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你不去天就会塌下来了？
一会在隔壁的总机接线员小王又来叫他：“包家良，电话！”
包家良又只得走到总机室去听电话。电话是在西岙抢修外线施工的外线组长龚师傅从西山生产大队打来的。他说，在那里的八号电杆的坑底里的水淘不干，无法树杆，叫他去看看。他放下电话只得奔到楼下，赶快骑上自己的的自行车穿上雨衣顶风冒雨地赶到西山外线施工现场去。到了那里一看，果然倒杆的那个柱位里水满得像一个池塘，尽管两个小工在那里用水桶不断地向外戽水，可是杆坑里的水仿佛下面有个喷泉似的继续往上冒，小工怎么戽也戽不干。外线班长龚师傅提出来是不是再把厂里的消防水泵用汽车载来，抽抽电杆坑里的水？包家良感到全厂基建生产都等着用电，得尽快想法子把这个杆子树起来，把高压线尽快恢复起来。救线如救火。厂里有两辆消防泵在消防车上放着闲置着，上次已经借来用过，蛮好用的。可是动用消防泵不但要得保卫科的同意，还要通过厂领导。当时，上一次邵科长是向黄副指挥请示的。现在黄副指挥已经调走了，得要向厂长请示了。保卫科不知肯不肯借，厂长会不会同意？他马上骑上自行车回厂去问保卫科长，保卫科长听了说，过去我是请示黄副指挥的，现在你也知道，黄副指挥走了，这事得要请示厂长了，要不我会挨领导批评的。包家良听了想到还要另派汽车送去，这两件事情都非得找厂长批准不可。于是他立即去找厂长，厂长也是一个南下干部，资格比书记老，但级别没有书记高，所以他还是在书记领导下工作的。当时听了包家良的话，厂长说，派车没有问题，现在不是有一辆车也在你们那里施工嘛。我再给你派一辆就是了。只是这动用消防泵，我也不敢作主，因为消防设备一般是不能挪作他用的。你得去问问厂书记看。
包家良出来时已经挨书记一顿批了，他实在有点害怕他，这趟去他不能继续参加学习会，而且还要向他要求调消防泵和汽车。他估计又要叫书记发火了。怎么办好呢？想着死蛇一般横躺在田里的高压线和横倒在田上的水泥电杆，厂里的十多个车间眼巴巴地等着大电网供电生产，这刻里老龚正焦急地等到着他送消防泵去抽水，他不去就会耽误厂里大事。他想到此刻全厂上千双期待的眼睛在背后望着他，他顾为了那么多了，他咬咬牙还是壮着胆子，推开玻璃门闯进去了。
会议室里的人看见包家良急冲冲地推开门这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便都转过头来看，这时坐在上横头会议室的讲台前的庞天法也威严地抬起头来。
“庞书记－－－－－“包家良顾不得责怪他的脸色，冲着庞天法急急地把在西岙外线施工的情况，如此这般地向把龚师傅要求调去柴油机消防泵去抽水的事情请示他，但是未等包家良说完，庞天法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包家良的话，他大声地斥责包家良说：
“我说包家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叫你开会，叫你学习，你不好好参加，这样跑进跑出的忙乱，你自己不参加还影响大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一天不去天就会塌下来了吗？”
“庞书记，－－－－－那里，电线杆洞里的水抽不干，电线杆树不起来没办法呀－－－－”
“为这一点事情就把你忙得这样子啦，坑里这么一点水就没有办法了吗？你去了还不够，还来找我。谁敢动用消防泵！以后着火了消防泵坏了，谁来负责？－－－－－好了好了！你别说啦！你不参加拉倒！莫再来干扰大家学习！”他挥挥手叫包家良出去。
包家良知道再给他讲也是多余的了，只会引起他更大的反感，何况那么多人看着他，他只得尴尬地出来。但是他想着外线班长老龚眼巴巴地等着他把消防龙头运去打水呢？他为难地又走到保卫科办公室门口去。
“老包，书记答应了吗？”保卫科长站起来问。保卫科长和家良还讲得来，他平常很支持家良的工作。上次应急要用消防泵也找过他，包家良这刻上心里想，要是把实际情形告诉他，他怕书记会批评他，会不同意的，“我只得对他含胡点了”于是便对邵科长说“我已经把情况告诉庞书记了，此刻上他正在会议上讲话，没空打电话告诉你，你先借给我用一会吧，杆位里水打完我马上给你送来。”邵科长听说是打一下电线杆坑里的水，上次也借去过，使用时间不长就可以来还的，也就答应了。
家良借到消防泵，又到车队去要来一辆汽车，临时叫了电修组里的四个工人，带着他们把消防水泵从仓库里扛出来抬到汽车上，顶风冒雨地运到西山岙去。
龚师傅看见消防泵抬来了好不高兴！抬到坑边的田塍上，使劲拉一下开关绳，起初怎么拉也拉不响，又检查一遍，看里面有没没有油，一看里面已经没有油了，忙从汽车里弄过一点汽油过来，这次再使劲一拉，只听蓬蓬一响，小小的消防泵就呼啦啦地开动起来，只用了五分钟功夫，就把白洋洋的一池电杆坑里的水抽干了。龚师傅高兴地对包家良说上次坑底抽不干靠它，这次还是靠它解决问题，这消防泵真好用！
抽出了杆坑里的水，这就很快地把水泥电杆吊进去。于是砰砰蓬蓬地把石头泥土也都填上去了。再使劲夯实，很快就把最后这根被大风吹台的电杆树起来了。
至此，外线班顶风冒雨地及时抢修线路，结果这次台风事故，不到三天很快就把大电网的电引进来了，工厂又恢复了生产，职工们看了一派喜气洋洋。盛赞电工班工作抓得紧，抓得及时，急厂里所急想大家所想，真是好样的！但是到上面却反糟一顿批评。台风过后的第二天，庞天法见到他就声色俱厉地瞪着眼睛批评他：
“包家良，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把消防水泵私自己扛去当抽水机用？”
包家良一愕，知道消防带晒在外面已经让他看见了，想赖也不过去了，再说还有保卫科长可能已经对他讲过了。他吃吃克克地向他解释：
“庞书记，我当时是告诉过你的。”
“我根本没有同意，你敢这样假传领导的话，去欺骗保卫科动用消防设备！要是这时厂里头着起火来怎么办？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见书记扣了这许多帽子，要在平日，他会感到受不了的，但这刻上他想到西岙的外线总算修复了，大电网的电又通进厂里来，厂里各车间又可以搞基建和生产了，就随他怎么上纲上线的批吧！因此这刻上他只是平静地低着头不吭声。
“包家良，叫你坐下来学习不肯好好地学习，遇到事情就糊涂啦？这不就迷失了方向嘛！”包家良感到很委屈，他辛苦辛苦苦苦奔来碌去的为生产忙碌。这是糊涂？那么外面倒杆不去管它，厂里没了大电网的电也不去管它只管学习，就是死人不管地安下心来学习，这就正确了？因此他对书记辩解地说：
“我想抢修高压线路也要紧呀，外边那么急，我那能坐下来安心学习呢？”
不想这免句话更引起了庞书记对更大的不满，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看来还是你有理啦？你这是忙忙碌碌的事务主义！只管生产，不问政治，怎么能不犯错误？”
自那以后，包家良与书记的关系更不好了。有一次，在工段学习毛主席著作小组学习会上包家良发了几句牢骚，说厂里领导有些官僚主义，看问题偏面，不了解实际情况，我们工作做不好挨批评，工作做好了也挨批评，弄得阿旺舂年糕吃力不讨好。没有想到，学习小组里的一个车工班长，是庞书记的山东老乡，他为讨他领导的欢心，转个背就把这话向庞天法去汇报了。在一次中层干部会议上，庞天法生气地说：
“哼，我们有些人当工人时还可以，一旦当了干部尾巴就高高地翘起来了，老虎屁股摸不得，做了一点工作就觉得了不起，就狂妄自大起来，他不听咱党委的，倒要我们党委听他的，他说我们党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有他自己行！讲到底无非是外行不能领导内行，哼！我就不相信，你懂一点技术就那么了不起了！我们厂里少你一个就不行了？”
包家良被批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虽然没点他的名，但那明摆着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地在说他，他不免有点悔，心里对庞书记说：“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当年你说我那么的好，号召全厂职工来向我们电工班学习。今天又说我这么差，我那有一点看不起领导的意思呢？不过实际一点多想一点生产而已。”
但他还没有悟出庞天法书记对他真正不满的道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