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超本想将君莫啸推上违旨出京的境地却被君莫啸扣了一定扰乱天家和睦的帽子,太后凤体违和不能寿宴,可人家为了亲亲侄子的清白声誉特地派人来乾坤殿说明,临王世子七月三十那日确实在太和宫给她请安。
有太后作证,有临王府一众大小一口咬定,世子爷在思过期间确实未曾离京,皇帝爷只能对白着脸色的桓王世子叹了口气,“无凭无据是为诬告,今日逢朕寿辰,各国使臣都在,就不罚你了,你去查查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冒充世子,查清了速来回禀。”
君莫离不看君莫啸狐狸眼里得意的笑也不看君莫超像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他在看着桌上的银盘,上面能看到他背后的人,他背后的楚夕颜脸色苍白神情复杂,嘴唇咬紧,眼眶里泛着盈盈水光,灰色小厮服的袖口隐隐有血色痕迹,且有扩散的趋势,皱了眉头喝了盏酒,杯子空了,夕颜还是知道来倒酒的,低头斟酒的瞬间再次握住她的手,小手冰凉可掌心却有温热的血珠涌出,白嫩的掌心被指尖刺得鲜血淋漓,靠这么近,他能看见她眼里长睫掩映下未曾滴落的水珠和那平日里只会绽开如花笑颜的娇俏红唇上被牙齿咬出的血珠,也不顾别人会怎么看,揉揉她的脑袋,传音道,“马上就能回家了。”
左云烟语出惊人皇帝爷也听得分明殿中人也都听得清,都在看他怎么渡过这个杀机,他给楚凌云夫妇送米饭时是说亲手挑就聊表孝心,要是再送一碗给皇帝,那就是说把皇帝爷和楚凌云之流等同了,要是送些别的只怕又没那么有孝心了,说对皇帝爷没孝心那可是很危险啊。
君莫离倚在椅上斜睨了左云烟一眼,轻笑,被老三倒打一耙就来他这里找平衡,要放在平时,他倒是有兴趣来和她过几招,可今日他没那个闲工夫,楚夕颜可比你值钱多了。
从怀里掏出个袋子,从桌上拿了个空碗把袋子里的东西倒进去,众人惊呼,“端王世子给圣上的寿礼是是是,一碗白米!”“那是什么珍贵品种?怎么没见过?”“莫非是西疆圣殿里的青珍白玉米?”一时间众说纷纭,猜到最后,五公主君凤兰盛气凌人的声音打破众人的猜测,“我看就是普通的白米。”
桃花眼闪了闪,绽开一抹微笑,气度高华姿容绝世,一挑眉一抿唇都带着无边雅逸,明朗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的白袍上,带着烟水茫茫过大江的朦胧悠远,墨发轻扬眼神深邃,已经难用言语形容,比窗外的月色更撩人,比空中的桂香更清透,长身玉立衣袂飘飘,他就那样对着殿上挑眉看来的宇帝微笑,“民以食为天,食者,米也,万民之天敬献天子,恭祝吾皇福如海阔寿与天齐。”
很不意外,宇帝很高兴,赐了二两黄金,皇后差点咬碎银牙,瞪了左云烟一眼,明明已经被老三摆了一道还敢乱出风头,这难成气候的六疯子惹他干嘛,烟儿这是怎么了。
君莫离定定的看了宇帝一眼,撩袍坐下,只顾吃菜,再也不说话,谁也不搭理,没一会儿,宇帝年纪大不能熬夜早早离席,皇后瞥了眼正和刑部尚书钟裕寒暄的君莫啸,一咬牙也走了,端王世子拿帕子擦了擦嘴,带着小厮第二批走人,那小厮还回头看了桓王世子好几眼,南越国主很困惑的向张丞相问道:“贵国端王世子、、、、”
老丞相瞪了眼和君莫超套近乎的儿子,换上一副大国丞相的庄重表情给他国皇帝解惑,拂须考虑了许久才道:“额,端王世子因相貌绝美惊才绝艳难有敌手,故而性子有些孤冷不喜与人交往,绝不是无礼之人,这点璟帝可以放心。”
虽然自己心里对这不受世拘性格孤僻的世子不怎么喜欢,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总之脸是不能丢到外国去的。
一出宫门,夕颜使起轻功迎着夜风狂奔,清冷的夜风刮过心头是彻骨的寒,中秋的月色迷蒙凄艳,照不清脸上纵横的泪,树枝刮破了手臂,却不觉得痛,只有心里一阵阵的空洞,不敢想,不愿想,前尘往事走马灯似在眼前闪过,大学,钟漓秋,白血病,沈君墨,车祸,十五年的艰苦找寻,为了还回前世欠下的罪过,左云烟要真是沈君墨拼命才救下的钟漓秋,要真是她抛下沈君墨也要救下的钟漓秋,那她苏小可和沈君墨算什么?那她苦苦找寻十五年为还情债的楚夕颜又算什么?若真是钟漓秋,她该怎么办?
不知跑了多远不知身上刮了多少道口子不知道到了哪里,气力用尽再也不能维持轻功,从空中直直栽下来,闭上眼苦笑,摔吧,摔着摔着也就习惯了。
栽进一个温暖清香的胸膛,熟悉的青草香气,双臂将她稳稳揽在怀里,就像前世一般,每逢她手足无措时总有他在身边,拧起好看的眉毛,揉着她的脑袋无奈的叹气,“跑了这么久的路吹了这么久的风刮了这么多伤口,也该冷静了,也亏得我轻功好,不然还真追不上你。”
抓紧他的衣襟埋进他怀里默默的流泪,前世最后一次在他怀里流泪是在钟漓秋的病房外,那时钟漓秋还没过危险期,她问他钟漓秋一定会没事吧,他将她揽住举着手里粥碗笑道,“你把粥喝了,喝了我告诉你。”这世第一次在他怀里哭是因为她在这里看到了个长得像漓秋的姑娘,呵,“你们都是来折磨我的吧。”
君莫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小日子过得那么滋润,不折磨一下我们这些苦命人心里会别扭的,不要对我说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小公子没被皇帝吓着,倒被一个世子妃吓住了。”
抱她靠着树干坐下,打开她的手掌,一片血肉模糊渗着血珠,君莫离抿紧了唇,笑意减了几分,从怀里掏出药膏给她抹上,拿手帕包好,又撕下几条碎布帮她把被树枝刮出的伤口包好,动作很重,夕颜抱着膝盖痛得龇牙咧嘴却半声不吭。
抬起她的脸与她对视,语气有些冷,“你是我的人质,又是哭又是伤的还不得我来费财费力的照顾,难道不得向我这个苦主解释解释?”入眼的是一片泪水纵横,眼里是他不懂的凄凉,咧着嘴扑进他怀里,在刚才哭湿的地方继续擦鼻涕擦眼泪,有洁癖的端王世子用内力压住心神勉强不去看胸膛衣襟的惨状,怀里的小丫头哑着嗓子道,“她长得很像一个欠了我三百两银子没还的人,但很久没见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那个欠我钱的人,可那银子还没收回来我心里难受。”
看了看自己修长干净的手掌,在看看夕颜那件灰不溜秋沾满灰尘碎叶的小厮服,一咬牙一闭眼揽紧她,“我可以替你讨回来,本世子纵横京城二十年,就没人敢欠我的钱,我帮你。”
夕颜扯他衣襟再擦了把鼻涕,“她,一直就是这个模样吗?”
对着赶来的元宝点点头,隐在暗处的上官贤正要出声笑话他却被元宝拉走,看看天色竟然起云了,抱起夕颜掠上树梢往端王府赶,抽空回答她,“嗯,女诸葛左云烟还会向你借钱,我可不信。”
夕颜苦笑,“那是我自愿给她的,没打算讨回来。”哭一场果真能平静许多,平静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我们这是在哪里?”月亮隐进了云层里,到处都漆黑黑一片,她不会跑到郊区来了吧。
头顶一声轻笑,耳朵贴着的胸膛传来震动还有稳健的心跳,“很远呢,这是浔阳城西距离端王府三十里距离皇宫十五里的西郊某处,咱们正往回赶呢,那左云烟我是记住了,到时可不能放过,我这人就是从不借钱给别人,有钱我当场花了。”
在他怀里蹭蹭,抱紧了他的腰,“夺嫡争位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我也不求太多,到时,你绕她一命可好?”在这个时代,我只能选他了,你就算真是漓秋,对不住,我只能保你。
半晌没听见回音只有耳畔呼呼而过的风声,抬起脸正视他的眼睛,“我求你。”
君莫离轻叹,抱着她在秋兰轩门前落下,拿袖子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揉揉她的发心,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早点睡吧,今晚看了这许多要记清楚,明日就是户部侍郎了,去置所大宅当侍郎府,借你的。”
抿唇笑了笑,转身离去,夕颜在后面叫,“君莫离!”顿住,摆摆手,捏捏眉心,“我答应了。”
青历八月十五,中秋夜宴,惊现钟漓秋版左云烟,自伤自苦世事无常,浔阳西郊为她求命,你无奈应承,我心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