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诺的心,事实上,并未做好接受某人的准备。只是一时地任性赌气,接受了齐昊然。齐昊然是体贴而细致的人,她的餐食起居,他无不照顾入微。她虽默默接受不曾拒绝,可是心中与日俱增的不是愈渐深厚的感情,而是愈酿愈浓的深深愧疚。她苦于无力改变现状,不爱和爱同样无能为力,如今的她,早已是想爱不能。
转眼一年过去,她对齐昊然忽冷忽热的感情没有因时间而有所沉淀,齐昊然心中明白,却不愿给她任何压力,他告诉她,他愿意等她,等她彻底向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她不愿多想,下个月,她们就毕业了。她决定步入社会走向工作岗位,而齐昊然保送医学研究生,硕博连读五年。五年时间足够长,长得允许任何意外发生,长得她们淡忘情感,淡忘彼此。她心中竟暗自庆幸,也许,分开了,便能自然淡忘吧,齐昊然,你能做到吧。
她依然坚持己见,不愿向爸妈服软,尽管有多个选择机会,她最终决定离开A市,远远离开,远得无法轻易见到他们,远得他们的势力无法深入。
那日,齐昊然红着眼眶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这么远,为了他,她竟不能留在A市么?
她冷冷地回答,她的决定不会受任何人干涉,包括他在内。
他的表情有些受伤,却仍是忍着痛,放下了自尊和骄傲说自己愿意放弃攻读硕博,和她一起离开A市。
她心中竟也会有些隐隐作痛,如此积极上进的他竟会说出如此话来,她到底是做了些什么,怎会将他逼到如此程度?可是,口中出来的却是再伤人不过的话,她说,齐昊然,你就是这般没志气的人么?她最看不起的就是儿女情长的人!
齐昊然再也无言,他只请求她,等他五年,五年后,无论她在那儿,他都会去找她。
她别过脸没有回答,没有承诺。她无法承诺,她的心,连她自己也无能为力……
转眼半年过去了,她不曾回A市一次。这半年中,她在远离A市的城市里生活和工作均不甚顺利,可是,她却不愿承认,这是因为离开了父母的保护,她反复的自她安慰,这些只是暂时的,习惯了便会变好的。
半年期间,她从不曾主动和齐昊然联系。他的课题很多,忙得不可开交,可是不管多辛苦,与她联系总是他不能耽误的功课。
她从不愿与他聊到她的生活和工作,他不懂,她也不想让他懂。
春节到了,她不情愿地回到了A市。
齐昊然非常开心,可是她的心却很沉重,她,不愿意见他,不忍伤他,可是却不愿再给他更多的希望。一年多过去了,对他的爱,没多一分,努力一分却偏偏愧疚一分、疏离一分。
他约她几次都被她拒绝了,他早就感觉到了她的冷漠,却终是不愿意面对,这次,他终于决定捅破这层窗纸,他开口问她,小诺,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她的心不由得疼痛得有些颤抖,她不是坏心肠的人,却无奈只是感情不甚丰富的人,如今,她的一时冲动赌气竟将他伤害得如此深刻。
她坚决地否认了,并不得不接受了他见面的请求。他不远而来,几乎辗转了整座城市。
她坐在温暖地咖啡厅中,呆呆地看着窗外。她提前到了,在等齐昊然。
突然,身边一个惊讶地声音响起,宁一诺?!
她循声抬起头来,不由得一阵讶然,一旁同样一脸意外的人竟是徐芊芊!
徐芊芊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各自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后徐芊芊问到了齐昊然。
她无心答言。
见她不愿提及,徐芊芊有心刺激她,挑了挑眉无比炫耀的开口,“我想你并不知道,你离开后,我和昊然是经常约见的。”
她面上抽着冷笑,心中却有些不期然地怒意缓缓升腾。
“下个月,我们班和昊然他们班有一个联谊活动,一周的时间出去旅游,我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徐芊芊得意地看着她。
她心中的怒火腾地生起,恣意的话脱口而出,“你就这么喜欢齐昊然?喜欢拿去便是,千万不用与我客气!哼,本来我接受齐昊然便是为了报复你,如今,我目的已然达到,兴趣乏乏了,想拿回去随时欢迎!”她挑衅地看着徐芊芊,可是,心底却有些愧疚地疼痛感,她只是为了气气徐芊芊,昊然在她心中决计不止是如此地位,尽管无法倾心爱上他。
“你……”徐芊芊一时气结,涨红了脸却无言反驳。突然,徐芊芊抬起头看向她的身后,面上挂起了惊讶的表情,不可置信地开口,“昊然……!”
她捧着咖啡杯的双手猛地一震,有些咖啡溢出杯缘,溅落在桌面。颤抖着缓缓回过头……她的心,沉入了冰冷的深湖……
身后玉面颀身立着的,竟是齐昊然!他目光涣散地愣愣看着她,眼中的连痛楚和挣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无尽地绝望和死寂……
“昊然?!”徐芊芊迅速起身,上前关切地扶住了他。
她却仍是痴痴呆呆地对望着他,她几乎看得见,他的心在碎裂,在死去。
她想出口解释,却如同失语了般地沉寂着,她想向徐芊芊那般,上前安慰他,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般僵立着……
徐芊芊察言观色一番后,无言离开,离开之前,留给了她一个讥诮而意味深长的笑容……
良久,齐昊然终于忍痛收拾起面上地绝望和空洞,在她面前坐下,他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热咖啡,握着咖啡杯的手却颤抖不已……
她的心愧疚疼痛地无地自容,几次欲开口解释却被自己的倔强任性堵了回去。
沉默了良久,久得她的心慌张恐惧地无处归落,她不知道,自己恣意妄言的那一番话,会得到他怎样的判决。
昊然苍白地嘴角牵动了几次后终于幽幽地出声,“小诺,在那边还好么?”
眼泪被死死得堵截在了眼眶中,她拼命的咽了咽口水,强装漠然地点了点头。
“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么?”齐昊然抬头看向她,眼中有深深地挣扎和企望。
为了忍住泪水,她的喉头噎得生疼。她扯了扯嘴角,却终究无言出口,留给他的仍是一脸木然和冰冷。
“哈哈,哈哈……”齐昊然突然大笑了起来。
昊然……!她的心被他的笑声撕裂,原来,背叛他人,从来不会轻松……
他笑着笑着,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昊然!”她终于抑制不住心中膨胀的疼痛感,腾地站起身来,关切地向他伸出了手。
“不必了!”齐昊然却伸手挡开她伸过去的手臂,他面上挂着悲绝的笑容傲然望向她,有些眼泪还在他的眼角……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仿佛整颗被人摘下。从不曾知,她的心亦会因他而如此剧痛,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浑身战栗不已……她神志涣散地跌坐在了座位上,无言以对,无地自容……可是,这不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结局昊然么?昊然,若能从此挣脱这番失误地迷恋,她便也别无他求……
满心满身战栗着起身,一份苍白的情,两颗空洞的心还能留住什么?不忍再睹视、不愿再挣扎,她只有远远地离开,永远,也不要再……向他回眸。
“小诺……”齐昊然的疼痛的声音却在身后无比依恋地响起。
她只是滞住了脚步,她永远,不会再回头……
“小诺,你也曾……爱过我么?”他的声音****而战栗,多少希冀和多少期盼才能织就这般深情……?
她没有眼泪,她不会流眼泪,她只有一副……铁打的心肠。
“不曾……爱过……”,她咬紧牙关说出了绝情的话。
齐昊然……那颗错爱的心,就让它砸个粉碎,会有一个人,为你重新捧来一整颗真诚的、完美无瑕的……
无力拒绝却无力去爱,是她的自私和无知伤害了他,这个世界若真有因果报应,下一刻,爱而不得的人,便是这个绝情绝爱、无心无情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