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万籁无声,一弯凄清的残月,从浓密的云层里,投射下一抹寂寥的光辉。人间的一切悲欢离合,都被这冰冷的寒光映照得失了真一样,恍恍惚惚地,犹如在梦里。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花婆半夜三更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而这个身份,就是她多年前早已亡故的亲姐---陈金花。
本来苏娜、司徒方和慕容劲松已经从花婆的口中得知,她们家在四十几年前发生的旧事。虽然这些事情还存在着诸多的疑点,难以分辨其真伪,但也总算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花婆竟然以一个故人的姿态出现,这着实令三人吃了一惊。
司徒方和慕容劲松都疑惑地看着花婆,花婆同样以相似的眼神盯着他们。小虎则畏畏缩缩地躲在苏娜的身后,还不时地探出头来偷看。花婆一脸惊异地看着眼前这几个陌生人,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仿佛她的记忆不知被谁抹去了一大块。
苏娜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终于有点明白了。她是专业出身,花婆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就是人们所常说的“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在学名上称为“解离症”或者“间歇性人格分离”,别名“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它的主要特征是:患者在某种特定的环境情况下(通常是自然形成的环境),将引起他内在心理痛苦的意识或记忆释放出来,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但也因此丧失了其自我的整体性。而多重人格,就是指一个人同时具有两种或多种完全不同的人格。根据历史上的记载,最典型的一个案列,一个人竟可以分裂成二十四种不同的人格。
但在日常生活当中,或是在医学临床上,这人格分裂还是很罕见的。苏娜读了四年的大学,也曾经去精神病院参观过,见到的一般都是些偏执型的精神分裂症,该症状的临床表现主要是妄想、幻听和幻觉;而人格分裂是在个体内存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独立的人格,每一个人格在其特定时间内占据统治地位。这些人格彼此之间是独立的、自主的,并作为一个完整的自我而存在。
很多人会将精神分裂和人格分裂混为一谈,其实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的。
而人格分裂的诱因,通常是在精神受到强烈刺激之后,患者会突然转变为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他的一切情感、思想和言行,都按照后继人格的方式行事。这时,患者对过去的身份完全遗忘,仿佛从心理上另外换了一个人。而从一种人格到另一种人格的转化,通常是突然之间就发生的,当后继的人格开始“执政”时,原先的主体人格刚开始是意识不到的,并会忘记明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其实,无论是精神分裂,还是人格分裂,其主要原因都是由于患者在童年时期,或者青少年时期,经历了一些非常痛苦、深刻,而又难以承受的记忆引起的。例如被人殴打,群殴或者长期性的欺负;被人猥亵,甚至遭遇******;亲眼目睹家人在车祸或火灾中丧生;自己因为某事或某物差点死亡,而对某事或某物产生莫名的恐惧等等。这些经历或感受在患者长大后,通常就会被渐趋于平常的生活所吸收了,但它们所带来的阴影,却仍然会深深埋藏在患者的心底,一旦遇上相似的情形,就会引起突然发病。中国有句古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现在,苏娜她静静地看着花婆,心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花婆患上这种如此特殊的精神疾病。”
她想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金姐,你还记得自己的妹妹吗?”司徒方和慕容劲松都瞪大了眼睛,他俩当然明白苏娜为什么要这样问,只是以花婆目前的状态,不知她能不能承受得住。搞不好,她就会永远停留在现在这个人格,再也回不去了。苏娜却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心,她自会有分寸的。
花婆的反应有点慢,她听见苏娜的问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妹妹?哪个妹妹啊?”苏娜皱了一下眉头,但仍耐心地再问了一遍:“就是你的亲妹妹陈银花,花妹啊!你还记得她吗?”
“花妹,花妹!”花婆努力地回想着。忽然,她的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高声大喊道:“花妹,这个贱人!我想起来了,她不是我的妹妹!她勾引了我的丈夫,她不是我的妹妹!”
花婆发疯似的大叫着,苏娜也吓了一跳,她连忙过去安抚花婆的情绪,苏娜说:“好了,金姐,你不要生气,先坐下来冷静一下,慢慢听我说,好吗?”
苏娜特意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同时还用手轻轻地拍着花婆的后背,司徒方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小虎紧紧地缩在慕容劲松的怀里,大家都生怕出什么意外。
也不知是不是苏娜的举动起了作用,花婆果然平静了下来,但脸上仍然是一副做梦般的表情。苏娜在她对面坐下,继续低声问道:“金姐,你还记不记得,你妹妹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花婆想了一下,幽幽地说道:“记得,我嫁人的时候,她跟着我一起过来的。”苏娜又问:“那你们相处得好吗?”花婆说:“刚开始时很好,可后来就变了。因为我不能生育,我丈夫就开始嫌弃我,后来竟然就和这个小贱人勾搭上了!”花婆说着说着,脸上又露出了那副怨恨的神色。
苏娜稍微停了一下,才接着问道:“你丈夫是不是叫吴老大?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和你妹妹之间有牵连呢?”花婆恨恨的说着:“我当然知道,我和吴老大结婚一年了都没有孩子,后来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问题出在我身上,吴老大就慢慢改变了对我的态度。他是三代单传,我不能生育,就等于让吴家断了后。花妹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也一天天的长大了,日子一久,他俩就互相产生了好感。开始时我也是没留意的,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花妹竟然怀孕了!”
苏娜、司徒方和慕容劲松都大吃一惊,“花婆年轻的时候,竟然怀了她姐夫的孩子!”苏娜默默地看了小虎一眼,“这孩子,难道就是花婆和吴老大的后人?”
苏娜看了看花婆,又继续问着:“金姐,那花妹后来有没有把孩子生下来?”花婆冷笑了一下,说:“生下来?恐怕她没那个福气了?”在场的三人都震了一震,他们互相看了几眼,似乎都知道了,这个故事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苏娜又问道:“金姐,你的意思是说,花妹她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吗?”花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怨毒的笑容,她说:“是的。”“为什么?”苏娜追问道,只见花婆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因为我把她推到井里淹死了!”之后,她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苏娜听完她最后一句,身上竟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女人,“难道她并不是陈银花,而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陈金花!而相片上的那个女人,才是年轻时的花妹!也就是说,那个引自己到井边的女鬼,其实就是当年被金姐害死的陈银花!”司徒方和慕容劲松也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什么镜仙、镜鬼,全都是花婆自欺欺人编出来的谎话,而这个谎话,足足骗了她自己几十年。要知道,金花和银花,一样都可以被称作“花婆”的。
这时,花婆突然醒悟过来,她指着三人,大声地喊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她又看到了缩在一边的小虎,花婆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温柔起来:“好孩子,我的乖宝贝,快过来妈妈这里。”
小虎被吓得哭出了声,他拉着慕容劲松的衣角说:“哥哥,我阿婆她到底怎么了?我好害怕啊。”慕容劲松紧紧地握住他的小手,心里却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司徒方悄悄地走到苏娜的身边,他低声问道:“娜娜,现在要怎么做啊?花婆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她平时的样子?”苏娜眉头紧蹙,虽然以前在学校她也上过有关催眠的课,但那对被催眠者有着极高的要求,双方必须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才可以进行的。如今花婆的情绪又出现了波动,苏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地让她苏醒过来。
这时,天终于亮了,一线曙光慢慢地穿过了天井的上方,东边的天际正逐渐露出鱼肚白,不远处的人家也陆续传来几声鸡啼。正所谓“一呼百应”,没过多久,全村的公鸡都开始打起鸣来,雄亮的啼声给这个荒凉的小山村带来了几分勃勃的生机。
花婆正想对着三人发作,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见她忽然脸色发青,双眼不住地往后翻着,嘴里还吐出了一阵白沫,才转眼的功夫,花婆就瘫倒在了地上。
苏娜一看,叫了声:“不好,花婆犯羊角风了。”她连忙跑过去,紧紧地按住花婆的身子,因为她整个人都开始抽搐起来了。
慕容劲松也立刻过去帮忙,花婆的牙关咬得很紧,慕容劲松怕她会咬破舌头误伤自己,于是他就用力地将花婆的嘴巴撬开。情急之下,慕容劲松也没来得及找什么东西,只好硬挺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让花婆咬住。
小虎这时已经吓得连话都不会讲了,司徒方一把将他抱住,他不忍心让孩子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伤害。
过了好一阵,花婆才慢慢停止了抽搐,可她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慕容劲松的手也被咬出了一道鲜红的血印,苏娜累得满头大汗,她转身对着司徒方说:“师父,花婆晕过去了,怎么办啊?这穷山沟的,也不知有没有医院?”
司徒方也是焦急万分,没想到这花婆的事情竟会如此的棘手,他们自身都难保,如今又摊上这么一个,真是让人头痛。
他想了想,打算让两个年轻人先将花婆抬回房里休息,他趁着天色尚早,想下去寨子那里,看看能不能请个医生上来。
司徒方刚想说话,忽然听见外面的大门“咿呀”响了一声,一个六十左右岁的老头推开门走了进来。三人心下一惊,以为是那张老牛追来了,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另外一个人。
那老头一进来,便看见一屋子的人,他有点吃惊,不解地问道:“你们、你们是谁啊?”小虎一看见他,就立刻挣脱了司徒方的怀抱,飞似的冲了过去,嘴里还大叫着:“阿公,你怎么现在才来啊?阿婆她病了。”
“阿公?”苏娜、司徒方和慕容劲松又吃了一惊,“难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老头听小虎一说,他才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花婆,他马上急了,连声道:“哎呀!怎么又犯病了?这可怎么办啊,唉!”老头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痛苦表情。
这时,司徒方走了上去,对着他拱了拱手,说:“老哥,我们是花婆请来的客人。也不知怎么了,花婆她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成现在这个样子。”老头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慕容劲松连忙走上去,他对着老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真的,老伯,你看,我的手都被花婆咬破了。”
这时,小虎也说话了:“是的,阿公。这位老伯伯、哥哥,还有姐姐,他们都是好人来的。”老头这才相信,脸色也和缓了许多。
司徒方紧跟着问道:“老哥,请问你怎么称呼啊?”老头说:“我姓吴,大家都叫我吴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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