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推开天机阁紧闭的朱红色大门,一眼便看见刻画在墙壁上栩栩如生的仕女图,凌空一个身姿绝美的女子站在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一袭月华般闪烁着清冷光辉的衣裙飘飞若仙,女子微微弯下腰来,素手拈花,唇角轻弯,挂着一缕浅浅的笑意,若三月里乍暖还寒的春风中骤然绽放的鹅黄花骨朵,在心尖盘旋起舞,于甜美中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若蔚怔怔地望着女子的眉眼,原本大步前行的脚步一顿,差点一个踉跄,卡在了门槛上,立稳脚步飞快地看了一眼玄净,见他神色端方,似没有异常,心中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感觉,师傅,是知道了什么,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玄净脚步不停向前走去,忽然感觉到身后若蔚整出来的动静,暗暗叹了口气,却是眼波平静地转头看了若蔚一眼,低声说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跟上。”言罢大步向前走去。
若蔚忙不迭地应答:“是。”赶紧往前小跑了几步,紧跟着玄净的背后就进了天机阁。
“少主!”鹤发童颜的老者微微侧身带着陈平走到了一处梧桐树下,先是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才如释重负地自口中吐出这两个字在心中徘徊已久的话,话刚一说出口,老者睿智的双眼立刻就湿润了。
见老者神情如此激动,陈平素来冷酷无波的表情也微微动容,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伸出右手微扶住老者道:“天尊,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少主,你一走就是八年,可把老奴给想坏了。”天尊老脸一红,想他自小看着少主长大,冷不丁少主这一下山,一走就是八年,况且他本就是个情感充沛,藏不住话的人,此番见到少主,眼见着他比当年成熟稳重了许多,恍然间就有一种自家的孩子长大成人的感觉,叫他心中怎能不激动呢?
陈平也明白这种久别重逢的心情,所以任由老者打量着自己。
“少主,你此次回来,可是找到了?”老者想起陈平下山的目的,抹了抹眼角,开口说道。
见老者问出,陈平方才点了点头,灿若星辰的眼眸中带上了点点笑意:“天尊,你已经见过她了。”
天尊一听,竟似一个得到了糖葫芦的孩子一般欢喜地叫了出来:“可是适才的那个孩子,我瞅着模样与她母亲一般,真真是,真真是。”天尊真真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话来,忍不住脸又红了一片。
这惊喜的模样倒真是真心实意的,陈平想到这些年的周折,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得月明,心中的阴霾也扫了大半,因此语气便多了几许轻松:“不错,她便是沁姨的孩子。”
“可是。”天尊似是想起了什么,望着天机阁的方向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
“该来的迟早会来,躲也不是办法。”陈平难得地安慰了天尊一回,激动地天尊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适才少主不愿老奴相认,可是还有什么难处?”天尊想起陈平的示意,开口问道,神色间,还带着疑惑。
也难怪天尊疑惑不解,天机阁独立于三界之外,历来为各界所尊崇,天机阁的少主,又是何等显赫荣耀的身份,陈平却避而不谈,有意隐瞒,这在天尊看来,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在他素来以陈平的意志为转移,因而有疑惑也只管瞅着无人的时候私下问出,免得无意间坏了少主的事情。
“天尊,我现在的名字,是陈平。”陈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之所以化名隐藏身份,一来是我怀疑,当年沁姨的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掺杂其中,个中纠葛,还有待查明;二来我不愿借着天机阁少主的身份去结识朋友。”淡淡地解释自己的举止,目的在于打消天尊的疑虑。
“少主既然执意如此,老奴也会全力配合。”天尊点了点头。
“有人来了,你且去,我自有应对。”陈平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耳朵微微一动,敏感地感觉到有脚步声在悄然靠近,顿时心中一凛,匆匆嘱咐了天尊一句,便朝外走了几步。
天尊本就耳聪目明,只是过于沉溺在与陈平重逢的激动和欢喜之中,加上天机阁机关重重,才失了该有的警惕,经由陈平一提醒,心瞬时安静了下来,也就察觉到脚步声渐近,不由得心中诧异,想他是何等修为,居然要少主提醒,甚至连人在那里站了多久都未曾察觉到,越想越不是滋味,便趁着离开之际悄眼往陈平方向望去,但见石崖之中走出一个翩翩男子,面如谪仙,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不知道少主那位师兄是躲在暗处听了许久,还是刚刚才到,带着担忧,天尊借由梧桐树的掩护悄悄离开了。
臻生长身而立,一双湛然清寒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状似有意无意地掠过陈平的肩膀,往身后不远的梧桐树看去。
见臻生如此,陈平冷酷的表情也浮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臻师兄怎在这里,不是与玄净师叔一同进去了么?”
臻生听到陈平的问话间,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遂收回目光,按捺下心间疑问,开口回道:“我观石崖内有乾坤,遂留在外面观摩一二,一时给耽搁了,想等陈师弟一同进去。”臻生眼眸一转,继续道:“可是陈师弟,你不是与天尊交谈么,怎得没见他老人家的身影?”
陈平面对臻生暗藏机锋的话语,心中也吃不透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只模糊地应道:“只交谈了几句,天尊临时有事,便先行离开了,我正要进天机阁,这么巧,就遇到了臻师兄。”
“正好,那就一同进去吧,别让师叔等急了。”臻生点点头,不再多说些什么,与陈平两人一同向天机阁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