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李一心走出房门。脸色有些苍白,但被妆掩饰的很好。虽然老鸨交代的无非是一些青楼的规矩和待会要做的事儿要说的话儿,允许她卖艺赚钱,前提是仅靠卖艺能赚来她定下的银子数量。
令李一心心中恶寒的不是老鸨的话和要求,而是她听力太好或者隔音效果实在不佳,她又听到了一些恶心的粗喘声和软绵绵的断断续续的呻吟。这让李一心心里不住的作呕,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姑娘,您出来啦。”原来翠儿只是守在屋外不远出,并没有走远。
“嗯……”有些有气无力的回应,如果细看就能发现李一心额上细细密密是汗珠,但此时的翠儿许是因为太过于兴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来。
“那姑娘随我来。”翠儿领着李一心来到台幕后面,台下堂前琐琐碎碎的议论声,还有些吆喝声,青楼女子娇嗔声,丝竹声均渐渐的平息下来。
这时,大幕帘前站着的,便是迎香院的老鸨——李妈妈。
堂下坐的不止止是一群只知花天酒地的老百姓和富家子弟,还有一些官宦人家。其实,当官的出现在青楼是不恰当的,一般如果需要,都是来接姑娘去他们府里。
但今晚不一样,今晚是迎香院做了长达四年的宣传,又做足了噱头的花魁现面仪式。虽然说,只是一个花魁而已。
但梨花院的花魁不一样,不简单。首先,会精挑细选,然后培育个三年五年,等时机成熟,再一鸣惊人,就如此时,光茶水费,就可以令李妈妈高兴的把嘴巴咧到耳后了。
在迎香院,花魁是历来如此培养。但是连李妈妈都有些纳闷,一样的宣传,差不多的噱头,为何今晚偏偏会客盈满门。她哪知,凝缘楼现在可是首次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姑娘们来来走走,只有老鸨愁的晕乎乎的,虽然总会隔几年来一次‘断客日’但就是从来没有断的这样‘干干净净的’,莫非,迎香院那丫头真是什么好得不得了的苗子?
唯有一些坐在堂下稍有身份的男人知道,此番的花销,都会是由四王爷出了,不来啊白不来。
“各位爷静一静,静一静先。听我李妈妈说几句话。今晚,是迎香院心儿初次上台的日子。各位爷们都知道我李妈妈的苦,前几年,李若兰有了天大的福气,被三王爷接到府里过她的好日子去了,而我李妈妈,则是费尽心思,又再次寻了好苗子,好生的培养和伺候着。就盼着能让爷们开开心,好多照顾照顾迎香院的生意,常来捧捧场。”说着,扑满粉的脸一抖一抖的,散落好多。
台下附和的人不少,李妈妈乐地眉开眼笑,朝一边隐在暗处的龟奴使使眼色。那龟奴见了,点点头,灭了四处的油灯,只留只颗硕大的夜明珠泛着微弱的光。
这时,那龟奴已悄悄的来到幕后,告诉翠儿可以开始了。翠儿了然的点点头,俯身告诉貌似在走神的李一心耳边轻声的说了句:“姑娘,可以开始了。”
李一心确实在走神。
确确实实在走神,但谁也没有发现,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清楚。只是很直觉反应的点点头,然后应了声:“嗯。”
大幕没有被拉开,堂下楼上所有男人的听觉在几近黑暗的环境下变的极为敏感。
李一心沉浸那令人不舒服的呻吟声中,出不来,胸口闷闷的。刚想要翠儿端些酸果子来去去胸口的压抑时,环顾了四周,忽而奇怪,咦?这是……?
对了!她不是正在台上吗?悄悄看了眼一直不停地在打手势的翠儿,了然的点点头。抬起手‘铮~’起音了,李一心虽然走神过,但她记得自己需要弹什么曲子,待会要做些什么。
一曲《梅花三弄》,飘然而起,稍显活泼的曲调在静寂的迎香院洋溢。
看见的是满眼的梅,闻见淡淡的香,傲立于雪中俏颜相迎,迎风而舞,遇雪而韧。
白色的,粉色的,红色的,梅。清雅的,妖媚的,张扬的,梅。一处处,一片片,漫无边际的花瓣飞舞着,狂乱者,勇敢着。
“这真是一首欢快的曲子。”二楼一处黑暗的角落,白衣男子勾起唇角对着另外一个着红色长袍的男子说道。声音很轻,但是,耳力挺好的李一心听到了。不知为何,许是没有真心的沉浸到琴音里吧,她可以听到任何一处的声音,甚至,外面的风声,细雨声。
又下雨了呐。李一心心里隐约一烦,手中拨动琴弦的速度稍稍快了几分。
“下雨了。”李一心又听到那人轻声说。暗暗皱眉,这是谁?听出了自己的心思不成?这样不露山也不露水的,巧合?
不再去想东想西,瞥到快要抓狂的翠儿,李一心抿嘴一笑,心情突然释怀,别污了好琴与音乐才是。
心下一定,纤手柔软的不可思议,时而轻拢慢捻,时而刚劲有力。此番,李一心算是彻底沉浸在自己的梅花世界了。
“这才是水平?”可惜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世界的李一心没有听见那个着红色长袍的男子问的话。更可惜,没有看见白衣男子轩辕子辰嘴角那抹张扬放肆的笑。
窗外了雨淅淅沥沥,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夜。
一曲毕,站在几个落灯点的龟奴点起灯。大厅里,大堂下,楼上,突然就哄闹起来,然后,响起一些对于李一心来说,已经很响很捧场的掌声。
该谢幕对不?
大幕布徐徐上升,众人屏气凝神。缓缓的,旖旎的水蓝色出现在台上。
也许是没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也许是没有做好足够充足的准备。总之,李一心很丢脸的——忘词儿了。
李一心紧张了,余光看向李妈妈,只见她一副天快塌了的表情,还用手拍自己额头,仰天。
闯祸了还是丢脸了?台词儿是什么呢?一本正经的,李一心好想先坐下来,因为这样站着很不安呐,像动物园里的动物,有钱你就可以来看。
想词儿,想词儿,赶紧想词儿……
正当李一心努力想词儿的时候,正当李妈妈就要冲上来打掩护的时候,正当轩辕子辰快要笑出声的时候……
台下一位穿着蓝色长袍男子站起来,说:“在下欧阳启明,那姑娘可否做下自我介绍?”
话音一落,很多原本在堂上坐着的男子都起身来到其身边,鞠躬的鞠躬,抱拳的抱拳。
经他一提醒,李一心大悟,忙浅浅一鞠躬,标准的非勾引微笑道:“奴家小名心儿,承蒙李妈妈看得起,竟当做门面来撑了,希望各位爷儿莫要嫌弃才是。”
堂下一阵议论,末了那位之前帮忙解围的蓝袍男子又说:“姑娘,谦虚了,若是姑娘都称不上天姿国色,怕是这京城街巷也就无人了可以担当得起了。”
这话说得好,京城街巷,就是没有包括皇帝他老婆小妾,王爷的老婆小妾,一切官宦人家的女子。又恰到好处的奉承了李一心,李一心心里暗暗留意,这个欧阳启明估计简单不了。
“欧阳公子谬赞了。”点点头,李一心眨眨眼睛,给对方送去一个俏皮的微笑。若是注意观察,任谁都可以看出欧阳启明有一刹那的微怔,然后才转而优雅的点头回李一心一个谦和的笑容。
“好了好了,各位爷儿接下去想听我们家心儿的什么曲子?您说便是。”这时,见事儿差不多都完了的李妈妈上台,谄媚着。
台下说要单独聊天的有,点曲子交银子的也有,说是要李一心跳支舞来看看的也有……
正当场面热闹的不得了的时候,楼上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十万两,契约拿下来,姑娘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