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破奴连夜搭好了简易结实的木桥,接连河两端供受降使用。
休屠王颓然的坐在临时搭建的帐内,耳中充斥着孩童的哭叫声,他皱着粗黑的浓眉,盘虬的黑发结成一缕缕黑辫,晃晃手中的酒壶,已经空了,冲着帐外凶狠的叫道“扎都,你给我滚进来!”
虎皮帐帘打开,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
休屠王扔下手中已空的酒壶,跳起身子抓着他大骂“我派你去打探汉军情况,为什么不来禀报!”
扎都挣脱不掉束缚,只能垂手道“受降的将军是霍去病!我已经禀告过二遍了。”
大单于伊稚斜兴师问罪,部落子民的生存危机都重重压在他身上,他是一个强大部落的首领!他天生是草原的强者,是翱翔的雄鹰!谁愿被驯服,谁愿低人一等寄人篱下!虽已快到夏日,但对他来说,仍是寒风刺骨,冰冻三尺。
四万匈奴人彻底绝望了······
“是霍去病!是霍去病!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休屠王在帐内大叫“为何是霍去病?”眼珠紧盯扎都,冒出杀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要出卖我去做汉朝的走狗!”战刀一挥,扎都的脑袋咕噜噜滚了下来。
躁动的情绪在四万匈奴人中间蔓延,他们早听到了风声说来受降的将军是霍去病,起初心底还抱着希望是误传,没想到竟是真的!心中的恐惧更加急迫,他们只是渴望生存,汉朝却给他们送来了一个杀人狂魔!为何要让他来受降?汉朝皇帝是想杀光他们······
四万人中有一部分是匈奴将领,早就被霍去病的军队杀破了胆,大声喧叫“是霍去病!他是来消灭我们的!我们不能自寻死路,他们只有几千人,反抗才有活路!杀了霍去病,伊稚斜大单于会饶恕我们!”
霍去病握紧战刀,眯视双眼看着对面的****。
白蒙低声道“因为是你,他们才感到害怕!”
赵破奴走近“将军,浑邪王要求您到河对面去受降,只能带五十亲兵。”
身后将领个个气愤“他们这是阴谋,不能过去!”
“对,既然是受降,理应他们前来!”
“能来这里已经证明咱们的诚意,他们若得寸进尺,咱们就继续打!”
霍去病一挥手“既是受降,我就应他们请求!”
赵破奴急道“他们人心已乱,十有八九要哗变,我认为将军此去不妥。”使劲给白蒙递眼色,赶紧劝劝,要不你就得成寡妇。
白蒙跨上马上前,认真道“你不会死!”
霍去病一笑“谁不会死?我还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谁不会死?是呀,早死晚死都是死!这么狂傲的口气,还真是霍去病本色!
霍去病拍马前行,白蒙跟随而上。
霍去病瞪她“我命令你不准跟来!”
白蒙昂着头学他的气势,“我不是你的兵,不受你的命令!”一把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得意笑“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拉下面纱露出脸,回过头就会被赵破奴,李敢认出来,她这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过去,霍去病心中感动,却低吼“带上面纱回去!”
白蒙反而上前两步,不怕死道“我就要去,怎么样?”
霍去病骑马靠近她,面色转柔,拉着她手“真不怕?”
白蒙灿烂大笑“你都不会死,我自然也不会死!既然不死,怕什么?”要抽出手,霍去病却握紧不放。
白蒙白眼,“你不嫌热?那就握着吧,我就当带了手套。”
霍去病俊脸一笑,同骑进前。
白蒙小声道“你看她们的脸色,看看她们的家当,举家迁移需要多大的勇气。有生存,谁愿意去拼杀去死?”
霍去病看她一眼,直视前方。
暖阳日,红妆照,鲜衣骏马,同心携手。
数万匈奴百姓都看清了这个身穿绿衫,青丝飞扬,笑容温暖明亮的女子。
这个杀人狂魔,竟然带着妻子一同来?难道他是真心来受降?
远远看着,他的眼中不见了杀戮暴戾,代替的则是坚毅执着,还有一抹柔色?
骚动的气氛抑制了些,两人轻骑所到之处匈奴人群不禁让开一条路。
白蒙朝他调皮笑“没想到吧,我还是有用的,起码能缓解气氛。”
霍去病看她一眼,大声问道“吾,骠骑将军霍去病,奉大汉天子之命受尔等降书。吾已按你们请求而来,你们的王呢?”
众人看着他,目光如剑,就是他杀了他们父亲兄弟,害的骨肉分离,痛苦一生!
战神霍去病,谁也不知他身躯里蕴藏着怎样的意志,对面四万匈奴百姓仇视愤恨的怒意,安坐在战马上,目光无惧,昂首挺立,只耐心等待。
白蒙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身体有些发慌,身下的马也开始躁动不安。
霍去病看向她,虽面上镇定,但唇色发白,极不自然,霍去病握紧她手,传递给她力量。
白蒙点头,心开始安静下来。
“白蒙?”一少女拨开人群奔过来。
“依朵儿。”白蒙跳下马,高兴拉住她手“你怎么也在这里?不过你汉语说的好,正好给我们做翻译。”
依朵儿笑着点头,“你的玉佩还在不在?我想再看一眼,我睡觉都梦到呢。”
白蒙从脖子上取出紫佩,看她眼中眷恋,道“以后,我问过这玉的主人,只要他同意,我就送你,决不食言。”
依朵儿却摇头“喜欢不一定要得到!这是你的信物,我不要。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我的父汗。”
白蒙疑问“你父汗?”
依朵儿笑“我父汗就是浑邪王。”
话间,浑邪王已赶到,向霍去病行礼,用生硬的汉话道“恭迎骠骑将军。”
看到霍去病身边的白蒙,又向她致礼“夫人安好。”
白蒙嘴里嘟哝“才不是呢!”正要避过,触到霍去病冷峻的眼,站着不动了。
依朵儿对白蒙低笑道“我父汗受我的影响,会说一点汉话。”
霍去病一抬手“吾已受你之请而来,休屠王呢?”
依朵儿代父亲开口“休屠王不愿来见!”
霍去病眼锋一紧,看的浑邪王身颤如筛子,“带我去他的营帐!”
依朵儿当先领路,“这边。”
休屠王帐,群将激愤“杀了霍去病,向大单于邀功!”
“抓住他和汉朝谈判,还给我们牛羊和土地!”
霍去病声如惊雷“谁要抓我?”众将惊愕,齐齐看这如煞神降临的男人!谁没在战场上吃过他的苦头,能有命站着这里已是万幸!
白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实在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将军!
帐外风在吹,黄河水在奔腾。而帐内,霍去病傲然轻蔑的表情压的他们喘不过气,霍去病军队早把他们杀怕了胆,现在谁敢不要命冲上去?
休屠王僵住,早有属下报霍去病单骑前来,他还不信,没想到他竟真来了!现在霍去病身边只有一个半掉子白蒙,而他身边却是成千的匈奴精兵!就算他能以一挡百,也没命逃出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休屠王面露杀气“大家现在齐心协力,霍嫖姚就算能砍,能杀光咱们成千上万人吗?只要杀了他!伊稚斜大单于就会饶恕咱们!”
霍去病神情冷峻,眼中锐利逼人“你就是休屠王?你要造反?”
休屠王正要命令将领擒杀霍去病,身后的依朵儿弯刀一挥割下休屠王的首级,大声道“伊稚斜大单于要杀我们立威,我们只有归顺大汉才有活路!汉朝已经接受我们的降书,我们既是大汉子民,汉朝就会保护我们!休屠王犯上作乱该死!”
浑邪王也叫道“休屠王已死,你们现在形同散沙,还不投降!”
一将领愤怒叫道“休屠王被杀,咱们就要替他报仇!杀了霍去病,去向大单于求饶!”
霍去病冷冷看着这一切,等待最佳的时机一击即中!
身处过现代的和谐社会,白蒙始终相信人性本善,也很明白这群走投无路的人对于生存的渴望,举家迁移到这里是冒着多大的决心!为了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白蒙大声叫道“大家先不要慌乱,听我说一句,大汉朝皇帝已经下旨分给你们肥沃的土地,坚固的房屋,你们可以在那里自由牧马放羊,生活无忧!他是霍去病,大汉朝最威武勇猛的将军,他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投降,汉朝皇帝绝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依朵儿大声把这些话翻译给他们听。
但休屠王部下气势汹汹,岂是这三言两语能安抚的了的。帐内本就不宽敞,将领一喧闹,火药味更是上了天。
“这女人是霍嫖姚带来的,杀了她!”
白蒙吓了一跳,正要躲到霍去病身后,一只手已经勒上她脖颈,刚要喊救命,霍去病一箭射去,正中那副将眉心。
温热的血液溅在她脸上,白蒙麻木的摸了一把,呆呆看着手上的鲜红。
霍去病眼睛如利箭般射向骚动的休屠王将领“吾皇已经接受了降书,此后你们就是大汉子民,谁还要反?”
“大汉威严!大汉威严!”
“大汉威严!大汉威严!”
“霍霍霍,霍霍霍·····”
呐喊声如巨雷震天炸入众人耳际,河对岸,汉军将士万众一心吼破了嗓子也要震出霍去病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