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回到老家
对不起昨天网络打不开没有发。
家良在路过城里时，他还是到兵役局和港务局去要求了一下，希望能调回到家乡来工作。
他先到兵役局。那天到兵役局时，一个拄着拐杖的残废军人，正翘着假腿，用拐仗指着兵役局的工作人员大发雷霆地在和他们吵架。骂着很难听的话，说什么：“老子革命革成了这样，你们这班王八蛋这样不负责任－－－－－－－”局里有好多人忍耐着由他骂。当家良进去时，兵役局的人见他穿着海军泥大衣和泥水兵裤，尊敬地接待了他，并叫他坐。家良说明了来意后，便把兵役证交给他们看，告诉他自己是从鹭江前线回来的，
那兵役局的那个军官说：“这个我已经看出来了。看你的部队的番号一看就知道了。你是从鹭江前线来的。”家良见他十分热情，便隐瞒了他已在鹭江作的情况，撒了个谎。说我退伍回来后先在亲戚家里待了一段时间。现在我回家来了，问他们“你们能不能安排工作？”
那人翻了一下兵役证最后一页看了说：“你不是已经在福建省仙游报了户口了嘛？”
家良的脸一红，意识到自己的谎话被戳穿了，他难为情地只得承认：“是的，我是已经在那里注了册。”
“那里已经注册，这里就不好注册了。那里没有安排你工作？”
“安排是安排了。”到这时家良只得向他以实情相告：“可是路太远了，我是这里人，老家在这里，父母弟妹都在这里，我想回家乡来工作。”
“这个不行了。”兵役局的人果断地说，“在那里工作都一样嘛。嗯，如果嫌路远，你以后再想法慢慢调吧。”那人说。
兵役局没戏了。
他又跑到港务局人事科。他曾去信与这个单位联系过，他们当时告诉他，我们报务员是要的，但是要你单位同意调。当时厂里不同意，现在他想再亲自向他们恳求恳求，能不能让他先在港务局工作，然后再去信向鹭江甘蔗化工厂联系把他的档案转过来？
他找到了港务局人事科，一个也是穿海军蓝制服的干部接待了他，他说我也是海军部队转业的。你的来信我们接到了，我知道我们海军部队的报务员都是从海校出来的，技术是很棒的，我也很欢迎你来我们港务局工作。我给你回过信的，你收到了吗？报务员我们局里是很需要，我们现在又新开了几只渔船，都还没有配备报务员呢。可是你要调来这里工作一定你们单位同意，把组织关系转过来，否则我们是无法接受的。
家良听了海军干部出身的港务局劳资科负责人的话，起先听了感到那干部对他有好感，很有希望，但听到后来，结论还是一样，不行。他澈底死了心，一定要转组织关系的话，根本不可能调来了。厂里决不会答应的。去向厂里要求也是白要求的。待在这里怎么办呢？看来到时候他只有乖乖地回老单位去了。只有老老实实回到鹭江去，回鹭江甘蔗化工厂去。为了雪梅，也为了目前自己的生活。
因此下午。他就只得到西门口乘航船回到自己的老家去了。
父母亲见他回来都非常高兴。特别是父亲，见早几天把行李都带回来了，以为他澈底回来不再回去了。家良本来是不想回去了，但去到劳动局和港务局联系仍没有希望后，还得回去。他把这情况告诉父母后，父亲感到空欢喜了一场，好不失望！
据大弟说：“去年人家复员回来时，爸爸是日夜盼你回来，还到县里去打听，问你有没有回来？后来你来信说，你在福建参加了工作，气得爸大骂了你一顿：当兵退伍了还不回来。起初他是日夜的叨念，后来时间久了他也不说了。这回看见你把铺盖行李带回来了，以为你这回真回来了，他高兴得不得了。现在你还要回去，爸爸可能又想不通了。”
但当后来当知道可以在家待半个月，父亲也就高兴了一点。而母亲却说有了工作就好，说路远将来可以慢慢调的。“你总算有了行业，当年我为你学生意跑了多少脚头，托你表兄弟和姨丈写了好几封信，他们都没办法帮助我们。如今国家安排你到工厂工作再好不过了。工资虽低慢慢会加上去的。”母亲说的和师母一样的。当母亲听说春节过后他仍要回厂，母亲忙替他拆洗被子衣服。
可是家良心里很不安，这么多年出去，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来了不先到家里，而是先到师父家去，感到太对不起父母了。但是当他和母亲只两个人时，母亲问他，你怎么行李先来人后来？家良告诉她，他来到宁波火车站后，先到师傅家里里去了，感到带着行李不方便，就把行他先带到小店先生家里来了。母亲问他：“你去过师傅家里了？”家良点点头说：“是。”母亲看他脸红红的爱昧地望着他。他这才转弯抹角地告诉母亲，他去师傅家顺便去看看师傅家的女儿时，母亲会意到了，母亲微笑地问他：那女孩几岁了？长得多高了，穿着什么样衣服。家良一一回答了她，并说她穿着也不算坏，穿一件旧的棉大衣，母亲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并说只穿一件棉大衣，衣服穿得不算好。意思说她家里可能现在不富裕了。后来父亲知道了也很高兴。
出去五年弟妹们都长大了，两个弟弟已经长成青年了，都会做田头了，成了父亲的重要帮手。大妹已经出嫁，连他入伍时才生的顶小的小弟弟都会叫他大阿哥了，他出去时才三岁的小妹妹，也已经胳肢窝里夹着席草会做席草凉帽了。
父母亲为他回来马上杀鸡买鱼，炒年糕包汤团给他吃。可是他带来给父母的只有一斤小糖，一斤带壳的桂圆，大部份东西都放在湖头镇了。钱更没有一分给父母。他心里感到十分惭愧和内疚，父母亲越待他好他心里越难受。他本来还是带来不少东西的，足可以使父母高兴一下的，若不是支援雪梅读书，钱都可以给父母一些的，但如今回来却是两手空空。可知为爱是要付出代价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一样。
空手回来父母也不怪他，当他从侧面告诉父母，他在厂工资微薄，经济不宽裕，又去湖头镇花了一点钱后，母亲不但不责怪他，还安慰他：如今你两个弟弟都已经大了，家里过得去了。你已经二十四岁了，应该积些钱了。父母没有力量顾你，以后你赚来的钱还是你自己积着吧。
父母对自己是多么的宽厚，多么的体谅和关怀啊！他心里很难过。父母把自己养得那么大，没有一点报答他们，他们毫不见怪，却还这样对待他，家良听了更感到羞愧不已。
在家几天，他去了一趟大妹的家，大妹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妹夫家看见大舅子第一趟去，也是杀鸡办饭地款待他。
年里剩下几天。他便到村里去走走，访问一下当年的朋友。果然，当年和他同道入伍的已经有好几个在去年上半年就退伍回来了。其中一个回来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后来去了西北兰州，这是比鹭江更远了，相比之下感到自己还是可以的。心里平衡了许多。
过了正月初一，正月初二他又到湖头镇去了。师母待他更加客气了，他和雪梅又欢喜的相处了几天，还把他父母知道他们的情况后，告诉他以后自己积钱找对像的话也给雪梅说了。他告诉雪梅，现在父母也支持他俩的事情，安慰她只要好好读书好了，再不要有什么有顾虑了。那几天他待得愉快极了，师母不但天天给他吃猪油汤团，糯米酒酿。师父还带他和雪梅到镇小学校去看电影。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穿着那件泥大衣，雪梅穿着件蓝棉大衣，天很冷，她两手插在棉大衣袋里，电影在中学的操场里放，放的电影叫《三进山城》的故事。天气很冷，他和雪梅一直并排站着看，师傅在操场里抽着烟走来走去的看，电影看好三个人一道回家来。
到了正月初六，他就离开湖头镇，到家里再去住几天就准备返厂去。因为雪梅也要开学了，师傅也要去上班，有单位的人都陆续出去上班做工作去了。他再待在那里也蹲不住了。
临行，师母把他送到两眼桥，边走边在后面安慰他说：“家良，你只顾放心去好了，啊，雪梅这个人就算是你的了。她这个人是一个钉一个眼的。不会变的。你只顾放心好了。”
“呵，师母正式表态了。”家良兴奋地想：“这是师母正式答应把雪梅许配给他了。”他心里感到莫大的慰藉，无限感激师母。
在这之前师母虽然对他好，他以为那或许是出于师徒之情，或是他帮过雪梅一些学费，出于感谢之情。他以为他和雪梅私订终身之事师母还不大清楚呢。而今看来她是如此的清楚。仿佛雪梅告诉过她似的。但是他相信雪梅这样害羞的人是决不会告诉她母亲的。可是师母是怎么知道的呢？她是看出来的？还是师母向他借学费时她就有打算的？但那时雪梅才十四岁呀，这不可能。那么是现在她母女俩互相默契着？直到后来结婚，家良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家良当时总对她们母女俩感激不尽就是了。
家良回到老家，在老家又住了几天就回厂了，母亲带着十七岁的三弟替他挑着行李，亲自送他到北火车站，（那时南站还没有开发）临行母亲看他路费不够，又给他十元钱路费。看他铺盖只有当兵时发的一条薄簿的三斤多重的小棉被，连条毯子都没有。母亲还把她珍藏了三十多年当年家良小舅舅出门用过的一条有须穗的白线毯给了家良。怕他在路上饿着还给他煮了二十几只茶叶蛋。还让他带了闽南没有的家乡的年糕和槐去。
当乘上火车列车长鸣一声缓缓地开动的时候，母亲扶着小弟弟眼泪汪汪地向他挥手送别时，他在列上难过得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和亲人们相聚的半个月欢乐的日子结束了，又要到那遥远的陌生的异乡去了。他是多么的不愿意离开家乡啊，不愿意离开他的父母兄弟，多么的留恋雪梅呀！
但是也正是为了雪梅，为了帮助她能继续上学，他又不得不离开家乡到鹭江去重返工厂。要不是为了她，他确是不想回去了，来时他把铺盖行李都带来了，在家乡随便找个工作都行，再不就跟着父亲在生产队种田，但如今他却不行了。
车声隆隆，汽笛长鸣，列车越开越快越开越远，他留恋不舍地张望着窗口，眼睛紧紧地盯着渐渐缩小和远去的母亲和小弟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还呆呆地望着。
当路过姚江清淋渡大桥列车迂回向西行驶时，又遥见了家乡的影影的轮廓，他眺望着姚江那边那一堆一堆乌瓦粉壁的小村庄，他又痴痴地寻觅着他的家乡包家湾，从远处望望，感到这个村也像他家乡的村庄，那个村也像他家乡的村庄。但是真的是那一村呢？他也看不准确了，反正此时若能让他回去，他顺这条线去准能找到。但是列车一个转弯，那像是他家乡的村庄也看不到了，得要一年以后才能重见她了。
好了，离开了，故乡，故乡的亲人！亲爱的母亲和小弟！还有阿爸，亲爱的雪梅、师父母！我又只能在回忆里或在梦乡里见你们了。
他如痴如呆地默默地回忆这半个月来与亲人团聚的美好情景。一路上不想吃也不想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