。
气候愈来愈温润,陌上风光日渐鲜浓。每日里面对柳诗云,也就是云儿怨怼的目光她总会有些不舒坦,因此,晴朗的天气里,她便坚持自己独自骑驾,只有雨雾冰滑的恶劣天气她才会去陆飞昂那儿蹭马,毕竟,她的骑术不佳,陆飞昂也不会让她冒险。
快到达洛城的时候气温已经开始有些炎热了,一日下来,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身上黏糊,甚是不爽。
这一个月中,考虑到娇生惯养的她和柳诗云,她们大部分时间会在客栈中过夜,只有偶尔行至偏远野郊时才会使用帐篷露宿。但近日来,大家不知为何专挑偏远小路行进,已是连续几日留宿郊野了,天气闷热,大家各自一身臭汗都没办法整理。
其他人倒是忍得住,古代人洗澡自是不如现代方便,因此他们并无每日冲澡的习惯。倒是苦坏了宁一诺,她虽不是洁癖之人,但作为一个有着现代灵魂的人,如何能忍受这黏湿沾身的日子!
身上不爽导致心中亦随之难受,她整日都不想开口说话,陆飞昂有些担心了,她却不能告诉他是何因所致。当时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随陆飞昂闯荡江湖,在现在看来真是个天大笑话,连臭汗都不能忍受的她定会侮辱了江湖二字的。
时已至黄昏,队伍停行休整。嫌她脚程慢,柳诗云带着柳木、柳杨、柳槐、柳榆和柳桦先行一步去洛城办事,便只剩下了四人。
柳诗云美其名曰把柳树、柳林留下照顾她,事实上是让他们监督她和陆飞昂,哼,这司马昭之心,谁都瞧得出来。
宁一诺浑身不适,下马后闲闲地躺靠在大树旁一动不动,看着陆飞昂他们前前后后打理,也懒得伸手帮忙。
陆飞昂却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多次跑过来表示关切,她都将他打发走了,反正他也没办法解决问题。
陆飞昂和柳树已经支起了帐篷,准备生火做饭。柳林提着木桶从远处走来,木桶一晃一晃的,显然是盛满了水。水……?她心中灵机一动,慌忙起身跑向柳林。一看他木桶中的水,清透纯冽,她心中大喜,忙问道,“柳林,你这水自哪儿取来?”
柳林也不看她,自顾地提着木桶向前走,手往身后指了指,“那边!”声音冰得像数九寒天。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眺望了一下,远处似乎有河流,河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金色的波光,她不禁神往。心中转了转,还是决定先忍忍,天黑了才好开工。
开饭时已经快天黑了,她胡乱地吞了几口饭,放下了碗筷,便起身准备去收拾衣裳。
“小诺!”陆飞昂叫住了她,“你怎么了,最近进食甚少,身体有什么不适么?”
“倒不是身体原因,天气炎热,食欲自是会下降的。”她伸手挠了挠头,犹豫着要不要跟陆飞昂讲。
天黑了,她还是会有些害怕的,不过……陆飞昂定然不允的……。
她抬眼望了望远处,黑暗像张开大嘴的猛兽,猛地向她眼前袭来,她心中一阵惊慌。
陆飞昂观察她复杂的表情,满脸关切。
她微微叹了口气,心中下定了决心。趁柳树和柳木收拾碗筷之时,她跑到陆飞昂身边,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诺,你……胡闹!”陆飞昂反应很激烈。
“这有什么关系,天这么黑,谁看得见!”她不觉得事情有那么严重。
“这么晚,不安全,不行!”他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你陪我去不就得了。”她瘪着嘴看他。
“我陪……”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一时语塞,震惊地看着作风大胆的她。
“你会偷看么?不会吧?”看着他竟有些绯红的脸,她忍不住开口逗他。
“小诺,你……!”他懊恼地转过头去,他无法接受这般胆大随意的她。
“飞昂哥哥,我就答应我吧,不会有问题的!”她扯着他的手臂左右摇晃,使出了杀手锏——撒娇耍赖。“飞昂哥哥,这几****不愿开口讲话,吃喝甚少都是身上闷湿所致,这样下去我会生病的!”她刻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她知道陆飞昂最担心的便是她的身体。
她的话果然奏效了,陆飞昂不再出声反对。他轻轻地咳嗽一声,皱起眉头抬眼看了看远处,又转向她,终于在她恳切目光地纠缠下点了点头。
她欢呼雀跃地起身去捡拾衣裳。
她俩一前一后出了帐篷。临行前,陆飞昂特意嘱咐柳树、柳林好好留在帐篷中不得离开半步,她脑中清明,陆飞昂定是怕他们无意闯见,心中暗自感叹他的细致体贴。
陆飞昂步伐有些沉重,带着她缓缓来到了河边。
河面甚宽,水面银银粼粼泛着波光。陆飞昂负手静静站在她身旁,长身玉立。淡淡的月光倾泄,洒落一池银辉,映得他眸若晨星。
她尽量不开口说话,她倒无所谓,只怕他会觉得尴尬,心中却又忍不住暗笑。
他仔细地观察周围情况,四周一片黑漆漆,静悄悄。他叹了口气,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背对着河面。他仍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小诺,你……去吧,就在近处,不可行远。”他不抬头看她,好似她已在他面前将衣服脱光了一般。
她心中憋着笑不却敢出声。
她先将脚伸进河中,试了试水温。有些凉,但基本还能接受。然后在河边坐下小心翼翼地让身子自河岸滑落。她不会游泳,得先确定河水深度。水深刚刚及胸,相当合适。她瞅着陆飞昂的背影,心中呵呵地乐着。
她微微蹲进水中,除去身上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裳,眼睛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陆飞昂。进得水中后,她果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勇敢,深怕他的背影突然消失,或是……他突然回头……当然这种可能性是没有的,陆飞昂虽是率性之人,但绝对是正人君子,他不会这样对她的。她脑子胡乱转着,无聊至极。
她在水中缓缓地擦拭着自己身上每一寸光滑的肌肤,虽然有一些紧张,但仍是非常惬意,洗澡的感觉真美好!
陆飞昂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她渐渐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她望了望身后,漆黑一片,心中一阵慌张。
“飞昂哥哥!”她小声地唤着陆飞昂,这样诡异地静谧让她心生惧意。
“嗯……”陆飞昂轻声应着,声音很清醒,她不由得安心,他没睡着,她便继续放心地泡在水中。
再过了一会儿,她又嫌太安静了,便仍是小声地唤着陆飞昂的名字,他仍是轻声地应着。
反复几次,他都耐心地回应她,声音里没有丝毫不悦。
这般柔美的月光、这般凉润的河水,这般温馨地氛围,她的心……竟有些醉了。盯着陆飞昂挺直的背影,良久……
陆飞昂温柔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小诺,夜凉,你身子弱,水中不宜久呆!”
她一愣,回过神来,“哦,知道了……”反应过来时,竟觉得身子果然是有些凉意。
她爬上河岸,用事先准备好的帕子将身子擦干,细细地将衣裳换上。将湿漉漉的长发用帕子揉了揉,甩至脑后。
“飞昂哥哥,我好了!”她在陆飞昂身后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对他说道。
“嗯……好!”他却仍是不回头。
她心中窃笑,飞昂哥哥还真够迂,心中恶作剧的想法滋滋生长。她伸手在河中鞠起一捧水,蹑手蹑脚走到陆飞昂的身后,将水从他后衣领中灌了进去……
“啊……!”陆飞昂腾地站起来,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小诺,你干嘛?”他剑眉微蹙,双眼含愠。
“飞昂哥哥,我让你洗洗澡啊!哈哈哈……”她跟陆飞昂打趣,他的表情让她笑得前俯后仰。
“你这淘气的丫头!”陆飞昂双手移至她的大臂,猛地一把将她拉近。
“啊……”她被他突然的发力吓了一跳,轻呼一声止住了笑,惊讶地举首望向他。
陆飞昂有力的臂膀自她后腰将她柔弱的身体紧紧揽入怀中,她娇弱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她不禁心中一阵莫名地悸动,抬眼却遭遇了他洒满月光的星眸,静静柔柔,如水流泻。她呆呆失语,“飞昂哥哥……”
他两眼深深地凝视着她,双瞳漆黑如墨染,幽邃如夜空;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温情,像一张密织的网,将她细细包裹……
她眼中心中微微闪动……还有一丝莫名的情绪滋长……
渐渐地,他眼中光彩和华丽渐浓渐满,璀璨和热烈在他眸中闪烁,带着铺天盖地的柔情直逼她的胸膛,让人无法忽视、无力逃离……
她紧紧地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越来越强烈的起伏……心中莫名的情绪却开始弱弱抵挡……
“小诺……”陆飞昂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从无边天际传来一般,轻轻柔柔、热热烈烈撒在她的耳畔,微妙气氛的花苞在她俩之间悄然绽放,惬意的酥麻夹杂着复杂的混乱在她心中纠缠升起……
……若说爱情,岂非亵渎?这句话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像是一盆清凉向她迎面浇来,她心头一震,迅速推开了陆飞昂。
“小诺……”陆飞昂似乎如梦方醒,有些愧意却又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飞昂哥哥……我……”她有些慌乱地不敢看陆飞昂的脸,“我有点冷,我们……我们回去吧!”
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她迅速地收拾起地上衣裳,转身往帐篷跑去……
陆飞昂仍旧呆立在原地……
她和陆飞昂之间,若说爱情,便是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