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恰逢青娘生辰,正值多事之秋,府里不意大办,打算一家人坐下吃顿饭,温如春赶着给青娘买礼物庆祝生辰,忽然间街角边一个相士唤住了他,“这位公子,看你脸色有异,让老朽给您看上一卦可否?”温如春本不欲搭理,想到连日来身体日渐衰弱,这相士或许能看出个端倪来,便坐了下来。
相士伸出手,搭在温如春的脉上,神色一变,最后摇了摇头,对温如春说道:“我诊看的人不计其数,但没有像您这般奇特的脉象的,要说富贵脉吧,又伴有低贱的征兆;要说长寿脉吧,又夹杂着短命的症状,实在是匪夷所思。”温如春吃了一惊,忙问是什么原因。相士回答說︰“老朽能力所限,但是公子的脉象特征很是明显,别的不敢随便下结论,但愿公子慎重行事。”起初温如春听后心里确实有些恐慌,但继而一想,又觉得相士的话模棱两可,便在饭桌上与家人当做是笑话提了一下,也就没放在心上。
翌日起早,铜镜里映照出一婀娜多姿的女子身影,但见那女子细细的眼眉,荡漾着风情,嘴角挂着一丝红丝,温如春醒来,便看见青娘对着镜子梳妆,听到声响,女子转过身来,一双灵动大眼看向温如春,扑哧一笑:“夫君这是做什么,连鞋袜颜色都分不明白了么?”温如春低头一看,自己在迷糊间居然穿着一蓝一黑的袜子,不禁哑然失笑。
臻生三人回到戈府,几日不见,温如春的神情距上次见他的时候憔悴了不少,隐隐有些黑气,陈平和臻生对视一眼,从两人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判断,若蔚功力尚浅,只是觉得他精神不好,料想他是照顾生病的妻子所致,也没放在心上,将在移情阁及路上遇到的事情,跟温如春讲了一通,温如春的表情,很是复杂。
“温郎。”一阵轻柔的声音传来,门帘掀开,一个身着红纱的女子,端着茶走了过来。
温如春起身,扶住妻子,缓缓落座。“你身体不好,就多歇息,端茶倒水这些小事,交由下人来做就是。”
“这位是?”盛若蔚疑惑。
“便是内人。”温如春转头向臻生他们介绍。“这几天身体抱恙,一直没有出来见客。”
“青娘,见过崂山的道长们。”
“各位道长有礼了。”青娘站了起来,微微福身。
“温夫人有礼。”臻生点头。
“如不介意,唤我青娘即可。”青娘淡淡地笑意。
大家一起坐下,商量如何引出妖孽,青娘坐在一旁,也很是认真地在听。
这日,若蔚想找温如春问问发现老鸨尸体当天的事,在戈府转了一圈,没见到温如春,刚好碰见了带着丫鬟散步的青娘,青娘问明来意后,问随身丫鬟:“姑爷在哪里?”
“听管家说,今日姑爷进了书房,就把门紧闭,至今还不曾出门。”
青娘点了点头,让左右退下,带着若蔚径直向书房走去,只见温如春正在那悬着画像,点上香烛,叩头礼拜,不知道他供的是什么画像,若蔚和青娘即向那画像仔细看视,但见一婉约女子,眉眼细细,在庭院一处拈花微笑,眉目之间,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又想不起来,青娘推开门走了进来,“夫君所供何人,却要这样虔诚礼拜?”
其实温如春与如梦十分恩爱,自从如梦自杀后,他大病一场,成亲后渐渐淡了心思,只是心里总抛不下往日的甜蜜,回来后听若蔚说了如梦的事情,便亲手画了如梦的像,背着青娘私自礼拜,不料青娘和若蔚突然前来,被她瞧见自己的秘事,虽然觉得前尘往事已矣,但说出来又怕妻子着恼,心下十分惊慌,又听得妻子追问,便镇定心神说道:“一位故人罢了。”
温如春让了开来,若蔚这才看到那女子与青娘眉目间有七八分相似,感觉到身边的青娘身体不经意地一颤,移步走上前来,将手抚上女子的脸颊,轻轻下移。
温如春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良久,青娘幽幽地冒出一句话:“这画笔极为细腻,作画之人想必对她怀有极深的感情,才会将她描绘的如此美好,却不知这样的女子如今何在?”
温如春呆了一瞬,接口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青娘点了点头,“既然是故人,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尽管打扫静室,供奉便了。”
温如春感激青娘如此大度,也就收拾了一间静室,把如梦的画像,高高悬起,焚香点烛,十分虔诚。
青娘回到房间,屋里已经坐着一个女子,红艳艳的嘴唇甚是诱惑,“没出息的家伙!还用我亲自动手吗?”
“可是”青娘迟疑着,想到画像。
“区区一幅画像不会就将你收买了吧,你可别忘了,你有今天,是谁造成的!”
“是!”青娘表情凝重,眼神却是不再动摇。
温府的天空,雾蒙蒙的,隐隐有一大团黑云笼罩着,若蔚醒来,推开窗,抬头望天,便看见这般景象。
“呀,要下雨了!”丫鬟在门口嚷嚷开了,紧接着,是收拾晾晒衣物和碰倒竹竿的声音传来,这是寻常人家的日常生活图景,若蔚为自己能够在这个时代生存,并且亲身体验而感到一丝温暖,看着丫鬟们端进来早点,若蔚已忘了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扑向桌旁,开动咯!
傍晚时分,下人们前来传话,说是听到当日废窑那个疯癫之人忽然清醒了过来,臻生三人来不及跟温生说明情况,只嘱咐下人传达一声,就急忙就赶了过去。
废窑,是镇上一处流浪汉所在的地方,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自然是污垢横生、破败不堪,若蔚看着眼前这个破败的茅草屋,小手捏着鼻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跟着臻生、陈平走了进去。
眼前的男子,破衣烂衫,头发因为脏污已经看不清颜色了,浑身散发着臭味,只是哆哆嗦嗦缩在墙角,大声喊着,“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若蔚忍住臭味,靠近他,“告诉我,是谁要杀你?”
男子表情呆滞,转头看若蔚:“是她,是她来找我们了!”
“她是谁?”
“如梦,是如梦!”
臻生他们听到这里,已经是明白如梦回来过,转身要去追踪,又听见下人在一旁喃喃自语:“昨个夜里还好好的,夫人一过来,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若蔚急忙回头:“夫人什么时候来过?”
“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下人记得清楚,当时他在门口打盹,看见夫人,吓得趴在地上直哆嗦,说来,大清早的,穿红色纱裙,美则美矣,也是有点碜人的。
陈平急步上前,问角落男子:“那如梦,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鲜红色的长裙,好可怕,好可怕!”男子下意识地回答。
闻言,若蔚整个人地脸色都变了,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好,温如春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