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个阴冷的天气,都已经接近晌午了,人们还是感受不到一点阳光的热力,灰蒙蒙的雾霭弥漫了整个天空。
远山上,树木的叶子都几乎掉光了,只剩下无数光秃秃的枝干在成群结队地耸立着;山脚下,那些收割过后的田地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两只来不及储存食物的小鸟,正一蹦一蹦地瞎碰着运气。
山坳里的村子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鸡啼,更显出这冬日荒村的冷清与萧条。
几抹黯淡的日光,斜斜地照在山坡上的一个小小的院落里,给这座破败的旧房子,添上了几分温暖朦胧的光辉。
苏娜、司徒方和慕容劲松三人正静静地坐在院子内,他们终于听完了这个长长的、接近于怪谈的故事,也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较深刻的了解,但也因此产生了许多新的疑问。
例如,金姐既然在祭祀场上被阴山鬼婆掳走了,那她现在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村子里?吴老大和司徒云有没有成功地从段瞎子的鬼店逃走?那鬼婆会不会再次找到他们?
而那个妹妹陈银花,她在这个故事里,似乎始终都扮演着无足轻重的角色,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当年真的就如吴老大说得那么天真无辜吗?要是那样的话,她的亡魂为什么还要纠缠着苏娜,难道她又想通过这个方式,来警告着什么吗?
这时,苏娜和司徒方又不禁联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记得在学校的红楼里,他们也曾被一个身份不明的纸人攻击过。这纸人的做工也是栩栩如生,不细看的话,简直和真人没什么区别。难道那也是阴山鬼婆的杰作吗?莫非她也没有死?
另一边的慕容劲松却回想起,那个曾经救自己脱离火海的神秘白衣男子,他会不会就是吴老大口中的鬼面郎君---司徒云?
但这些事情都分别发生在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地点,从理论上来讲,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可万一它们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联系的话,那三人要面对的,就是一个跨越数个年代的历史悬案了。
苏娜看了看吴老大,阳光正好落在他斑白的头发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更增添了几分凄凉的神色。看得出,他依然沉浸在往事的无限回忆之中。
“头疼,真的头疼。”慕容劲松不由自主地按了按太阳穴。自出来以后,大家都不曾舒舒服服地睡过一觉。长时间的睡眠不足,一路上又杀机不断,他们几乎都是在逃命中度过的。而现在谷静雨又下落不明,苏娜还受伤挂了彩,这才是真正的邪神照顶---倒霉透了!
司徒方还是一言不发,他依然在想着“司徒云”这个人,“义母都死了几十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不但如此,他竟连一点改变都没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当年他从山寨出走以后,究竟经历过什么?”
司徒方看了看吴老大,他想继续问一下事情的后续,于是就开口道:“老哥,那你们离开阴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个鬼婆有没有找到你们?”
吴老大正一耸一耸地垂着头,好像已经睡着了。突然听见司徒方的话,他浑身都抖了一抖,猛然抬起那双惊慌的眼睛问道:“什么?”
司徒方停了停,又将问题说了一遍。
吴老大“哦”了一声,虚张了几下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一转眼又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瞌睡,只见他的头越来越低,几乎都垂到肚子上了。
慕容劲松无奈地笑了笑,说:“算了,还是让他歇歇吧,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有点身不由己的。”
司徒方一听,不由得低声喝道:“臭小子!又借机会讽刺谁呢?你以为个个上了年纪都这么不禁折腾的?”
慕容劲松刚想解释,却被苏娜一个大大的呵欠给打断了,只见她揉了揉眼睛,有气没力地说:“师父,算了吧!折腾了一宿,不光他想睡,我也困得要死啊!”
司徒方“哼”了一声,又转头看了看吴老大,只见他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身子一动也不动。司徒方觉得有点不妥,就轻轻地喊了声:“老哥,你怎么了?”
吴老大连吭都没吭一声,苏娜和慕容劲松互相看了看,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念头,“不会这么倒霉吧?”
慕容劲松连忙上前摇了摇吴老大:“老伯,快醒醒,到屋里去睡吧。”谁知这一摇之下,吴老大竟“轰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怎、怎么会这样啊?”三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苏娜鼓起勇气,慢慢地走了过去,又伸手在吴老大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没气儿了!”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们万万也没想到,这老头竟这么无声无息地就死了!这下可好,屋子里的人一个疯了、一个死了,还剩下个小的!他们这三个不明身份的外来人员,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了。
苏娜有点手足无措,她看着吴老大轰然倒下的身体,说:“师父,这下可怎么办啊?吴老大他死了,我们岂不是成嫌疑犯了?”
司徒方也彻底没了撤,他抬头看了看慕容劲松,说:“警官小哥,你是专业人士,你说该怎么办吧?”
慕容劲松没想到这球竟踢到自己这里,他不由得发出一阵苦笑:“专业人士?只可惜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苏娜急道:“你平时不是老吹嘘办过多少多少大案吗?怎么事情一落到自己头上,智商就马上降低了!”
慕容劲松立刻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吹嘘过了?再说以前都是我抓别人,怎么会想到自己也可能有被抓的一天呢?”
司徒方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都不要吵了,我看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苏娜和慕容劲松不约而同地问道。
司徒方沉吟着说:“这吴老大早不死、晚不死,偏要在咱们来到以后再死,他又透露了那么多的内幕,这里面说不定会有什么蹊跷。保不准这就是别人设下的圈套,等着我们往里面跳呢!如今,就剩下一条下下之策可以用了。”
苏娜又急了:“哎呀,师父,别啰嗦了!你倒是快点说啊,被人发现就晚了。”
司徒方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啊?”两人没想到,老头子竟出了这么个主意。“那、那不成畏罪潜逃了吗?”慕容劲松也有点上火了。
司徒方眼睛一瞪,马上低声骂道:“那你说该怎么办?留在这儿束手就擒?”慕容劲松嘴巴一张,却也想不出话来反驳。他重重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办法虽笨,但也的确能保住他们全身而退。
苏娜也是一脸的不情愿,好端端的怎么就成杀人嫌犯了呢?她想了想,又说:“能不能跟那些村民解释一下,说这吴老大是自然死亡的。”
慕容劲松不禁发出一声冷笑:“笨蛋!万一那张老牛出现了怎么办?你别忘了,他的儿子也是死在我们面前的,虽然和我们没有半点的关系,但这毕竟又是一条人命!如果被张老牛查出来的话,你想他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吗?不拖去沉潭已经很好了!”
苏娜脸一沉,正想找话反驳,却被司徒方拉住了,只见他急道:“好了!小祖宗,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趁着没人发现,我们还是快溜吧!再拖下去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只得暂时把火气收进肚子里,跟着司徒方,蹑手蹑脚地往门口那边溜去。花婆和小虎正在房间里睡觉,也不知她们醒了没有。
司徒方轻轻地把院门拉开一条缝,鬼鬼祟祟地探头出去看了一下,幸好外面没什么人。他又往里招呼了一声,让苏娜和慕容劲松快点跟上。
苏娜走在最后,她刚刚转身想顺手把门关上,那小虎竟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只见他揉着眼睛,大声地问道:“姐姐,你们偷偷摸摸地想去哪儿?我阿公呢?”
苏娜吓了一大跳,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一把将小虎的嘴巴捂上,小声地说道:“好孩子,不要那么大声。”小虎毕竟年纪小,他一边用力地挣脱着苏娜的手,一边生气地说:“姐姐,你干嘛啊!我都透不过气来了。”
这时,司徒方远远就看见了,山坡下面走来了几个村民模样的人,他一下子就急了,忙催促道:“娜娜,有人来了,放开那孩子,快走!”
苏娜一慌,就连忙放了手。谁知小虎吃不住力,“啪”地一声就摔了个大马趴!这下可麻烦了,那小子立刻就“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花婆的身影马上就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她一看见小虎摔倒了,就惊慌地叫了起来:“怎么了?孩子,谁打的你啊?”她一下子就发现了正准备开溜的苏娜三人,就大声地嚷嚷道:“是不是你们?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好意思吗?亏我还好心收留了你几个!忘恩负义啊!”
这时,花婆才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吴老大,她更发疯似的狂叫起来:“哎呀!快来人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苏娜被花婆的大嗓门吓得不知所措,司徒方一跺脚,“快啊!别管那么多了!”慕容劲松一把拖过苏娜就要往外跑,谁知花婆她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死死地抓住苏娜不放,嘴里还不断哭喊着:“你们杀了我的老头子,还想跑?还我人啊!”
苏娜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附近的几个村民立即就闻声赶了过来,司徒方一看,不由得暗叹一声:“糟了!等死吧!”
情况紧急,慕容劲松也顾不得尊老爱幼了,只见他一发力,狠狠地从花婆手里将苏娜夺了回来,再一把将花婆推回屋里,又迅速地把院门死死地关上。这几下动作他都是一气呵成的,苏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慕容劲松死拉着往前跑了,司徒方一看,也顿时撒开双腿跟了上去。
后面的村民也同时发现了情况,嚷嚷着喊打喊杀地追上来了。三人慌不择路,就像三只毫无方向感的盲头苍蝇一样,看见没人的地方就往那里钻。
几人气喘吁吁的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吆喝声却越来越大,司徒方忙不迭地转头一看:天啊!只见后面黑压压地正冲过来一群人,也不知有多少,估计是全村都出动了!
他们又拼命地往前跑了一阵,眼前的房子却越来越多,道路也越来越窄,几人竟跑到了一条没有去路的窄巷里面!
“怎么会这样呢?”苏娜的心跳得非常厉害,慕容劲松也不断地往两边看:“坏了!跑错方向了,这不是山下的村子吗?我们怎么朝这儿来了?”
眼看着那阵气势汹汹的追赶声越来越近,三人不禁长叹一声:“这次恐怕是插翅也难飞了!”他们绝望地停了下来,不想,也没有气力再逃下去了。
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旁边的一间屋子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里面“呼”地一声冒出个人,迅速将三个惊慌失措的逃难者拉进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但苏娜还是很快发现了那人的身份,只见她惊讶地喊了一声:“小雨,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