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房中竟是万籁俱寂。她僵立在原地,除了砰砰跳动的心脏,其余的器官似乎都已僵硬坏死……却偏偏是到了此时,她竟无法面对……
“你是……谁?”他声音钻进她的耳膜,却恍若深秋的清晨吸入肺腑的凉气。
果然是他,清冷如昔、严正如昔……却偏偏是这疏离冷漠地一句话暖活了她浑身僵死的器官。她自嘲般一哂开口道,“王爷都不知我是何人,竟还敢摒退左右,独独留我?”
身后人并未接着答话,她耐着性子等了等,却终是不见回应。心中却渐渐升起了些许失落感,他是不将她放在眼中吧,是啊,贵为王爷的他,即便是天下,他亦唾手可得,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他怎会放在心中。而她,只要知道他安然无恙,也就安心了……她心中决意已定,便提步向门口走去。
“站住!”却总是在不该的时候,这个清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而她却偏偏不由自主地依言停住了脚步。
身后有衣物摩擦的声音,他似乎是下床了。渐渐地,他的脚步声缓慢而沉稳地响起,在她身后渐渐清晰。
她背对着不敢看他,他愈是靠近,她便愈是慌张无措。
他在她身后停住了脚步。他离她很近,近得她几乎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缓而平静地呼吸……
彼此间沉默了良久,久得她几乎能算清他的呼吸频率。突然,他一声不吭缓缓转身,在一旁的梳洗台前坐下,“……有劳了!”他竟无头无尾毫无征兆地开口。
“呃……?”她讶然,转身却看见他身后披散的长发。难不成他是让她给他绾发?他竟将她当成了丫头?!
他端正地坐在镜前,静静地等着她动手。不知是何时,他已换上了深紫色的锦服,玉带如银蛇般服帖地缠在腰间,衬得他身形挺拔而修直。
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稍稍走近他,“我不是你的……”
“不会么?”他却冷冷淡淡地打断了她。
“会,可是我……”感觉自己的回答有些傻,若是不愿她何不拒绝?
他背对着她,铜镜中映衬出他仍旧苍白的脸庞,他轻轻地闭着双眼,线条分明的双唇紧抿着。
她缓步走到他的身后,捡起桌台上的木梳,缓缓撩起他浓密乌黑的长发,他的发丝缕缕清凉顺滑。她梳理得非常仔细非常轻缓,不必刻意去回忆,他那一丝不乱高束的发髻清清晰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她将他的长发高高梳起,用发带牢牢固定。插上发簪,缕缕长发绕着发簪一圈圈固定……这发型她熟识得很,当时风雪中的他的背影给她很深印象,自己男装扮相时,总会不经意地模仿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个脑海中清晰地印象真实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将象征他尊贵地位的精致玉冠与他扣上发髻……心中竟有一丝感慨,是的,兜兜转转,几经波折,她又重新站到了他的身后。
她轻轻地退后几步,转过身不再注视他的背影。“王爷,小女子手法拙劣,勉力完成,难以为颜!”
他端坐在一旁稍稍静坐了一番才缓缓起身,却仍是在她身后停住了脚步。她们,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默契地不与对方照面,只背影止。
“王爷……”她背对着他有些算意地开口,“今日贸然打扰,还望海涵!”
他在身后仍是清冷地沉默着,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让她痴心而来,酸心而去。
她心中不禁怨意满满,提步便向门口走去。
“辗转而来,就如此离开么……”
她不由心头一怔,滞住了脚步。
“不让本王看看完完整整的你么?”
什……什么?她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脸颊上噌地一热,仿佛一团火熊熊燃起,额头上却浸出了一头冷汗……方才的一番话,他竟听了去了?!
突如其来意料之外的一遭让她慌张了起来,“没……没有,方才一时胡言,让王爷……笑话了!”
“既是如此,你来此为何?”
“这……我,只为自己心安……”他分明不是傻瓜,她何苦隐瞒。
“为自己心安?”身后人稍稍沉吟了一瞬,声音渐起,“你……挂心本王么?”他原本毫无情绪的声音里竟渐渐浮起了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温情,恍若荒原上一瞬间绽放出点点青绿。
她的胸口也顿时一热,有些暖流在心头缓缓流淌……她这番心意,他终究也略有体味。他似乎在她身后又缓缓走近了一些,近得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在她脖间息息扫过。“既是挂心,本王如今就在你身后,却为何不愿堂堂正正回头?”
她原本已渐渐放松的心弦又被拉紧。他越来越近,她却越来越害怕转身。
“你在,躲本王么?……诺儿!”
“我没……”等等,她恍是忽略了什么?诺儿?方才,他是叫她诺儿么?!……他竟认出了她么?他竟还记得她?心头因这番突如其来的喜悦而有些激动……她不可置信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