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去大上海
包家良他们三人那日一早乘连里的马车来到白泉镇，再在镇上转公共汽车，下午两点光景，他们就来到这个群岛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中心——定海码头。他们到达这个车水马龙，煦煦嚷嚷的码头上停着大大小小军舰和渔船的海岛城市，无心欣赏那繁华的市容和海港，赶紧找海军基地司令部队列科去报到。
在一幢高大楼房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他们从门口挂着的牌子找到了基地队列科。队列科的干部们看了他们的介绍信，也没有办什么手续，就告许他们到基地招待所去报到。
他们想，学习的地方大概就在招待所。他们按着队列科同志讲的，到基地后侧有个有竹林的小山坡上的一幢两楼的招待所里去报到。当他们来到这里，看到屋前屋后和小山坡上，有许多穿着新发的水兵服和没有帽徽符号的年轻新水兵，在那里闲逛的和进进出出。也都象他们一样喜气洋洋十分高兴。家良在这里第一次发现水兵帽上的字改了，原来的“中国人民海军”，改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了。
当时家良他们从连里出来还没有换装，依旧穿戴着在家乡兵役局发的臃肿的陆军的黄棉袄和黄军帽，见人家新战士都穿上了崭新的漂亮的水兵服，好不羡慕！想到不久以后他们也能穿上这样漂亮的水兵服，心里也感到很高兴。
找到接待办公室，只见桌上堆着一叠叠的档案袋，许多军官和士兵在紧张地整理一封封的文件袋和写着什么，家良感到好奇怪，这办公室怎么乱糟糟的，而且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他们三人说明来意后，一个三十多岁军官点了一下头，拿过家良他们的介绍信和档案袋，望了他们一下说：“好，你们先到小礼堂里去休息一下，不要跑得太远了，等会就要集合，可能夜里还要出发。”
家良等三人感到奇怪：还要出发？这还要到那里去呵？来时他们连长告许他们说是在基地学习的，这里不是基地吗？还要到那里去？他们怀着一肚子的疑惑。
谁知道走到小礼堂里，他们看见几百个新战士都在那里，有的在铺盖上坐着，有的站着，有的换了装，有的也象他们一样还穿着黄棉袄，三三二二都在那里说说笑笑谈论着，仔细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原来也都是东海人。好象都是从他们家乡来的；有的是咸祥的，有的是四明山樟村的，只是没有他自己乡里的人。好家伙老乡们都在这里碰头了。原来都是他们县里来的新兵，原来也象他们那样，两个月前来到这里下前沿炮连的，现在又把他们抽上来了，听他们的谈吐和比较长得清秀活跃的形象，也都和家良一样，念过高小或初中的小知识分子。大家在外乡迂到自己家乡人，都感到很高兴。
当家良问他们的来意和去向时，原来也是一样，都说是来学习通讯的，他们有的昨天就来了，有的今天上午才来。而使家良高兴万分的是，他们告诉家良：他们这批新兵是要到上海去的，要到东海舰队去学习。
“呵，我的老天，要到上海去啊？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啊！”家良他们一下子高兴得跳起来。他们刚入伍那时光，倒曾幻想过，来当海军希望乘着军舰到各个舰艇码头去逛逛，后来来到偏僻荒凉没有人烟的海岛上，总想当这四年兵，就牢牢地蹲在那里了，那想到在那里待了两个月还会调出来，出来还要到世界有名的大城市大上海去。
当此时节，家良心里高兴的没法形容！人生啊，有时候真是料不到的啊！常常是山穷水尽疑无路，转忽间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一个月前，为调换一件棉袄，他被人家冤得几乎跳海，又谁知一个月后，他还会遇到这么好的机会：要到上海去，而且是去学习现代化通讯技术！家良平生最喜欢学习，这可更符合他的心愿。当此时节，他高兴地感到幸亏今年争着出来当兵，如果不出来当兵，那有这么好的机会呢？他感到当初他想出来当兵来时的的心愿实现了。如今当了海军，又到上海去学习现代化通讯技术，不久的将来，他将航行在祖国领海的军舰上或海军机关里当一名现代化的通讯兵，这将比他在家乡种田扛锄头和在铁店抡大锤好多少啊？此刻他更信古人说的话：“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他深感到一个人就是要奋斗，只有奋斗，与自己的命运斗，与不遂心的处境斗，才会有光明的前途。他高兴的此时恨不得飞到家里去，告诉在家的父母亲：他要到上海去学习了。告诉湖头镇铁店师傅师母和小雪梅，他现在要到上海去学习现代化通讯技术去了。可惜现在去不了，写信也不能写，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到目的地，无法给亲友们写信。
过一会，办公室军官来吹哨集合，点名编队，编好了临时的班排，一个军官正式告诉大家说：他们今夜就要出发乘军舰到上海去，叫大家会散了以后不准再到外面去，就地待命。说吧发给每人两盒饼干，说是不叫大家吃饭了，这饼干就给大家当夜饭了。现在就在这里木地板上打开铺盖睡觉。半夜里听吹哨子出发。会散了，大家“呵”地高兴地大呼一声，于是大家都坐在被包上吃起饼干来。
家良领到用油纸包着包装得花花绿绿的两长盒饼干，真舍不得吃，多想拿来回家去给父母弟妹去吃，他的爸妈和弟妹那吃过这么好的美味香甜的饼干呀！但是遗憾的是没法带回去，况且是给当夜饭的，这会儿他也饿了，看大家吃，他也打开吃起来，并从军用包里拿出一只搪瓷杯来，去茶桶里装了一杯水来就着开水吃。吃了饼干，大家就按临时编排的班排睡觉休息。班长也是个新兵，比包家良还年青一岁，他告许大家，被子也不用打开了，就这样躺一会算了，反正一会就要集合的。于是大家就横在打过油漆的木地板上，摊开随身携带的席子，以被当枕地躺着。大家兴高采烈地说笑着谈论着，想象着明天要去的上海，这个繁华的东方大城市。幢憬着未来的学习现代化通讯的学员的生活，谁也没有打瞌睡。
上半夜九点光景，带队的军官吹起了哨子，就开始点名集合，十点半来到海军码头，家良和三十多个新战友们乘上一艘小军舰，他们一百多人乘四艘小军舰出发了。
第一次乘上军舰是多么兴奋啊！他们走到舰上，争先恐后地从装着圆圆的玻璃窗洞上往外张望大海上的景色，可惜这会大海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他们就循着笔陡的扶梯，钻上钻下看舰上的装备。
这是一艘四级舰，全舰也只有三四十个指战员，舰上也装有雷达、电台等导航设备，舰轿上面还放着探照灯和讯号灯，甲板上装着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新战士们刚上舰，看见什么都感到新鲜和好奇，他们三一堆四一圈地拥着舰上的水兵们看他们操作。后来带队的军官来对他们讲：不要影响他们的工作，都到下面船舱里去睡觉。于是新兵们就几叽叽喳喳喜悦雀跃地钻到船舱里去睡觉。起航后不准他们再到甲板上去。
半夜里船到了无边无际的东海大洋，军舰剧烈地巅簸起来，好些人都呕吐起来，把头晚上吃进的饼干都吐了出来。家良虽没有吐，但也被巅波得十分难受，感到脑袋和肚子在一起摇晃，这使他们对舰艇上的生活有了新的认识，舰上水兵们虽然吃得好，冬天穿泥制服还天天吃水果，可这晕船的味道可不好受，难怪有的水兵说：晕起船来这么难受，情愿穿老棉袄，吃四角五在岸上当海岸上当炮兵了，不想待在舰艇上吃海灶。可家良却还感到受得了，如果毕业以后让他分配到舰艇上来，他觉得锻炼锻炼还是可以的。
不知什么时候天渐渐亮了，新战士们有的还睡得昏昏沉沉的，有的却已经起来了，悄悄地爬到甲板上去看大海，见大海波浪滔滔，无边无际，只是空气有一股咸腥味。家良惊叹大海的的浩瀚，自然界的伟大，顿感到眼界开阔，胸怀宽广。想起他过去的两个月里，在海岛炮连上遇到的一些小小波折，当时那么想不开，那算得了什么呢。
天大亮时，他们开始吃早饭，吃的菜是四盆子一汤，大米干饭。饭吃好还每人分给他们四个苹果，他们高兴地感到真正地过起舰艇上水兵生活来了。
家良他们问带队的军官，以后他们学习好了是不是会分到舰队上来？带队的军官告许他们说，也有分配到舰上的，也有分配到陆上的。家良盼望毕业后分配到舰队上来，他感到乘着军舰乘风破浪在辽阔的大海上航行，保卫祖国万里海疆，那是多么有意思多么豪迈的事业！虽苦一点也是高兴的。
第二天夜里，他们到达了吴淞口，跳上码头就接着乘上带蓬的汽车，那汽车好象是预先等在那里的，但汽车却没有向左边灯火辉煌的上海市区前进，而是背着灯光向着西边郊区方向进发。他们感到有占失望，原来来上海，不是真正到上海市区的。但是当兵的往东往西只能听上级指挥的，他们只好听由汽车把他们载到上级叫他们该去的地方去。
乘了一个钟头的汽车后，早上九、十点钟表光景，他们来到了江苏省的一个县城，在一进大房子前下了车。原来这里是海军训练团，他们这就算到了目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