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主!”微一转眼珠,就看到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亮晶晶得光华闪动,充满了生机。此时正笑得弯弯的如同月牙一般,“府主,杏子酪极软,能吃吗?”
“荆娘!”我在心里哀泣,她就不能不要来馋我吗?我连吞口水都成问题,怎么吃得了杏子酪这种近似固体的物质?“不能。”
荆娘脸上立刻流露出浓浓地失望,但立刻又高兴起来,一边用小勺舀了杏子酪送进嘴里,一边说:“前时银子姊姊绣的帕子已寻着,原说叫风吹了去,哪知却是只鸟儿叼走。翠姑姊姊说银子姊姊不当将草果绣成真的,活该寻得心里起火。府主那帕子婢子要来细瞧了许久,绝不是真的草果,那鸟儿也直是笨了,啄了几下未啄起来,竟不知是假,还叼回窝里叫家里小鸟也来啄。幸而四公子发现早,否则却不将家里小鸟一总饿死。”
让小鸟也来啄?我好笑地看着荆娘,她是梅婆婆的孙女,只有三岁,口齿非常灵利,但童言童语的没几件事能说清晰明了。梅婆婆不许她进入我这邻虚境,怕她吵了我,更怕她带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真不知什么才算干净。但荆娘从来不听,总也要找了机会偷偷溜进来,细声细气得告诉我这几天我睡着不醒时,又有何有趣的事情发生。
“婆婆说府里闹鬼,大公子下令封林,不叫人进林子给鬼祸害,林里的鬼便急了,便在林里放了火,却将自己烧了。府主,你说这鬼呆是不呆?它自家住了林里,怎好林里放火……”
“荆娘!”一声低声怒叱突然传来,“为何又来此处?婆婆的话听不入耳吗?”
一听到这声音,我连忙闭上眼睛,赶快装睡,要是被梅婆婆看到我醒着,荆娘回去必要多挨几下打。
“不用装了,梅婆婆早走了。”媚滹带笑地声音响起,“宝贝儿,这几天怎么睡那么少了?”
我半撩起一线眼皮,便又闭上,懒得理他。这小子坏得很,每次都打着探望我的旗号,进行着调戏我身边婢女之实,而且每次来都会弄出婢女间争斗。特别是绿珠和银子,一个外刚内和,一个外和内刚,正巧一个性子发作另个忍,待那个发性子的发够小性,生出悔意欲要和解之时,忍的那个恰是忍无可忍之时,便又再次闹将起来,令我无比厌烦。
“宝贝儿,怎么不理我?”媚滹把我抱起来,“有好吃的哦!”
鼻端传来淡淡的香气,“蕃汁烤羊排?”我有气无力地问。
“宝贝儿就是鼻子尖。”媚滹笑的一脸开心,拿着小勺舀了些汤汁喂进我嘴里,“焱棨一会儿送药来,你可别漏气,被他发现,以后就没得吃了。”
看着雁云收走小勺,就知道媚滹这死小气的家伙,只给我带来这一勺的汤。
“宝贝儿,不要盯着雁云的背影看,来看我又给你带什么好玩的了。”
我怒视向媚滹:“明知我此时不宜吃羊肉还要拿汤给我喝,而且既然违规的给我吃了,那就干脆多给些,一勺汤,亏你拿得出来,就是补牙洞的用料也比这多。”
媚滹乐得哈哈大笑:“宝贝儿,我最爱听你说这话了。”
我闭上眼睛不再理媚滹,这小子故意的,乐此不疲的偷渡食物给我吃,还每次都只拿来一口鸟食,就是为了看我不满,我睡觉,不理他。
“怎没叫雷劈死你。”近来几乎每次醒来都听到翠姑说这句话,口气分明是怒极而发。
只要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一定又是那个叫文倩的婢女来了。翠姑是众婢女中最快嘴的,常听到她批哩叭啦的说笑声,也不知道为什么,爱笑又从不与人计较的她会极讨厌文倩。我从没见过文倩,却总是听婢女们在悄悄地议论,原本也不想问的,但听她们越说越凶,连荆娘也每每提及,三句不离题的尽是她,又从来说不出个所以然,令我一脑子浆糊,混乱的头晕脑涨。
正好这次醒来感觉精神挺好,与其听得稀里糊涂,不如问个清楚明白。当然,绝对是不能去问翠姑的,她只要一听到文倩的名字,脸就会先黑了大半张,说话也过度言简意赅。我只能问人如其名的月眉,她有轻脆悦耳好像画眉鸟一样的嗓音,温婉柔洁似月的性情。并且,最重要的,是她和翠姑感觉最为契合,而现在又恰是她当值。
“怎么不吱声?”我不解地看着眨着大眼睛瞅我的月眉,“你们不都是在说文倩这人吗?翠姑为何恼她?”
“咳!”月眉再次小小的轻了清喉咙,才细声慢语地说:“那文倩,她不是个人。”
“咦——?”这是什么话?我越发不解,文倩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连月眉也对她这般不满。我小小喘了几口气,才攒足力气问:“文倩做了什么坏事?”
月眉傻愣愣地瞧着我好一阵子,才“扑嗤”一声乐出来,说:“府主尚不知晓,文倩乃是八公子育化的一只灵鸟儿,也不知原何因由,专一爱与翠姑为难,翠姑着实恼怒欲死,偏偏又拿它个扁毛畜生无可奈何。”
“鸟?”我有些哭笑不得,形容鸟有用“媚眼如丝”“眼波流转之间勾人魂魄”的吗?
“府主,鸣雷回来了。”雁云笑着带了婢女进来。
看着眼前小小巧巧,一副弱不经风怯怯懦懦的样子的美人,我极度怀疑地问:“你就是鸣雷?”
“奴婢正是!”炸雷一般的嗓门,正是我曾经听到过的。
我上下打量着她,疑惑她那细小的身体如何发出这等轰鸣声,若是她不开口说话,任谁见了她都会兴起保护她的欲望。
我知道她时常跟在媚滹的身边,就像影子似的,记得媚滹告诉我说:“只要鸣雷不在我身边,来宝贝儿这儿一定找得到。因为她是个大酒鬼,偷到酒之后不好在别的地方喝,只能躲来你这里灌个过瘾。所以要想见她不必着急,她外面事情一忙完,回府后必定来此。”
我轻嗅了一下问:“你带来的是何酒?”
鸣雷眼睛眨了又眨,才笑着从背上解下一只极大的羊皮袋,“此乃边境一带极有名的冰梨珠,最是烧烈香醇,奴婢此回恰经过雄州,便狠买些回来。”
塞子一拨掉,洌洌香气沁人心脾,极是诱人,不禁哀叹自己没口福,正要让鸣雷收起来时,突然想起没人说过我忌口的食物里有酒,顿时大喜:“雁云,倒些过来我尝尝。”
雁云倒了一小杯与我尝味之时,眼角余光忽得瞄见鸣雷一脸挽惜心疼之色。喝完杯里的酒,我很是满意地说:“味道果然不错,雁云,去将酒烫热,多吃几杯也可暖身。”接着就在鸣雷越来越直的眼光下,把她那一羊皮袋的酒通通喝光,才打了个小小酒嗝,说:“好酒。”然后睡觉。
自此之后,鸣雷带回来的酒十之八九进了我的肚子,虽然她很想另找地方喝酒,可以她女儿身的模样,实在太过不方便,仍是得来我这里,因而每每被我用力敲诈,也只能认了。
“鸣雷是我救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莫名不解地看着泷沨,这位婢女们口中的大公子刚说了件诡异事件,鸣雷竟然是我救下来的,我实在想不通我何时救过鸣雷,没这记忆啊?
泷沨笑着告诉我一个越加离奇到极点的答案:“鸣雷实为男子,是金国皇帝身边的侍卫统领,有人刺杀金国皇帝,他护主而身亡。你让媚滹帮他找个新死的身体替他借尸还魂,因为只有七天时间,媚滹一时间找不到新死尸身,只好委屈他做个姑娘。”
不是吧!我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有过这事,太离谱了,实在太离谱了:“我都病的下不来床了,能救谁啊!还借尸还魂,那我怎么不借尸还魂一下,换个好身体?”
泷沨轻笑着说:“你与他们又不相同,怎好相提并论,寻常人的身体,哪里受得了你的神力冲击。”
“什么神力冲击?”又开始说我听不懂的话。
泷沨拍拍我的脸,笑得无比温柔地说:“乖,把药吃了我就告诉你。”
“你去死!”我微抽了下嘴角,很不争气地在被硬灌二口药后昏过去。
“鸣雷原身乃是金国第一高手,十数人一同上前,也不须三拳二脚便可将之击败。”雁云一脸忿恨地说着,“亲王一心想着篡权夺位,视他为绊脚石,为将他除去,假意与之亲近,于宴请之时下毒酒中,又命狼子野心的副统领假扮刺客,和十几个侍卫合力击杀。若非吃下极多毒酒,何惧那几名小小贼子。”
我愣了一会儿才问:“她时常出门,可是为了前去复仇?”
雁云缓了口气才说:“并非如此,此事早已过去十几年,四公子当年找来的尸体,原是女婴。迟至今日,已无报仇必要。”
“女婴?”我微愣了下笑起来,“怎么找来的是个婴儿,哈哈哈……”
当我再看见鸣雷和媚滹一起出现时,就会想起媚滹给她找个女婴还魂,便忍不住哈哈大笑。鸣雷似乎已经习惯自己的女性身体,但明显的有同性恋的趋向,因为他怎么都改不掉不爱男人爱女人的心态。
很奇怪雁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所以问鸣雷:“为何雁云会知此事,别的婢女却都不知道”
鸣雷轻叹一声后说:“雁云乃是奴孙女,如今反比我这做爷爷的还要大一岁。”
听了鸣雷的事,再见她常出的洋相,我不由得在心里大叹,失忆真的是即好又坏的事情,好在不知一些苦楚和常识,坏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连怀疑的权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