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秦风不是没有考虑过，郑羽有师父，萧云澜有师父，正灿有师父，连穆青萍也有师父。
门派中，不流行养儿防老，便都竞相养徒防衰。
即便是修至易境天人，即便寿元数千载，也阻止不了天人五衰，除非得道飞升。
九州修者眼中的飞升，与死不同，死是重入轮回，飞升则是超越轮回。
而道学典籍中关于飞升的记载，尽管有那么几句，却没说哪个飞升之人有重新回来过的，只提到显灵。
人死后有托梦，仙升后有显灵。
托梦到底是做梦者自己的梦幻？还是死人的“显灵”？这个不得而知，也无法证明。
但升仙后的显灵不同于托梦，在现实中是有具体表现得，否则也不会称之为显灵。
比如秦风恰好到了剑冢底层，那纯化为太晶的身躯便恰好开始中和混沌魔剑的残余，这就可以算作一种显灵。
再看到道学中的记载，仙者飞升前的承诺，或一些未处理的事件，总会飞升之后有所应验，甚至幻化象形，这便是显灵。
据记载，道帝得到道元圣剑时，老祖就曾显灵，传道数日留下了最原始的道学与道术，只是至今难见真迹。
其中道学部分被归纳为《老祖宣道经》，流传至今，内容多有遗失和偏差。
道术则是《混元真经》，演化出《混元六十四式》、《混元心诀》等功法，但《混元真经》的正本同样难寻。
秦风从一本并不稀少的古籍中，整合出的《混元真经》，也未必就没有偏差，只是秦风历经轮回有所证道，能够融会贯通罢了。
说到底，飞升对修者是一个终极概念，也是一个终极目标，并且是一个实实在在可以达到的、又困难非常的事情。
即便是以飞升为目标的修仙者，也多会收些弟子，防止他将来迟迟无法进境，衰弱时也有人照应，在目前强盛之时更可以多些帮手。
可以说，在修界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师父以徒弟为傲，徒弟以师父为尊。
没听说哪个修为高强的师父，收的是个废柴徒弟，还一直好好养着。
高修之间一有矛盾，也是徒弟们先行出马。
而徒弟们，也都喜欢比师父，谁的师父厉害，谁辈分大。
“注意，那是谁谁谁的徒弟，不能得罪。”
“快看，谁谁谁的弟子，修为高强！”
“原来是谁谁谁新收的徒弟，一切好说。”
……
这些以师父互赞的话，秦风不过来了半年，且都在清修，也不少听闻。
秦风想过拜师，没有拜江凌空，是因为那老头始终来路不明，到死才显露其“魔晶乱党”的身份，但秦风在心里，是把江凌空当做半个师父的，不然也不会火化他料理后事。
“要想拜师，咱们必须在问剑大会闯出个名头！”
贺文杰愈加确定这个思路，只要有了师父，要太晶有太晶，要丹药有丹药，而且经过这半年来的修炼，贺文杰修为已经高过那六个剑门弟子，增加了许多自信。
“还是要三思而行。”秦风仍在皱眉思考。
“那风弟可要快些‘三思’，不几天问剑大会的报名就要结束了，到时不管风弟如何决断，我都听风弟的！”
贺文杰已经认定秦风是个足智多谋，且能拿大主意的人。
这时，贺文杰再次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近些日子，他总是会这样，说着说着便想问秦风什么，却强压着不开口。
秦风能猜得出来，他是想问自己，为何从“邪剑谷”出来时那样“害怕”，为何要在入派初考时那么“逞强”。
可贺文杰始终没有问出口，每次都会压下这些疑惑，朝秦风傻笑一番。
看见贺文杰再次傻笑，秦风握拳轻撞了下他的肩膀，认真道：“放心，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这一切。”
“嗯！”贺文杰点点头，好像有这一句话，他的困惑便已经烟消云散，他信任秦风。
信任是一种力量，在秦风眼中，那些将“防人之心”发挥到极端的人，人人提防，处处小心，实在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因为这种人对自己没有信心，认为自己是一个不会交到真心朋友的人，也认为自己是一个无法看透人心的人，只能日防夜防，多半还会防不胜防。
不过秦风也承认，防人之心是一种常态，就好像在汤厉行面前，他哪怕已经初初觉醒，还是看走了眼，险些丧命。
防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过。
要么不拜把子，或者不是真心的拜把子，既然发自内心的要结拜为兄弟，那就应该对兄弟信任，否则就是对自己眼光的怀疑，对自己为人的不自信。
见贺文杰能够理解自己，秦风心情舒畅许多，道：“先去给你的剑定貌吧。”
“好！”
贺文杰三下两下把仙剑装回了封法盒，抱在怀里跟秦风往外走。
人有容，剑有貌。
眼下这柄火行仙剑说白了是个半成品，在外观上只有一个雏形，甚至带着在高修丹田中化气祭炼时的气液之感，表面上的波纹似水冲刷，似风吹化。
定貌，即是找炼器师完成剩下的工作，既然祭炼此剑的高修不在此地，甚至已经不在了，就只能通过炼器之术正式塑型，留作以后贺文杰到了五行境再继续祭炼。
找了家上档的炼器坊，又花去十枚中品，请来五阶炼器师塑型定貌。
贺文杰还死乞白赖地缠了半晌，硬是让人家送了个红木剑鞘，把仙剑背在身上，臭美地行在了街市中。
“切，太小气了，就送个百年红木剑鞘，真是小气，有机会我要弄个更好的！”
贺文杰说起这话，也不知是不满意，还是过于满意，内容上是不屑，语气则像娶了个漂亮媳妇一样高兴，都快用唱的了。
“够了吧，人家是炼器大师，只接手五阶法器的单子，肯帮你定貌，知足吧。”
“是给我的剑定貌，不是给我定貌。我生下来就已经定了，这辈子俊不起来了，不过我的剑可是好生俊俏呀……”贺文杰又从后辈拽过剑来，抚摸着乌金剑柄，抽出一截赤红如火的似玉剑身，细细欣赏起来。
秦风本想跟他打趣，不料他又忍不住拿出观看，忙伸手把剑夺来，快步往集市外行去。
财不外漏，集市上人多眼杂，哪怕此刻在门派里面，也不能总是露出仙剑勾人，他们俩毕竟只是青袍加身。
……
回了丹房，钻进屋子，见六个剑门弟子齐刷刷的围坐，秦风把仙剑还给了贺文杰。
贺文杰驾着一柄杂阶法剑追了秦风一路，本想进屋好好把仙剑欣赏一番，没想到史俊杰等人也在，立刻脸色有点臭。
“嚯，贺道长换剑了啊？”史俊杰一眼看到那红木剑鞘、乌金剑把，知道是柄新剑，不过看那红木不过百年，很一般，于是调侃起来。
秦风看了眼贺文杰，贺文杰本想显摆显摆，被秦风这一看便忍住了，只道“见过各位道友”，然后行过去盘坐在铺，静修起来。
秦风也跟过去，盘膝修炼。
可那六人哪里还会继续谈论？
若是用隔音符的话，也太过张狂，毕竟是一同来到丹房的。
而且他们看得出，秦风和贺文杰，二人都到了阴阳三重之境，修为在他们之上，仗着人多调侃还可以，有意招惹还是算了。
六人沉默了片刻，终于，交换一下眼色，由史俊杰上前道：“二位道友进境神速，不知有没有兴趣……参加问剑大会。”
二人不答。
史俊杰被晾在当场，窘迫了会儿，又道：“以二位道友半年来的进境，不参加问剑大会实在可惜，这修炼也不能总闭门造车……”
贺文杰闻言一瞪眼，打断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参加？你怎么知道我们就准备闭门造车？莫非你想找我单练？”
史俊杰还是有些城府的，并未动怒，不温不火道：“贺文杰，你不要太过分，我不过好意邀请，你这样不知好歹，就不担心有朝一日无法立足吗？”
“怕什么，”秦风拉住正要发作的贺文杰，“只要有你在，我们就有立锥之地，就怕你的头不够圆，踩着硌脚。”
猛一听史俊杰没明白过来，等那几人忍不住笑了，才听出意思，登时回到座位，对几人道：“你们都看见了，不是我不邀请他们，是他们太不给面子。”
秦风拉拉贺文杰，让他不要再去理会。
二人只管打坐，那六人见他俩不入伙，蹲在隔音罩里又怪憋闷的，没多久都行出了屋子，另找他处议事。
见六人一走，贺文杰马上起身把门插好，摸出那柄仙剑，稍稍在掌中凝出真气，就这样用自己的纯阳真气直接擦拭起剑身，爱惜得没法再爱惜。
秦风面色有些忧愁，问剑大会有单剑、双剑、五剑、八剑四项比试，每九年一次，只允许阴阳境五重以下的人参加，表现优异者可获得白袍，正式进入堂、院做修行弟子，甚至被高修选中收徒。
而单、双、五、八四个项目中，每项的魁首，还能得到大量的法体丹。
秦风当然想参加问剑大会，那六个剑门弟子的邀请，也是要凑够八人，去参加八剑赛。
秦风不答应他们，只因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问剑大会，每九年一次。
九年，对于修者来说不算什么，哪怕是阴阳境五重以下的修士，也有将近三百岁的寿命，他们大可花费九年时间，专门修炼斗法之术。
这其中，不知会积累多少同阶强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