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启禀。。禀陛下,是。。是一位。。公主。。”大太监徐子监怯生生地跪在皇帝面前。
伴随着青花茶盏落地的碎裂声,“滚!!”已经到不惑之年的皇帝重重地瘫软到龙椅上。
下雪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可是皇宫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沉浸在初雪的喜悦中。这一场雪为昱国带来了寒冷,也为昱国带来了第十四位公主。
“徐子监!”皇帝怒气未消,大太监何等人也,一听见皇帝传唤的声音仍余怒未平,岂敢怠慢。顷刻间便连滚带爬地跪到了皇帝面前。
“去太子殿!”皇帝说完便起身朝门外走去,不给徐子监一点喘息的机会。徐子监赶紧给身边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张罗一切。
今日之雪像是要把整个冬天的雪都尽数洒完,原本还有些翠绿的景色此刻都已经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了。
太子殿里的太监宫女们,早已生好了炭火,准备迎接严寒。简文珩此刻正抱着一只白色的波斯猫坐在炭火边。这波斯猫可是个稀奇品种,还是简文珩费了好大劲哀求母后赏赐给自己的。波斯猫偎依在简文珩的怀里,又有炭火的烘烤,半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倒比主子还要惬意。
“皇上驾到~~!”徐子监的声音颇有穿透力,连树上的冰雪都被震落了下来。
简文珩神色有一丝慌乱,赶紧站起身来准备行叩拜大礼。波斯猫被打扰了清梦,跳到刚跨进门槛的皇帝脚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只听“喵”的一声惨叫,雪白高贵的波斯猫就被皇帝踹出了门口滚到那雪地里不见了踪影。
简文珩看见含怒而来的父皇吓得跪在了地上,竟忘了宫廷最基本的礼仪“儿臣拜见父皇”。此刻他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哪句话就撮到父皇的禁忌。
“不争气的东西!整天跟这些畜生待在一起!”皇上说这话的时候,太子身后的宫女太监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书可念了?”皇帝俯视着自己这个软弱的儿子,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愤怒。
“回禀父皇,太傅教过的都念了,没教过的也念了。”简文珩有些不服气父皇今天的无理找茬。
“骑射箭术可也练了?”皇帝的怒气稍有一丝平息。
简文珩爱好诗词,也愿意吸纳可以使国祚绵长的一切学识,唯有那舞刀弄剑,他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接触。听到父皇问及此事,他只能默不作声,以求不激怒父皇。
“回答朕!”皇帝呵斥道。
简文珩被父皇突然的大声呵斥吓得一震,仍然倔强地低着头不说话。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徐子监在身后小声地提醒道:“太子殿下,陛下在问你话呢!”
皇帝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骑射箭术可练了?”皇帝的威严不容冒犯,大家都紧紧地捏了一把汗,太监宫女们的脸色都吓得惨白了。
“太子殿下。。。。。。”徐子监又小心翼翼地准备再提醒一遍,谁知不等他说完,简文珩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冲他父皇吼道:“我不要当太子!谁要当太子!”
只听脆生生的一巴掌,简文珩那稚嫩的脸上留了五条红印。皇帝气急败坏地喝道:“去雪地里给朕好好跪着!想不明白不准起来!徐子监!给我看着他!”皇帝又扫视了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你们也跟着主子一起跪到雪地里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冰天雪地里齐刷刷地跪了几十号人,这个寒冷寂寞的宫殿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冰雪浸湿了简文珩的棉裤,刺得他的膝盖钻心的疼。但是他仍倔强地不肯动弹一下。
不远处的树下好像有一只受了伤的雏鸟,在挣扎着扑打着翅膀。
“徐子监,你过去看看。”简文珩冲旁边领命监视自己但却陪自己跪在雪地里的徐子监说道。
“是,太子殿下。”徐子监用拂尘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树下抱回了那只受伤的雏鸟。
雪越下越大,一点都没有停的迹象。如果这只雏鸟被人发现晚一点,它就会被白茫茫的大雪活埋了去罢?
简文珩将雏鸟放进自己的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替它烘干身上的雪水。你一定也是不合父亲母亲的心意被责罚了罢?难道你也倔强的想要自己飞往温暖的地方吗?你看你,翅膀上的毛都还没长全呢。如果父母不要你,岂不是小命都没有了?
简文珩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看来这场雪是不会停了。身边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里。
“皇上,太子还那么小,我怕他熬不住。。。。。。”皇后的寝殿里,灯火通明,香炉中焚烧的香听说是西域进贡的上品,淡雅中带有一丝水果的清甜味,竟让人觉得置身于春天里。皇后喝了一口冒着腾腾热气的参茶望向窗外夜幕中纷飞的大雪不由地担忧起来。
“小小的惩罚都熬不住,将来朕的江山只怕要拱手他人了!”皇帝的怒气显然还未平息,这一次太子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启禀皇上,睿亲王求见!”徐子监在门外禀告道。
睿亲王简志轩,这个皇上的亲弟弟,简文珩的亲皇叔。朝堂之上颇具威严,让皇帝不得不对他有所防范。但是简文珩从小就在皇叔的背上长大,皇叔的慈爱让他感受到父皇从未给予的父爱。今日进宫,想必也是听闻太子受罚,专程来为他求情的。
“皇兄!”睿亲王整整比皇帝小十岁,如今不过而立之年,看上去跟一个小伙子没什么区别。只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十分甜美的小女孩,虽然见到素未蒙面的皇上和皇后有一丝胆怯,倒也落落大方,“阮琴雅参见皇上,参见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带着童音的强调和模仿大人的姿态把皱着眉头的皇上逗得哈哈大笑。
皇上将她抱着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是谁家的可人儿啊!”
“启禀皇兄,这是我的女儿,阮琴雅!”睿亲王简志轩双手作揖禀告道。
皇后一直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听到睿亲王说眼前的女孩是他的女儿,有一丝微怒道:“皇弟的女儿为何不纳入宗谱,反而姓阮呢?她也是皇室的公主啊!为何不禀报皇上?”
“娘娘息怒,娘娘可还记得五年前皇上跟太子微服出巡时所住的客栈突遭大火?”简志轩抬起头迎上皇后含怒的眼神。
听此一言,倒拉开了皇后的不少思绪,那场大火现在想起来都一身冷汗。
简志轩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就在那场大火的同时,琴雅降生了。当时大家都觉得事情太凑巧,不敢声张,臣弟悄悄派人请了先生为琴雅批卦,先生说她万万留不得,本生就是命硬之人,又有皇室血统的庇护,会祸延大统。夫人听此噩耗,又因产后虚弱当下就昏死过去。臣弟又去请了无数八字先生,口径都不谋而合。直到家将请来京中最著名的神算大夫,说小女的命看似绝路,倒也处处显生机,若能化解,倒也能庇佑我昱国。”
“如何化解。”看着怀中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自己的公主竟无一人有她的灵气,皇帝也颇为怜爱。
“5岁之前不得亲近皇族之人,交予寺庙抚养,每日于座前听诵经千遍,洗去戾气,永不能随皇族姓。5岁之后方能庇佑我大昱国。”简志轩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座上的皇上,看他正与琴雅逗乐,长吁了一口气。
“皇弟你也未免太紧张了,昱国上下不也很好吗?就赐琴雅昱合公主吧!既然她不能随皇族姓,就让她随国姓吧!”看来皇上是真的疼爱这个小人儿,如此殊荣,如此高贵的封号,当真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享有。
“谢主隆恩!”简志轩遂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
“皇兄,臣弟有个不情之请。”简志轩没有起身,继续说道。
“说。”
“臣弟能否去看一下太子殿下!”简志轩的语气坚定而诚恳。
“罢了罢了,你是那不孝子最敬爱的皇叔,就由你去传旨让他回自己的殿里去罢!”皇上挥了挥手,抱起阮琴雅放了下来。
睿亲王走后,皇后看着阮琴雅的背影有些不解:“皇上为何。。。。。。”
“现在朝堂之上睿亲王的势力不容小觑,倒不是朕有多喜欢昱合公主,虽然她的确很有灵气,可是为何睿亲王要在此刻将她带进宫,为何又在此刻提到太子,难道皇后你还不明白么?”皇上转过身看着皇后,眼神里有一丝不快,“朕主动提出赐封琴雅为昱合公主,如此恩赐,想必他也不能再向我开口要更大的恩赐罢!”
皇上看向窗外,不知这场大雪,还要下多久。
雪地里,简文珩已经冻得面色铁青,小小的身躯再也不能抵御寒冷跟饥饿,倒在了徐子监的怀里。
“太子!”简志轩看着虚弱的简文珩,疾步走过去抱起他回到了寝殿。膝盖已经被冻伤,阮琴雅看着眼前这个大哥哥,不由得眼泪汪汪,用自己稚嫩的小手去捂住简文珩冻得发紫的膝盖。
寝殿的热气令昏迷的简文珩渐渐复苏,徐子监看了看苏醒的太子,弯腰向睿亲王告退,却也差点跌倒在地,睿亲王忙扶住徐子监说道:“公公辛苦了,快回去复命吧!”
简文珩醒来看见一双小手正捂住自己的膝盖,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小人儿身上。她也正噙着眼泪望着自己,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简文珩竟忘了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皇叔,你怎么来了?她是谁?”简文珩虚弱不堪,几次想坐起身来都被膝盖上剧烈的疼痛拉扯住。
“听说你被你父皇责罚,我就连夜赶进了宫来。若晚来几刻,你这小腿怕就废了。”简志轩心疼地轻轻地抚摸着简文珩的伤处。
“是我自己不争气,怪不得父皇。”简文珩哽咽着说道,避开皇叔的目光望向一边。
“来,小雅,见过太子殿下。”简志轩慈祥地望着阮琴雅说道。
阮琴雅乖巧温婉地跪在太子塌下。
“快起来!”简文珩一时间有些慌乱,想要从榻上起来扶住阮琴雅,却被皇叔按了回去。
“殿下,这是你琴雅妹妹,皇叔的女儿,刚从寺院接回来,正好今夜因你的事进宫,就把她也带来了,给你父皇母后刚请过安,承蒙皇上恩赐,刚封了昱合公主。”
“琴雅给太子殿下请安!”阮琴雅大大的眼珠在她那温润如白玉的脸庞上显得甚为动人。
简文珩一直望着眼前这个妹妹不说话。
简志轩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太子以后可要帮我好好看住小雅,从明天起,小雅也会到学堂跟殿下你一起念书了。”
但凡是王孙贵胄,在昱国都是统一授学,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简文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个妹妹身上,舍不得离开。她是那么惹人怜爱,就想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免受风霜雨露侵害。
“天色已晚,太子你早些休息,我跟琴雅就先行告退了。”简志轩说着就牵着阮琴雅的手消失在简文珩的目光里。
雪地里,简志轩松开握着琴雅小手的手,冷冷的说道:“今天你做得不错!”
阮琴雅仰着头望向简志轩,怯生生地喊到:“父亲。。。。。。”,雪花飘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羽毛一样漂亮。简志轩没有看她,径直地往前走着。阮琴雅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后默默地跟在了身后,在夜色中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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