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弘又急又怒,抄起桌上的茶杯欲摔向老妻。
“你来你来,打死我好顺了你攀上权贵的心思,我和玉儿一块死!”
话戳到了公孙弘痛处,打不下去了,手一转,茶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难道你要看着玉儿惹怒皇上被处死?”
公孙夫人一怔,泪眼蒙蒙看着他。
“我今年都快八十岁了,还有几年好活?生的几个儿女都不争气,也只盼着他们能平平安安,玉儿也是我的女儿,所有孩子里就属她聪明乖巧,虽丢了十多年,难道我爱她会少?被皇上看上,想出宫就是死路一条,哎,这都是命!”眉眼苦笑看着老妻“跟了我,让你受苦了。”
公孙夫人扑进他怀里“妾身不苦,跟着老爷是我的福分,有来世,妾身还要嫁给老爷。就是玉儿,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来长安做官,哪怕在家乡一辈子清贫,也不要玉儿受这般委屈。”
公孙弘只能安慰她“皇宫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怕人,只要玉儿能好好的,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
傍晚,白蒙记得舞域的叮嘱,拿出白玉瓶,捏住鼻子吃下一粒药丸,喉头泛着腥臭之气,直欲作呕。
整日躺在床上,没病也要憋出病来。
怎样才能离开皇宫呢?而且还不能把公孙府牵涉进去。想了半天,白蒙也没想到一个万全法子,使劲晃晃脑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想着想着,脑海中不觉呈现白天舞域秀颀的舞姿,嘴角绽出笑容,没想到他舞的那般出色,让人看的又心动又佩服,如果不是在皇宫,自己恐怕早站起来鼓掌叫好了!很明显,喜欢他的不止自己一个人,那个绿色女子不也是被他舞姿打动的吗?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担心自己?
他为什么不来看自己?
从相识到现在,他还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亲近的话呢,那么长时间,如果他喜欢自己,为什么连一句喜欢的话都不愿说?难道真是自己一厢情愿吗?只要想到这个问题,白蒙就心情沮丧,苦着脸叹气,表情如霜打的茄子。
窗外吱呀动了一下,只见黑影一闪,舞域快速跳入。
听到细微的响动,白蒙赶紧坐起身子掀开纱帐,面前却是空无一人,心里有些失望,咬着下唇,看来他今晚是不会来看自己了。
悻悻的缩回手,“啊!”,还没叫出声,嘴巴已被捂得严实。
趁着微弱的烛光,白蒙看到舞域放下手,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张脸满是笑意看着自己,显然此刻心情很好。
白蒙又羞又喜又气,用手捶他手臂,“你故意作弄我。”
舞域抓住她手掌,皱眉看着她手心透出的血丝“怎么回事?”
白蒙忙抽回来,掩饰道“没事,不小心擦破了皮。”
舞域慢慢拆开白布,心疼的看了一眼,猛的想到什么“今日你身边宫女所以大叫,就是因为手上这伤口?”
白蒙嘴角颤了颤,他也太聪明了吧?忙岔开话题“你怎么不问问我当众吐血的事?”
舞域慢慢细心帮她重新包好,然后从袖子口取出一颗暗黑的棉球粒,指甲盖大小,“谁教你的花招?”
白蒙瞪大眼“你看到啦?”骗过所有人,就没有瞒过他!太没有成就感了,白蒙瘪瘪嘴,“如果不用这个办法,你是不是还想娶人家漂亮姑娘?”
舞域偏过头,神情淡然。
他生气了吗?白蒙拉拉他衣襟,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舞域一双闪亮的眸子回过头看她,“霍去病要领兵攻打匈奴。”
白蒙点头“我知道。”
舞域犹豫了一下,才又道“我已经向皇上请旨跟随大军一起出发,明日就走。”
这么突然?白蒙无法接受,难道他是要躲自己?一定是这个原因,想明白这点,白蒙只委屈的想哭出来,拼命忍着眼泪,但还是红了眼眶。
舞域抿紧嘴唇,他不得不走啊,白蒙身体内所中的慢性毒物,解毒的药引只有关外才能猎到。
“等我回来。”舞域轻轻道出一句。
白蒙不置信的看着他,心前一刻还在地底,听了这句话马上就飘到半空,她还从没听到如此美妙动听的话,一直以来舞域都回避自己的感情,现在终于敢面对了吗?
白蒙还没缓过神,下巴就被狠狠攥住,炽热的双唇紧跟着压了上来,热烈的情感,浓浓的贴合,像暴风雨击入白蒙脑壳,又如洪水般侵袭她的思想。
这陌生又熟悉的亲密碰触,似乎一切又到了她掉下湖水的那一刻,白蒙觉得神智又模糊不清了,渐渐地,肺中呼吸困难起来,三番几次,舞域却仍不放松,相见不得相遇,相遇不能相视,痛楚的思念就如罂粟花在他心里越长越盛!全都要在这深深一吻中发泄出来!
看着她眼珠愈见迷离,舞域极不舍离开她樱唇,叹出口气搂紧她,下巴紧贴她额前软发,在她耳边呢喃低语“不要担心我,我不在宫里这段时间,让自己快乐些。”
白蒙只睁着一双大眼看他,表情呆傻可爱,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看着她愣呆的模样,哪有平日小狐狸的狡猾劲,舞域扑哧笑出声,“你是不是还想我亲你?”
白蒙回过神,听到舞域刚才讲的话,面色如三月溪水边的桃花瓣,粉嫩水灵中透着娇羞,暗骂自己没脑子,被人家一吻就晕菜了,赶紧用枕头捂住脑袋挡住脸。
舞域好笑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白蒙透过枕头发出声“别说话,我要冷静一下才能思考问题。”
舞域扑哧一声又笑起来,却是真不说话了,看她短时间内不会回复,干脆直接躺起来和她并肩。
足足过了三刻钟,白蒙才从枕头中抽拔出来。
舞域斜着头看她“冷静好了?”
白蒙红着脸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好像还没有彻底好。”
这回换舞域笑捂枕头了,从脖子中取出紫佩递给她。
白蒙惊奇“我还没见过紫色的玉佩呢!”对着忽闪摇曳的烛光,只见玉佩笼了层淡淡的神秘光泽,通体深紫无一丝杂质,竟如水晶般晶莹玉润,摸上去更是冰滑细腻,触手生温。
舞域一笑,这玉佩,可不是只有欣赏的作用,如果以后谷中长老反对,这就是她保身进谷最好的保障。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如果你有事情,可以拿着玉佩去找鲁沁,他会帮你。”
白蒙看他一眼,点头,然后问“你何时回来?”
舞域一思,笑起来“只要事情办妥,我就回来见你。”
白蒙也笑“我等你。”
舞域打开窗户看看天色,心中感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短暂。
“你要走吗?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这一去,少则两个月,多了可能要半年,回过头,一双晶亮的眸子眷恋的看着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
清晨,太阳初生,翠雨进来时,白蒙仍是呆呆的看着窗外。
翠雨上前关了窗户,心疼的看着她,口气有些埋怨“小姐,外面天寒,您的病还没好呢,怎么就起来受凉?”
白蒙回过神看她“今日皇上是不是要在宫外给军士送行?”
翠雨点点头,“是啊,已经开始了,您问这个干什么?”
开始了?白蒙心一慌,迈开步子就往外跑。
翠雨跟在后面,不放心叫道“小姐,您的身体还很虚弱,皇上吩咐,要您静养。”
白蒙仍是不管不顾,一路狂奔。
眼看她越跑越远,翠雨急了“小姐,不要离太远,您再这样跑被人看见,装病要露馅啦!”
白蒙心中只记挂着能见到舞域,哪里还管这些。好不容易上了宫墙城头,正看到霍去病一身铠甲,面上庄严肃穆,接过帅印高举过顶。
浩浩荡荡的兵士震天呐喊:
“皇上万岁!大汉神武!”
“皇上万岁!大汉神武!”
“皇上万岁!大汉神威!”
······
白蒙被这壮观场面震呆了,这阵势,这视觉冲击,看电影绝对感受不到!回过神想起自己的目的,舞域,舞域在哪里?
黑压压的全是人头,白蒙急切搜寻心中的身影,在哪里?你在哪里?
宫墙下,刘彻在说什么她没有仔细听,也听不到,只觉得士兵的呐喊声犹如万马奔腾嘶吼,要把她的耳朵震聋了。
心一点点失落下去,那么多人,穿一样的衣服,又隔那么远,真的是看不到了。跑了那么长时间,只为能见他一面,但却是不可能了!白蒙心气一泄,跌坐在地上,这一去还不知道多长时间,想再看一眼都难了。
翠雨赶忙过来搀扶住她“小姐,地上凉,您别这样。”
“嗷····”一匹黑马疯了般跃入跳出,在队伍中横冲直撞,转眼间整齐划一的队形已有些被撞散。
霍去病脸色铁青,他一向心高气傲,敢在这当头给他丢人现眼,还真是不想在骠骑营混了。正要亲自上前驯服烈马,却见一条矫健的身影已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