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各自的沉默中草草结束,简文珩更是食不知味。父皇金口一开犹如圣旨,难道今夜真要跟她圆房吗?
简文珩回头看了看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曹茵,依然那幅波澜不惊的神情,太子妃的身份她就那么在乎吗?
简文珩停下脚步,挥了挥手,屏退了宫女太监。
太子的目光在曹茵身上游移,没有爱慕,只有疑惑和轻视。曹茵看着那一双冷漠的眼睛,这竟然是属于自己夫君的,真可笑!
简文珩淡淡地问道:“太子妃的身份你就那么放不下吗?若我不做这太子,你是不是才肯罢休?”
曹茵骄傲地仰起头,紧紧地盯着太子,这一点骄傲,是她仅存的尊严和财富。“原来太子是这样看待妾身的。”
简文珩嗤之以鼻:“不是吗?”
曹茵不会因为简文珩的再次羞辱而恼怒分毫,因为内心的仇恨已满溢,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何区别。
太子的反应想必还不知道皇上赐阮琴雅中仪殿的事,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会还有闲心寻自己的茬子。
“妾身知道太子与小雅妹妹两情相悦,又怎是那毁人姻缘之人。月前有幸得见妹妹芳容,妾身也甚是喜爱,已向皇上请旨废除妾身太子妃之名位,小雅已得圣恩赐居中仪殿。”曹茵说完,委屈地擦了擦眼泪。
简文珩不敢置信:“当真?”
“难道太子以为妾身能假传圣旨,只为博你一时欢愉么?”曹茵眼泪汪汪地看着简文珩。
简文珩仍似信非信地看着她。
“明日便是一月之期,小雅妹妹必定会回宫,太子自会明白妾身的苦心。”
简文珩有些尴尬,方才那样说她,若她真这样为自己,倒真是难为她了。“方才是我不好,不该这样误会你。只不过……我不会与你圆房的,还请你能谅解!”简文珩诚恳地看着她。
曹茵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会配合你。只不过太子也要明白,太子妃这个名位不是我想不要就可以不要的。这是皇上钦定的名位,若太执意,只会惹恼了皇上。太子你能耐心地等待一阵吗?”
简文珩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曹茵的话也不无道理,只能顺其意。
小雅,我一定会让你做我的皇后。
看着简文珩似乎沉浸在未来的美好幻想里,曹茵冷冷地笑道:想和她双宿双栖?还想要给她太子妃的名位?做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了宫墙。满目白色薄薄地铺满了房顶,初雪已于昨夜悄然地早早来到。
又是一场初雪,那年初见也是这样一场初雪,小雅,连老天爷也在为我们重逢而喜悦吗?
简文珩整夜未眠,相逢相识相知乃至分离思念,又重头到尾在他脑海里浮现了一遍。长夜漫漫,终于熬到了天边洒下第一道光辉,推开门便见着了那满目的白雪,简文珩迫不及待地朝中仪殿跑去。
醉人的香气越来越浓,中仪殿那特有的“香雪海”已映入眼帘。这一大片的雪白梅花唯中仪殿独有,皇后不喜梅花,觉得她太孤傲,皇上又不愿将此佳地赐予那些鸡肋般的妃嫔,所以中仪殿一直空置。
长公主曾屡次恳求父皇将中仪殿赏赐给自己,都被拒绝。或许,阮琴雅的品貌德行正如这洁白芬芳的梅花,皇上觉得她受之无愧吧!
梅香渗透到中仪殿的每一个角落,“雪海”深处,一抹娇嫩的黄静静地点缀了梅林雪景。
“小雅……”简文珩轻轻地呼唤道,唯恐扰乱了眼前的和谐。
纤瘦的肩膀微微颤动,身穿单薄鹅黄色罗裙的阮琴雅蓦地转过身,手中刚拾掇起掉在雪地上的花瓣被惊落,飘飘洒洒在空中飞舞。
是她,是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那双盈盈含泪的眼睛,一点也没变。只是,你比从前更忧愁了……小雅,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简文珩的心犹如那惊涛拍浪的大海,澎湃不已。
“文珩哥哥……”阮琴雅竭力制止住将要落下的眼泪,重逢的情景在自己脑海里预想了不下数万次,竟这样毫无防备地相见了。阮琴雅莞尔一笑,文珩哥哥,这个笑容已经为你留了很久很久了,现在小雅送还给你......
简文珩疾步上前,此刻,他只想将小雅紧紧地搂在怀里,再也不让她离开。心绪如开闸的洪水,思念,爱慕以及那些错过的年华都在见面那一刹倾泻千里。
简文珩的双手还未触碰到琴雅分毫,琴雅猝不及防地跪在了地上,柔声说道:“太子安好!”
简文珩的手僵在空中,“小雅,你这是作甚?”
阮琴雅低着头,细声说道:“小雅是以昱合公主之名入宫,理应见礼。”
“…….”
空气中梅花的香气愈来愈浓郁,浓郁得让人窒息,简文珩的心像是狠狠缺了一块,片刻的宁静后,琴雅继续说道:“本应该亲自去太子殿向太子和太子妃请安,只是小雅刚回宫,没料到太子会来中仪殿......”
“小雅,你这是在怪我吗?”不等琴雅继续说完那些像针扎在心上的话语,简文珩难过地打断了她。
琴雅沉默,眼泪已经悄悄地跌落在雪地里,化为雪水。
“小雅,事已至此,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的。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皇后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简文珩跪在雪地里,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冰雪。从何时起,他已脱离了稚气?或许就从这一刻,从与小雅重逢的这一刻。
琴雅哽咽:“小雅不当什么皇后,能再见到文珩哥哥,已是小雅此生最大的福气。”
“小雅……”简文珩心疼地将琴雅瘦弱的身子搂入怀中,她的身子是那样单薄,那样冰冷。这些年的苦,要怎样才能弥补?
宫墙冰冷的太子殿里,时有时无的梅花香像是曹茵的幻觉。她动了动鼻翼,深深地吸了几口空气,问道身边的宫女:“你闻到梅花香了吗?”
宫女回到:“回娘娘,奴婢未曾闻到。”
“没有?”曹茵站起身,走到门边,又努力地闻了闻,明明就有啊!
她愤怒地回头望向宫女,宫女被她突然的反应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解释道:“皇宫里只有中仪殿有梅花,太子殿与中仪殿相距甚远,奴婢真的闻不到,求娘娘饶命……”
“没用的东西!”曹茵气恼地坐回了椅子上,满脑子都是太子与阮琴雅重逢后耳鬓厮磨,恩爱非常的画面。原以为自己除了恨,除了报复就不会再有其他,可现在,嫉妒却如烈火一般焚烧着自己的心脏。
阮琴雅,你我的恩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