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一再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穿来了,就努力做个和他们一样的人,千万别让人当成个异类看待才行!否则稍有个精明人盘查她几句,就会发现她啥都不懂,不是个地道的大汉良民,非抓起来严刑拷打不可!这个时代没有司法机关,死个人简单的很呢!虽然从小是个孤儿,没有体会过生离死别的滋味,但她才十九岁,大好青春没有展现,还不想死,一定要珍爱生命!对,就算是穿越过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她也要好好的努力生活,活的对得起自己!心中有了信念,沮丧的情绪渐渐消退,白蒙又燃起努力生存下去的斗志!
给人打工她本就在行,军营又全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她做事情细心周到,没几天,就把卫青营帐的日常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第一次偷眼看卫青,白蒙激动了半天,果然和史书上讲的一样:儒雅谦和,内敛沉稳。
“听说你是被胡匪抢来,半路逃脱的?”卫青闲暇之余也会找她聊天,这孩子看起来和其他唯唯诺诺的小厮不同,言语灵巧,聪明机智。
“你家在哪里?”
白蒙垂下头闷闷不乐,我也想知道家在哪里?半晌方道“我就孤身一人,打完仗赚些银子想去长安看看。”正说着话,一虎将掀帘而进,是公孙敖,他和卫青是铁打的交情,进大将军营帐向来不通报,后面紧跟着公孙贺,李广,赵信都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要开高层军事会议了,白蒙有眼力见的自觉退下,临放下军帐一瞬间,听到公孙敖兴奋叫道“去病这小子真是不让人小觑!第一次打仗,独个脱离大军在大漠奔驰数百里,不但没迷路,而且奇袭匈奴,以八百人歼敌两千人,俘获匈奴的相国和当户,还杀死匈奴单于祖父一个辈分的若侯产和季父!你们卫家,又出了个少年将军!说起来,你这舅舅师父可是当的好!”
放下营帘,白蒙捋顺些历史,这就是有名的漠南之战。汉武帝拜卫青为大将军领十万骑兵扫荡漠南单于大本营,十八岁的霍去病跟从卫青出征定襄,因武帝喜爱霍去病,特地任命他为嫖姚校尉,领八百骑兵。这是霍去病第一次带兵打仗,他的首战,就以这样的战果,向世人宣告,汉家最耀眼的一代名将出世了。
换做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会把霍去病当偶像崇拜,但自己的英雄崇拜早被上学时期繁重的工作消磨殆尽了,白蒙呼出一口气,还是应该脚踏实地干自己的活吧。
虽说刚来这片地界,为了保命不惹事,她很少到处走动,再说周围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全都是沙子和男人,也实在没啥可看的风景。
打仗就会有伤亡,空闲时间,她也会帮着伤员包扎伤口。士兵受了伤后情绪异常烦躁,一烦躁就对着人大叫大骂,她是伤患救助者,首当其冲遭遇叫骂,面对这种情况,她也不恼不怒,柔声安抚着就把伤口解决了。
军医看她性情不错,处理的伤口又快又好,又颇有学医天分,笑道“听说你要去长安,又没有亲戚朋友,不如跟我学医,以后我推荐你入仕官职。”(这里的入仕官职就是说也当个军医,众所周知汉武帝喜欢打仗,军医在这时代是个热门专业,而且奉银也不少,只是有一点缺憾,整天面对冷兵器打打杀杀,危险度相对较高。)
白蒙本就胆子小,怕死不说,见血更害怕!之所以来这里帮忙实在是因为受伤的兵士太多,军医太少,她看不得伤员长时间忍受疼痛才强撑来这来帮忙的,况且每日都要和一群男子在一起,生活习惯哪能适应?就算能适应,她还是个女子,被人发现身份就是死罪!做军医?不!
话虽是这样说,每天闲暇,她仍是细心的帮伤员包扎伤口,看着一切妥当,轻声叮嘱“无论多痒都不要用手抓,也不要让伤口碰水。”这里没有注射的消炎药,草药的药性太慢,一旦感染,很难医治,所以要特别小心才行。
最近几天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她,扭头时,却只看到一个军士挺拔的背影。“难道是我眼花了?这地方又没自己认识的人!”
要努力适应古代的生活啊,白蒙看着马厩中高头大马,古代最快的代步工具就是骑马了,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会骑马应该方便很多!但那次被黑衣人的马摔下来的恐惧感还深埋在心底,她一想到要骑马就一阵阵怯惧心惊,害怕的发颤。
不行,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克服一切困难,连骑马都不行,以后怎么生存?白蒙撅着性子准备借马练习,主管喂马的小兵认得她,知她是卫将军的小厮,脾气也好,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偶尔有时间也帮她指导一下诀窍。
战马虽说没把她再扔下来,但不到两天的功夫白蒙就打了退堂鼓,原因嘛,腰酸背痛不说,两股也磨破红肿了,现在她连坐下来这个普通动作都不行了!晚上还得趴着睡,这也不算,关键是那些战马非常不配合,似乎又特别讨厌白蒙,一看到她靠近,就生气的撅蹄子抽鼻孔,高昂着头颅,神情极为傲慢!
被战马鄙视了两天,白蒙也觉得自己挺没用。
“驾驭它们的都是满身杀气,铁血铮铮的军人,你身上没有战场杀气,自然讨不到它们的喜欢!况且它们都是马中的优良,性子高傲得很!不愿意亲近别人,不如你帮我喂几天马,它们看你个脸熟,让你骑骑也说不定。”
在处事老道的老马倌的建议下,白蒙又有了新的职务,喂马,来到古代之后,一人兼三职,她也挺不容易。
好在还是有了回报,马儿看她整日辛苦喂饱自己,收敛了些脾气,慢慢开始接受她。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白蒙骑术也进步不少,只是每日还是全身疼痛,身子如散了骨架一样。
“将军,您的饭菜。”白蒙端着简单的吃食进来。卫青从小奴隶出身,对食物用度不讲究,现在虽然已经是统帅十万骑兵的汉朝最大将军,和普通兵士吃的仍是一样。
“这几日谁做的饭?”卫青问道,味道似乎比以前的好了许多。
已经吃了十多天了,现在才发觉,味觉太迟钝了吧?白蒙嘿嘿发笑,“是我,不过将军放心,我绝对没有多要军饷,一滴油都没多放!只是炒菜的时候火候不一样。”
卫青笑着看她“没想到你对膳食还有研究。”
白蒙准备给他补充点课余文化知识“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首先是吃穿二字。”刚开了个头,强弩将军李沮快步走了进来,“将军,不好了!”后面又紧跟着十多位将领,原本宽敞的军帐顷刻间挤了个严严实实,弄的白蒙想钻出去都难。
卫青面上镇静“怎么啦?”
李沮急急叫道“右将军苏建和前将军赵信的三千骑兵和单于主力遭遇,损失惨重,苏建突围逃回,匈奴降将赵信投敌。”
“苏建现在何处?”
公孙敖沉声道“满身是伤,正在医治。”
有军官叫嚣“苏建弃军而逃,应当斩首!”
公孙敖怒斥道“他以三千兵马对战敌军上万兵马,尽力拼战一天,力尽才而逃。这都要斩首,那这大军中什么人不该死?”
“但他抛下下属逃回来是事实!不斩,怎能让十万骑兵信服?”
“对,应当斩首以立大将军之威。”
白蒙躲在角落,看着帐中群将激奋,争闹声喧天!深被这些军人身上所带有浓重的铮铮杀气镇住了,这就是上阵杀敌身上所有的气质吗?感觉都是血淋淋的战场上浴血奋战拼死抵杀回来的,满身都是嗜血的气息!
众将争叫半天仍是无果,到底杀不杀?
卫青面目凝重,沉声道“此事改日再议,李广,李沮,公孙贺,公孙敖留下。”
将领陆陆续续退去。
直过了一个小时,四人才从大将军帐中走出,白蒙偷偷瞄了一眼,卫青身形挺直站在帐中不语。
临到晚上,白蒙硬着头皮端着晚饭进去,“将军,吃饭了。”卫青站却仍是站在行军布阵图前沉思。他不动,白蒙也不敢擅动,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自元光六年自己被封为车骑将军率兵迎战匈奴已经六年多了,犹记得那次出其不意的深入险境,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首虏近千人,大胜而归的情景!这次自己虽领骑兵十万率六将军师出定襄,袭击单于部落,却未捕捉住匈奴主力,只斩获一万余人,而且苏建三千骑兵遭遇匈奴主力全军覆没,赵信投降,真是让人难咽下这口气!
白蒙隐隐感到他身上的怒气,看着卫青“将军,您没事吧?”
卫青打开营帐,看着帐外浩瀚的苍穹无边的沙漠,心境一宽,眉宇微微舒展“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白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身为统帅万军的大将,属下叛变,应该会受到武帝责罚吧?但,他是刘彻姐夫,应该会平安无事,史书上不是也说他是自然身死嘛。想到此,白蒙放下心,“将军是不是还在为赵信将军投敌,苏将军全军覆没的事情耿耿于怀?”
“已经商议出结果了,除了公孙敖,其他三将都要求斩立决!”
斩立决?史书上不是说苏建被押回长安,得到汉武帝特赦了吗?怎么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