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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谅解

丁芮躺在病床上的第三天,VAN干脆让别人把吉他也送到了病房,每天边弹边唱,温柔如水。

熟悉VAN的人都很惊讶,原来,他也可以有这样的一面。可以用这样心疼地眼神,这样专注地看着一个人。可以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情况下,从不放弃。当然,仅限于对丁芮,对那个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人。

今天,成半夏从缨林市赶了过来,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丁芮的父母。

两个人已经苍老了很多,特别是丁妈妈,当日的凌厉,坚决早已不复存在,丁爸爸只是看着病床上的女儿,默默不语。

VAN一开始还没有注意,是在叶冰提醒以后,,他才惶恐地站起来。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VAN憔悴了很多。

“听说,她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丁妈妈犀利地盯着VAN。“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仇家?要我的女儿这样子救你,这就是你所说的照顾她一辈子吗?”也不顾是病房,丁妈妈提高了嗓音。

“我早就说过,这种职业不是铁饭碗,丁芮跟着你肯定是要吃苦的,这死孩子就是倔,第一次看到她反抗,结果就出了这种事情。”丁爸爸虽然声音轻,但是句句让VAN难受至极。

“叔叔阿姨,其实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丁芮,VAN只是恰好出现,而且……”叶冰替VAN鸣不平。

“其实,”VAN打断了叶冰,“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保护她,居然让她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是我不好,请你们原谅。”VAN鞠着躬,真诚地说。

一旁的成半夏看不下去了,她性子本来就急,看到丁家父母有些无理取闹,有些不满,但还是压着这股不满,尽量平静地说:“丁芮受伤怎么可以怪VAN呢?他们是夫妻,丁芮受伤最难受的还是VAN,现在埋怨也没有什么用嘛,叔叔阿姨,其实VAN对丁芮真的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你在缨林市生活,怎么就看到他们在米勋市过的是什么日子呢?一个个都这样替他说话,你要真是她好朋友还不如劝劝她不要这么固执,非要跟着什么艺人结婚,这下出事了吧!”丁妈妈对成半夏本来就是不满的,在她眼里,女儿的朋友应该是充满书香的知性女子,谁知道丁芮的闺蜜们偏偏都是这样,穿衣打扮都是这样特别,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明艳女子。丁芮表面上附和着爸妈,说着‘知道了下次注意’这样的话,但还是随意妄为。

这时候,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丁芮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爸爸,妈妈,不要这样,这条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VAN激动地冲过去,紧紧握着她的手。丁芮深情地望了他几秒以后,坚定地把目光转向父母。

“你真是昏了头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任性固执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啊!你要是好好地跟正常的小姑娘一样生活,有一份安稳的工作,碰到一个不错的男孩子,你怎么可能躺在这里受苦!”丁妈妈还是数落着她。

丁芮的朋友们不由得向丁芮投去了同情的眼神,丁芮有些尴尬。“妈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当初是你们让我选理科,以至于我的校园生活一直过得不快乐,是很不快乐,咳咳咳……”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丁芮有些累,VAN心疼地看着他,又不好在她的父母面前做出过于亲昵地举动。

“可是你照样过下来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懂吗?你不是撑过来了吗?你的选择是错误的,现在还来得及,爸爸的朋友公司那个职位还是空缺的,等你休息几天就跟我们回缨林市……”丁爸爸还是摆出语重心长的模样,让丁芮更加难受。

“既然你们非要这样,我也只好不和你们理论了。只有一句话,我不会离开VAN,不会离开米勋市。”说完,她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爸爸妈妈伤心,失望的眼神。“况且,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我们领证了,就会一直在一起。”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回头啊孩子。”丁爸爸的模样,让人不忍去看。

“你们到底有没有替我想过,二十几年来,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事情不想做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别人在毕业典礼上很开心很激动,反复看着学位证书,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根本懒得看它一眼!我讨厌土木工程,讨厌理科,讨厌烦死人的六大力学,讨厌每次都对着工程制图,那种感觉让我无比恶心,每次都逼着自己面对让我接近崩溃的书本,你们还想怎么样!忍是吗,我忍下来了,忍到毕业了,但你们还不满足,还想让我从事这个方面的职业,想让我一辈子痛苦吗?好不容易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你们跟我说,我的选择是错误的,那你们呢,你们就一切都是对的吗?”丁芮激动地说出了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说出口的话,累得坐不下去,躺在床上。

丁家父母怔住了。“我们是为你好,理科好就业,文科的选择范围毕竟小……”他们已经没有刚才的气势在,只是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丁芮在叛逆时期经常和他们吵架,刚刚开始还会哭闹,但是后来,她发现就算自己再怎么哭,再怎么闹,再怎么叫,父母还是会逼着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于是索性,她再也没有说过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知道,父母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被改变的只有自己。与其费尽力气去与父母争辩,不如省点力气,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做点什么事情。但是,仅仅只能是小事情,在事关人生方向的大事上面,父母仍旧掌控者她,掌控着她的方向,她的人生。直到这次,她偷偷去领了结婚证,偷偷逃去米勋市,偷偷决定着自己的未来。

有些人是这样,在长期柔弱温顺以后,会突然来个大逆转。

多的是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丁芮就是这种人。

成半夏也在一旁帮腔:“叔叔阿姨,其实,丁芮的大学四年真的不好过。别人学习也辛苦,但好歹他们不排斥。你要知道,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四年,实在是很痛苦。她不喜欢上学,不喜欢学校,甚至,有段时间,她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我还陪她去过医院……”成半夏实在看不下去了。

“人生哪有不痛苦的,80%的人从事的都是不喜欢的职业,大多数人……”丁家父母继续开口。

“我们是那80%吗?丁芮你愿意做那大部分人吗?至少我成半夏是不愿意。我喜欢服装设计,很多人说就业前景不好,因为这个产业饱和了。我才不管他们呢,我就是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过得很快乐,而且我一辈子都希望做这件事情。”成半夏有些咄咄逼人。

丁家妈妈就算再不喜欢成半夏,也无法反驳这个理由。

“妈,你知道吗?我的另一个好朋友苏暖,她已经成为作家了。她从初中开始写小说,刚刚开始是玩玩的,后面停不下来了,一直写一直写,她很累,经常被催稿,但是,她是笑着说她很累的,而且她从大学开始就不断拿稿费了,被退稿很多次,她还是继续写,继续写,你能理解吗?可是,我很可怜呢,我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丁芮喃喃低语。

“我会帮你找到的。”VAN看着她,轻轻说。

“我知道你会的。”她也看着他。

丁家父母,终于妥协。他们虽然还有些不甘,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很后悔,后悔二十几年来替自己的女儿安排人生,她根本不是在过自己的人生,而是过着他们自己希望过的人生啊!他们,真的错了……

“女儿,我们只希望你开心。”丁家父母疲惫地说,“你要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当撑不下去的时候,再回到我们这边来吧。”

“真的吗?”丁芮的语气很虚弱,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真的,等你休息好了,可以带我们逛一下米勋市吗?”

“当然可以!”丁芮和VAN同时说。

“那么,VAN是吗,你就好好陪着她吧,估计我们在这儿也会碍事了,呵呵……”丁家父母出了病房,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相视无言。自己的女儿一直过得很痛苦,原来如此。女儿挑的丈夫对她真的很好,原来如此。女儿可以过自己的人生这么惊喜,原来如此。

病房内。

“叶冰,成半夏,你们听到了吗?我在做梦吗?”

“对的,你是在做梦。”成半夏没好气地说,“昏迷那么多天,今天才醒来,你想把我们担心死啊!”

“就是说!不过,你一下子醒的时候,把我吓一跳呢!”叶冰也凑上来。

“看来,这里暂时不需要我们……”叶世勋推着不情愿的VAN,走出了病房。

“其实呀,我是因为听到我爸妈骂VAN,我突然很生气!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吗?他们对他的误会好深啊,作为妻子是一定要解释的!”丁芮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已经站在门旁边的VAN,笑得很灿烂。

“呦,都会袒护老公了嘛!”成半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你就闪婚了呢?我一直以为我们结婚要对方作伴娘的,可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哼!”

“其实她没有办婚礼啦,这不是地下情嘛……”叶冰笑着解释。“不过,很难办婚礼吧,就算父母同意了,VAN的歌迷也不会同意的啊。”

“对啊,婚礼嘛就是一种形式罢了,对我来说无所谓啦!”话虽如此,她还是心心念着淡紫色的婚纱,嘴上却说,“没关系的,一点都没关系。”

因为,有他就够了啊。丁芮觉得,今天照进病房的阳光,特别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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