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皇位上,刘彻已经怒到极限,脸上却透出淡淡笑意,刚准备发令,只听“啊”的一声。
众将都循着尖叫声望过去,瞪大眼看是发生了何事,竟让一个宫女如此失仪!
看殿中人都瞪着自己,翠雨惊慌的捂住口,身子不住颤抖。
刘彻也坐直身子望过来,翠雨咬着嘴唇,看了一眼白蒙,簌簌跪地,声音带着哭腔道“奴婢失职,太医交代,小姐吃药千万不可过了时辰,否则病情就会反复不愈,奴婢忘了······”
“什么?”坐在高处的刘彻听不真切,只隐隐听到什么吃药的,再看看白蒙苍白的脸色,心急的直接站起来奔向她。
翠雨不住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刘彻哪顾得上这些,急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翠雨结巴哭道“小姐,···还···没吃药了,奴婢忘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彻心中一松,冷着脸骂道“蠢材,哭有什么用,还不去把药拿来!”
翠雨答应着,赶紧站起身子,慌慌张张的跑出殿外。
经翠雨这么一闹腾,众人都把刚才剑拔弩张的事情给忽略了,而主人公舞域也早自觉的退在一边。
绿衫女子见情郎无意,只能坐回位置,一腔幽怨的看着他。
旁边小郡主讥笑“那男子不愿当新郎官呢,肯定也嫌弃她是番邦女子,性子粗野没教养!”
从霍去病的角度,清晰的看到白蒙身体微颤,低垂的一张脸,无任何血色。
刘彻缓过身子看向她,来宫里的这段时间确是纤弱不少,腰肢细细软软,一张小脸尖尖白白,薄薄的身躯像张纸似的一吹就倒,让人看了都心疼,柔声道“玉儿身体可还能坚持?”,自己准备的惊喜还没送出,可不能就这样让她走!
“无碍。”白蒙轻轻转过头不看他。
刘彻又一次成功把一腔热忱贴到冷脸上去。
身边另一宫女只得哆哆嗦嗦解释“小姐身体疲惫,皇上···恕罪!”
刘彻看了白蒙一眼,又温和轻道“朕有惊喜给你,你忍耐一下,过会朕亲自送你回去好不好。”说完话也不看她,直接走向殿中央。
众将也是各怀心思,用各色目光间接鄙视白蒙,虽然听不到皇上和她讲了什么话,但大家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皇上紧张这女子,但看这丫头的态度,似乎还不买账呢,也好,早晚惹怒皇上就像殷朝商纣杀死九侯女儿一样,拉出午门把她砍了!再把公孙弘那个老狐狸也剁成肉酱!他们可没忘了这公孙玉怎么折辱他们的霍将军呢,此仇不报非好将!可他们似乎忘了,刘彻不是商纣,更不是嗜杀成性的亡国之君!
殿中异常安静,将领们眼睁睁看着皇上径直奔去悬剑阁,取过悬挂的紫金宝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个别缺心眼的军士却是暗暗高兴,内心大喊出声:大庭广众,敢这么不给咱皇上面子,杀了这妖女,活该有此报应!碎尸万段,给我们霍将军报仇!
霍去病见皇上如此,却是吸了口气,皇上已七八年不曾舞剑,今日为了讨好她,竟出如此策略?由此可见白蒙在他心中地位,恐怕她要出宫,这辈子都难了,对她来说,也不知是幸是哀!
果然,刘彻一转身,面上含笑看着白蒙,那意思分明就是为讨美人欢心,寡人可以百无禁忌!
武将们见皇上如此,大失所望,但百年难得一见圣上挥剑展雄姿,群臣激奋,也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了,锵锵锵配合着击打面前案桌,和着刘彻的步子,等待接下来的激动情景。
刘彻眉飞色舞的看着她,目中得意让白蒙不自觉心惧起来。
太危险,不能让他这样继续下去!否则场面真要失控!接下来事态无论如何发展,她都不能当这个喜剧女主角!
白蒙下定了决心,面上还是含笑的,毫无征兆下,突然用衣袖遮住口鼻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背剧烈起伏,似要咳得筋骨散断,呼吸窒止一般。
刘彻被她这一咳弄的脚下步伐也不连贯流畅了,握住的剑柄也不知该继续挥舞还是先停下查看美人病情。
前戏做的差不多,白蒙放下雪白衣袖的下一秒,鲜血开始顺着嘴角丝丝流出,一张淡白的素颜,配着嘴角艳丽的红,娥眉轻笼眼眸含悲,说不出的诡异美丽。
刘彻心神彻底慌了,抛下宝剑直奔而来。
白蒙却站起弱柳般的身子退后一步,第一句话就是“别过来,是很严重的传染病呢?”
在这个落后几千年的时代,传染病向来是让人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的。
果然,刘彻身形一顿,不自觉后退一步,目中惊骇看着她。
得到了早猜料的结果,白蒙沉下心思,却有丝悲哀:真的是什么都不要不在意的好呢。
如是传染病早被太医诊出来了,还能等到这时候?皇上这明显是关心则乱慌了神智,卫子夫缓步来到刘彻身边,温和道“皇上,还是先让玉儿回宫修养,把太医叫来瞧瞧再下定论吧。”
白蒙看一眼卫子夫“谢皇后娘娘体谅民女。”转身离去。
刘彻定定注视着白蒙的背影,站在原地一步不离,良久,才缓缓开口“或许,朕爱她真的不够全心全意。”
本准备劝他回去休憩的卫子夫,听到从皇上嘴里讲出这等情深之言,心中一紧,更加坚信之前所做的决定是对的!
众将捶胸顿足,好好的一出相亲宴会又被破坏了!不复大家所望,还是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公孙玉。
上天啊,为何要造这个混世魔王?偏偏还让皇上迷住了眼?难道真如汲黯所说,是千年狐狸的道行?
万幸白蒙是在宫中,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大街上对她甩黑刀呢!
公孙敖看着卫青感叹“难得的玲珑心窍,年纪轻轻就吐血,不长命啊。”
卫青心头一紧,不发一言。
霍去病不自觉看向白蒙刚才所坐的位置,正欲走时,眼锋却瞄到舞域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神思远去,似乎还没从绿衫女表白事件中抽拔出来。
这厢,白蒙回到金华殿住所,知道刘彻醒过神后肯定会来,直接挥退宫女,道“有翠雨服侍就行。”
跳上床,拿出准备好的物件,直接塞进胳膊里。
翠雨拿着包扎伤药进来,“小姐,奴婢帮您包扎一下手心。”
白蒙伸出手给她,看着她笑“翠雨,你真是太有演戏的天赋了,奥斯卡女主角应该把奖颁给你才对呢!”
翠雨迷糊“小姐说什么奥,什么奖?”
呵呵,说漏嘴了,白蒙捂着嘴笑“没什么,夸你呢,没你在我真不知道怎么脱身呢!”
翠雨叹口气“小姐何苦弄伤自己,让奴婢看着心疼!”边说边给她上药。
“啊!”白蒙吃痛的缩回手,“好疼啊!”
翠雨埋怨道“如果不是看到小姐手受伤,奴婢也不会吓得失了分寸大叫出声。虽说不是要紧伤,但手连着心,小姐又要吃苦头了。”
白蒙心道:能帮舞域免了刘彻惩罚,就算自己血流的再多些,又何妨?正想着,就听殿门外一声轻喝“皇上驾到。”
来得好快,白蒙看翠雨一眼,“把纱帐放下来。”
进了寝殿门,刘彻看一眼御医,使个眼色,老太医上前“小姐请伸出手来,老臣帮您请脉。”
白蒙吸口气,缓缓伸出手。
刘彻看着御医脸色越转越暗,急问“怎么样?”
御医摸着白蒙脉象,吓的扑通一声跪倒,支着地的双臂不住颤抖,“脉象虚浮,若有若无,竟如病入膏肓,这,这不应该啊!”
刘彻一脚把他踢出几丈远,喝道“狗奴才,拉出去,五马分尸!”
御医听皇上这话,只瘫倒在地,软成一滩泥。
白蒙在帐中也快被气晕厥了,这,这怎么和预期结果不一样啊,她只想装病不见刘彻,没要成间接杀人犯啊!眼见老御医就要因她被大卸八块,赶紧叫道“等一下。”侍卫停下动作。
刘彻仍不解恨“拉出去,这等庸医,朕再也不想看到!”
白蒙急了,大叫“我说不要杀!你想让我背多少人命才够?”
两侍卫面面相觑,皇宫自然皇上大,但皇上明显把白蒙宠成了太上皇,他们,应该听谁的?
白蒙轻咳两声,缓道“太医,您救人无数,医术精湛,再帮我看看可还有救?”
刘彻不表态,那御医打斗如筛子,双腿颤着上前,手重新放在白蒙皓腕之上,老眼猛的大睁,怎么脉搏跳动比刚才强烈那么多!这,怎么会这样?
白蒙看着他惊呆的表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要保命,我也想活,你自己想办法对付。”
老御医叫苦不迭:进皇宫的,真是没个善缠儿!思了半刻,决定还是先保住命要紧,装模作样道“老臣先开些方子,您先吃着,两天之后老臣再来请脉。”
白蒙赶紧顺坡下“好。”
刘彻锐利的盯住御医,怎么转眼之间就说的不一样了,半晌方才道“下去吧!”
老御医出了宫门,深呼一口气,擦把额上的汗,他只是个医生,治病救人,得罪谁了?什么叫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他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心中打定主意:荣华富贵不要了,明天就告老还乡回家种红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