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世界,却拥有不了平凡的爱。
槿迁什么都有了,金钱、地位,她什么都不缺,唯独丢失了自己的爱情。
她与游子陵,最先选择天下的不是他,却是她。渐渐地,她的身影越来越孤独,冷淡的表情,只剩下风霜遮掩,我不知她在等待谁?
擅自离开河阳,齐王虽颇有言辞,却不好将槿迁怎样,不过是借故削了她手中仅剩的禁军兵权。司沁儿来往府中越来越频繁,她与游子陵越来越亲密,起先我并不在意,只当游子陵是逢场作戏,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手中握了一块刺绣“沁”字的手帕,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与此同时,木樨与我的冷战也进一步升级,我有些心灰意冷,他那么高高在上,叫我望而却步,我后悔了,后悔在邙山上一冲动就跟木樨表白了心迹,要是一直藏着不让他晓得,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每天,他冷漠的容颜就好似一条鞭子抽打着我的身体和心。我宁愿他与我大吵大闹,也不愿看他对我冷漠如斯。
除了安慰槿迁,我还得变着法子安慰自己。也许,我根本不喜欢木樨,只是因为他太好看了,我才会产生幻觉。也许,我只喜欢他那么一点点,很快就忘记了。可是,无论我怎样欺骗自己,心痛的感觉却一点也不会减少。
闷闷着去湖边散步,远远望见了槿迁与司沁儿相安无事地并肩站着,起初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走近一看,确实是那两人。湖风缓缓吹起,拂动着衣袂飘飘,司沁儿忽然将头朝槿迁靠了过去,粉嫩的红唇贴着槿迁的耳垂,低低不知说了什么。
我站在湖边的鹅卵石小道上,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司沁儿奇怪的举动让我心生好奇,我倒想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样,迎着秋日的朝霞,只见司沁儿笑的一脸灿烂,一副胜利者的姿容。
槿迁忽然发怒了,右手紧紧钳制住司沁儿的咽喉,如一阵风般,将司沁儿娇小的身体抵制在湖边的一棵垂柳上。不知司沁儿对槿迁说了些什么,惹得槿迁如此动怒,我看她脸色冰冷,一双凤目闪着清寒的光芒,像是要吃人一般。
我提着裙子,小跑着冲了过去,一边拉住槿迁,一边说:“有话好好讲嘛,别动手啊!”司沁儿的一张脸憋成了绛紫色,正在槿迁的禁锢下死死挣扎着,表情虽然十分痛苦,流彩的双眸却露出得意的神色,她那邪魅的笑容让我从心底升起一阵阵寒意。
“你们在做什么?”游子陵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急忙扯了一个笑脸,转身望着他。他眉目冷峻,急匆匆上前,槿迁丝毫没有松开司沁儿的意思,我只好干着急,拼命跺脚。
一向温润的男子,此刻忽然变了脸色,俊美的面孔流露着震怒与可怖,我稍稍后退了两步,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用左手紧紧钳制住槿迁的肩膀,迫使她松开司沁儿。槿迁总算缓过神来,犹豫了一下,终是不甘心地松开那命悬一线的女子。
司沁儿顿时软趴趴地倒在了游子陵怀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游子陵那左臂拢住司沁儿,轻声安慰她。
“沁儿别怕,就算只剩下一只手,我也会保护你。”游子陵浅声对司沁儿说道,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我却总是幻想他是故意说给槿迁听的。
“三哥哥,他要杀我。”司沁儿委屈地哭了起来,拿眼斜视槿迁,槿迁只冷哼了一声,拂袖就要离开。
游子陵一声大喝,槿迁放慢了脚步,背对着他俩,脸上震怒的表情还未褪去。
“我不准你伤害沁儿。”游子陵对着槿迁的背影,阴冷说道,月牙白的衫子被风吹着,素白的衣裳下裹着一具愤怒的身躯。
“滚。”槿迁只吐了一个字,因为是背对着游子陵,所以他看不见她绝望的表情。
游子陵携着司沁儿的手离去,留下槿迁独自一人站在湖边,我不知她有没有动情,只愣愣望着她孤单的背影。
走至她身边安慰她,张张口,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反倒是她先开了口,“司沁儿识破了我的女儿身,留不得了。”
我呆呆立在原地,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欺君的罪名可是要砍头的,齐王只恨抓不住槿迁的把柄,这事就是槿迁的软肋,司沁儿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所以你才动手杀她?”
“嗯。”槿迁默默点了点头,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双手紧紧握了起来,“她必须死。”
“槿迁,天下和美人,你最终选择了天下。”我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哀伤,槿迁是木樨的亲妹妹,有朝一日,面临同样的选择,木樨也会选择天下么?
“我没得选择。”槿迁冷冷吐字,一转身,对上我错愕的容颜,她莞尔开口,说的那样云淡风轻、事不关己,“我是兰陵王,到死都是,任何人做出有损北齐的事情,我会第一个砍下他的人头。”
“如果那人是游子陵呢?”
“他也一样。”槿迁冷声道,我一下子跌进了冰窟窿里。
“你要杀司沁儿,真的只是因为她知道了你的秘密,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是在吃醋?”将她心事点破,我决然不相信,槿迁当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们要成亲了,你一点也不难受么?”
“我……”槿迁顿了顿,冷峻的容颜恢复平静,我轻而易举就将她拉入冰冷残酷的现实中来,她不说,我却清楚的很,她放不下。
呆立了半晌,她闷声不吭地走掉,将我一人遗落在冷冷清清的湖边。
湖水映出我雪白的影子,身后款款走来一人,我只听脚步声,便知是木樨来了,他停在了我身后不远的地方,随着他的顿住,我的心跳似乎也停止了。
他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彻底缴械投降,哪知他立了半晌,一声不吭掉头就走,我狠狠捏碎手中的一根树枝,一声脆响,就像从心底发出的天崩地裂声。
他们果真是亲兄妹,总是习惯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