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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尘埃

大家都在捏着一把汗的时候,说书人猛然话锋一转。“未曾想天无绝人之路,这前锋营统治楚万休竟然是紫云落日幼时好友,跟随德正本属于无奈,眼看君王受难,他揭竿而起,当即率领麾下五万前锋营反叛。这一夜营地里火光大作,龙蛇吞象,德正手里的士兵原先就十有六七不愿意为魔族卖命,现在德正一死,皇帝再现,又有标军前锋营统领楚万休的兵符号令,三十万人当即倒戈二十万。

说书人卖了个关子,略微停顿片刻。此时,酒馆里,茶酒客越聚越多,桌边说书人讨生用的乌木制盘子也已渐满。众人议论纷纷,对于这段历史,史书上从未记载过。

惊堂木猛然下沉,传来,一阵虎啸。

“那紫云落日站在两军战阵之前,大喝一声。尔等将士!你们本应保卫自己的国家,保卫自己的父母妻儿,保卫自己安稳平和的生活!如今为何替那极东之异族鞍前马后?魔族残暴,如同兽类,你们可想过,魔族入主大陆,天下万民将何去何从,纵使荣华富贵于一生,你们的子孙后代又将何去何从?将士们,快调转你们手中刀枪的方向,不要对着你们的兄弟。为了和平,为了使命,为了你们脚下的土地,为了你们身后的亲人,请跟随我、相信我——紫云落日,你们真正的王,将魔族彻底赶出帝国。

剩下的十万人,听到紫云落日的演讲,又有一半犹豫不决,剩下的五万人,便不足畏惧了,紫云落日凭借这二十万人,当夜就击溃了驻扎在阿卡奇的五万魔族军队,又夺回了阿卡奇要塞的控制权。不仅断了百万魔族的退路,还一把大火烧掉了他们的粮草。第二天,紫云落日把德正的兵权全部交给了楚万休,安排好计谋之后又连夜赶回卡苏……速度之快啊,紫云落日回到卡苏的第三天,百万魔族才接到粮草被劫,退路被断的噩耗。”

“那魔族后来是被饿死的么?”人群中又有人提问道。

说书人摇头叹道:“非也非也……那时的魔族才是真正的魔族啊!”

“嗯,什么意思啊?到底战况如何了呢?”

“魔族接到消息的第二天,他们的统帅塞巴斯蒂安特尔费尔,名字还是长啊,他当机立断,驱使百万魔族发动总攻。他想,既然粮草被截断了,那么只好去人类手中夺取了,即便是这样,从人类手中的抢夺的粮食也远远不够供应百万大军……于是,他们开始吃人,而且是生生吃掉!”

“吃……吃人!?没有听说过魔族人还会吃人啊。”众人惊讶,都张大了嘴巴。

“诸位不必如此吃惊,那毕竟是遥远的年代,早已落满了尘埃。魔族野性不驯,远远不比现在发达。况且这战争残酷,不吃人自己就会死,他们总还不至于互食同类吧。当劫不到粮食的时候,他们就去洗劫人类村庄,三个镇子的人类加上牲口谷物,大概就够百万魔族饱餐一顿了。”

一想到自己的同胞被极东异族活生生的撕开吃掉的情形,有人开始面色发白,像是马上就要呕吐出来。

“而紫云落日知晓,魔族统帅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军队真的缺粮,从他的情报里,魔族手里的口粮还足以坚持一个月。塞巴斯蒂安特尔费尔故意扣押了手中的粮草不放,为的就是要军队的士兵疯狂起来,以食人为生,这样就会逼得紫云落日四十人万大军提前和他决战……”

“若是打持久战,魔族哪怕以一挡十,没有粮草也是无可奈何的,那么紫云落日答应了么,他是怎么做的?”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句嘴,看样子是一个略通军事的茶客。

“……为了战争的胜利,很多帝王大概都会选择闭门不战,等到对方彻底消耗殆尽后,再发动总攻。而紫云落日以为,普天之下,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人可以死,尤其是战士,但是必须死的有价值。多等一天,帝国的子民们就多受苦一天,要知道,自从魔族攻入大陆,人类平民的损伤每天都在十万以上啊……

国难当头,一国之君怎能逃避。作为男儿,身后就是我的母亲,我的妻儿,我们怎能为了胜利就让她们去承受这无边的痛苦?同样是人,我们应该担负起责任,站在最前线,用鲜血去换取和平,用肉体挡住杀戮的刺刀!我相信,我们最终会胜利的!跟随着我,你们王的旗帜,战斗吧……

传说紫云落日有一把宝剑,乃是上古十大名剑之首,叫做问天。最后决战发动之前,正是黄昏啊,背对着夕阳,紫云落日高举宝剑问天,站在战场的最前方,这么对他的子民们说。”

“胜……胜了吗?”掌柜的给老者的紫砂壶里添满了茶水,他早已被神奇的故事所吸引住,放下了手中的账簿和算盘,坐在人群的最前排认真的聆听着。

这次说书老者没有拒绝,他大概也是觉得一壶浓茶早已不能承载者故事的厚重。品一口新茶,老者缓缓道:“嗯……胜了。”

听到老者的回答,众人皆舒了一口气。

说书人又道:“可是却极其惨烈啊,四十万人前后夹击百万嗜血的魔族,最终能活下来的,只有了了两万余人……紫云落日重伤,他的好友楚万休战死,魔族统帅塞巴斯蒂安特尔费尔战死,二十万魔族败退阿卡奇要塞!”

“啊!”又是一声整齐的惊叹。

老者“呵呵”一笑,笑的如此讽刺,他轻轻道:“这宇文名扬倒是很会占便宜啊,皇帝与魔族杀的难解难分,筋疲力尽时,他才率领五十万大军匆忙赶到,一个劲的请罪,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赐微臣之死罪。”

众人愕然。在他们心中,宇文名扬一直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一生光明磊落,敢作敢当,也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宇文名扬!美名扬天下,流芳千古传!没想到在这说书老者口中,开国总长竟是这般坐收渔翁之利的小人……

“胡说,你这老头胆敢污蔑我开国总长,不怕军法处的宪兵将你抓起来投入大狱么!”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的怪叫,很是不满。“……名扬大人,少年得志,德才兼备,岂是你口中胡言乱语这般,你难道不知道?每次有天灾人祸,名扬大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奔赴现场含着泪花慰问平民么,就算是病危,名扬大人也会在一个礼拜之内赶到啊!”

面对着赤裸裸的威胁与辩驳,说书老者神情不改,眉头不动。历史不像真理,它是无可辩驳的,也无需辩驳。无论史书上记载如何,无论当权者如何舌如弹簧的掩饰,无论有多少人类真正知晓。哪怕它被沉入万丈深海之下,被湮没于漫天黄沙之中,被埋葬与苍茫尘土之底,真相永远是真相!黑与白,正义与邪恶,终究都只是形容词而已,可以篡改,可以添加,甚至可以颠倒。而历史的真相,无论你给他灌以何种形容修饰。它的厚重与坚硬不可风化,不可侵蚀,不可雕刻,不可磨灭,不可煅烧!

它永不褪色的摆在这世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有一天被充满好奇心的人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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