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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名士与风雅

为自己做的都会随着死去而消逝,为他人和世界所做的将会延续而不朽。——AlbertPine

那几人穿着郡县武吏服饰,似乎是清河郡守派来安抚受惊吓的崔家上下的,几人在门外与相送的人很是客气一番,这才上马离去。

高淯看人群渐渐散去,对几人道:“走吧,该我们上场了。”李德林道:“这次还让我去叩门,看他崔家还不开门迎客!”

高淯笑道:“李公子错矣,我们走后门。”众人摸不着头脑,难道还真与那小妾去讨花布吗?高淯对皮景和道:“你去将长者崔引到冯氏这里。”皮景和点头答允,先寻了个僻静所在,越墙而入。

高淯道:“且与我讨债去。”大伙嘻嘻哈哈,向后门走去。

冯氏自从昨晚回来,时刻命侍婢与崔执事留心后门的动静,若是不小心被家主或他人撞上,虽是不怕,但不免又要解释一番,此刻听得后门响动,却像松了一口气般,心想赶紧了结此事,以免夜长梦多。

高淯几人进入冯氏房中,见房间布置颇为艳丽,虽有些俗气,倒也是引人注目,冯氏拘谨的笑道:“几位一路辛苦,本该好好歇歇,但恐怕咱们两厢不便,你们适才想必也看见了,家主已经通知官府,准备着力缉拿了,我实是为大家着想,只是时间太紧,凑不到恁多布匹银钱,只有价值五百匹锦缎的魏钱还有我的一些金银首饰,这可是我的全部财产了,咱们就此两清吧……”

高淯听着院中还没有动静,只得拖延道:“五百匹实在太少,你这些首饰都是陈年旧货,别以为我是不识货的羊牯,快些拿实在的金银出来,咱们也好走路。”

正说着只听院内有人喊道:“什么人?家主,那人奔后院娘子们居所去了。”那崔急道:“快追去,再叫些人来,老夫就说,这些贼寇是惹不得的。”

冯氏急问道:“怎么?你们的人被发现了?”高淯摇头道:“没有,我们只有这些人来。”冯氏蹙眉道:“怎么这崔家大宅成了谁都能来的所在了。”说完又想起影射到屋中诸人,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护院高喊道:“在这呢,这有脚印,在冯娘子房门口!”崔恼恨的叫了一声,高喊道:“阿冯,你可安好吗?有没有贼人进来?”

冯氏连忙答道:“没事,我这没人!”站在门口的刘桃枝好像呛了嗓子,突然咳了两声。门外众人一愣,大叫道:“屋里有人!大伙儿小心点,那贼子有武功!”

房门被一个胆大的一脚踹开,众人望向屋里一起呆住,屋里共有四男一女,年龄高低不等,这究竟是什么关系,当真让人一头雾水。

崔却看到了李刘二人,那****曾在隔着门见过他们,心知事有蹊跷,便吩咐护院站在不远处等候,没有吩咐不要过来,众护院躬身应允,兀自一步一回头的想看个究竟。

崔走进屋中,逐个看了看,这才皱眉对冯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冯氏支吾半天,也答不上来,崔不耐烦又转向李刘二人道:“你们不是官府中人吗,怎么又成贼寇了?”

高淯走上两步施礼道:“崔长者,我是高丞相第八子,爵封章武公的高淯,今日特意到此拜访长者,因昨日与冯娘子有些遭遇,这才先到他屋里叙叙旧,不到之处,还请长者见谅。”

崔与冯氏同时一惊,这人竟是高欢的儿子?他不是贼寇之子吗?崔到底见多识广,迅速反应过来道:“原来是章武公,你们此来还是为那书信之事吗?人你们已经带走了,如何还要深究?当真视我崔氏如无物吗?”

高淯道:“昨夜我等刚到东武城,恰巧遇到贼寇劫道,是这位张护卫路见不平,将贼寇杀退了,结果发现车中人乃是冯娘子与一个伤了手指的管家,冯娘子忠贞节烈,宁死不让贼寇碰到其身,贵管家也是忠义之辈,竟为护主失却一指,真是让人钦佩,众位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同时点头道:“果然是忠贞节烈,仁义无双!”高淯又转头对冯氏道:“冯娘子,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钱财又失而复得,就帮我们与长者说几句好话如何?”

冯氏听了那意思,竟是不要千匹锦缎了,不由得大喜过望,至于什么忠贞节烈的话,真也好假也好,正要崔不知实情,那就万事大吉。

当下连连点头,又对家主道:“大人,看在他们相救奴家的份上,就与他们好好说话吧……”说着轻轻晃动崔的衣袖,崔微微点头,哂笑着拂开她的手道:“既然如此,几位请到正堂叙话吧。”

众人正要出门,高淯笑道:“也请娘子过去,我看这府里许多事,娘子比长者还要清楚些呢。”冯氏嫣然一笑,风光无限,轻启莲步,也出了房门。

正堂中,崔神色俨然,手持麈尾轻轻挥动,案上一炉香,身边数卷书,闲操七弦琴,困倚松竹眠,真是一副神仙中人的仙风道骨,若不是身旁还跪坐着面如桃花的冯家娘子,一旁拘束着一堆上不得台面的武人,真要将着崔家正堂当做神仙所在了。

崔微睁着眼,捋了捋灰白的胡须道:“怎么?高相究竟想怎样?我崔家当初助他立业,但他所偿者何其薄也,区区本郡中正的闲职而已。不是我崔看不开,而是崔家列祖列宗的脸面丢不得,博陵崔氏那些二流货色,竟一一得了重用,难怪有人说高相实乃鲜卑血统,根本不熟悉中州大族是什么情况。”

高淯道:“其实父王早有意思请长者出山,但想到长者年岁不小,不知是否还耐得劳苦,若是真有意出仕,朝中有一要职……”,说着看了李德林一眼,李德林连忙接口道:“侍中要职,非士族不可胜任。”高淯点点头,续道:“正是如此,长者年高德昭,必深得朝中后辈敬仰,到时汉人权势大增,父王也会因地制宜,削减鲜卑勋贵,寻求共治之道的。”说完深深看了崔一眼,笑道:“长者,你看如何?”

崔皱眉道:“高相真有此意?可有什么信物?”高淯拿出此次离邺都时父亲给他的古代玉瑗道:“长者自然知晓这瑗所代表的意思,父王定会早日迎你入朝辅政,广大崔氏门楣的。”

崔本来听的开心,听到“光大门楣”几个字却怫然不悦道:“还是先光大你家的门楣,再来光大我崔氏的门楣吧!”

李德林见高淯也被这样硬顶,心头顿时舒坦不少。

高淯无谓的笑笑,对冯氏道:“到时候娘子也可得个女爵,真是夫唱妇随,何等幸事!”说着对冯氏使了个眼色,冯氏忙道:“哎呀,大人,奴家跟你这么多年了,一直怕你心中瞧我不起,若是有了名爵,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大人……”说着连连摇晃崔的胳膊,崔无奈,只得答道:“好好好……就依你……”

高淯转头看看众人,见众人都憋得脸色发红,遂笑道:“既然两厢情愿,还请大人邀请众乡亲做个见证,也好让大家知道一等名门清河崔氏与我大魏朝廷同心同德,绝非有人疑心的什么三心二意,意图不轨,将那些谣言统统扼杀在摇篮中如何?”

崔皱眉道:“有这个必要吗?难道我崔家族长说的话还能反悔不成?”这次冯氏都不用看眼色,突然伸过头去,“啵”的一吻,弄得崔连忙拂面道:“你这痴儿,做些什么?惹人耻笑!”冯氏娇笑道:“这么盛大的场面,多少年没见过了?自从你接任崔家族长这些年,东武城可没什么大喜庆呢,为什么不趁此良机,好好展示一番?我也跟着露露脸。”

崔急道:“你露什么脸!这场面哪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冯氏抓住机会道:“那这大场面还要快些办才好,眼看就出正月了,就在这几天吧,也好在月末乐一乐,大人你看行吗?”说着又往前微微凑去。

崔连忙挪动身子,麈尾掉落在地,炉香更是燃尽,倒有些二郎神的跟班做派,不过到底也是神仙……

就此说定,第二天清早,崔家府门前打起高台,清河崔氏与大魏政府亲切座谈,双方重申了友好共存的团结关系,崔更郑重表示坚定不移的支持高丞相的领导人地位,高淯也高度评价了崔家对国家作出的贡献以及高尚的道德风尚,相信这将是国家后辈们努力奋斗的目标,最后双方一起展望未来,将良好的祝愿以风筝的形式放上天空,天地一团客气,普天同庆。

高淯眼看着人去楼空的高台,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没白费力气,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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