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岩一旁若有所思的望着玉晚吟,今日的玉晚吟到底是不是十一年前救她于危难之中的那个满脸烂漫笑容的玉晚吟,阴郁消沉,眼中涂满了深蓝色的忧伤,整个人冷静抑郁,眼神犀利。十多年前的玉晚吟天真无邪,虽然骄横一些但她是善良而温和的,眯起眼睛露出满脸的笑容,叫她:子玉姐姐,子玉姐姐。
系上丝巾,玉晚吟的视野一下少了一半。剩下的右眼目光与唐心岩不期而遇,那交接的电光火石间,唐心岩移开视线,她苦笑,变得人又岂是玉晚吟一个人。十一年前的她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屠夫,冷漠怨恨的唐子玉已经变成了唐心岩,心如岩石,心狠手辣。
“给!”莫心燃丢给玉晚吟一柄长剑,玉晚吟反手接过,刹那间便传来阵阵寒气,继而转瞬便消失。玉晚吟瞥见剑柄上面苍劲有力的两个字不由一怔,“冰魄!”诧异道:“冰魄神剑是南海冰宫的之物,为何在你这?”
“我从一个女子手中抢来的,你遮住左眼我知道你不是想轻视我,但我也不愿在剑器上面占便宜。”莫心燃从柳心语的手中卸下冰魄神剑转手便掷投给了玉晚吟,虽然让柳心语一时不解,但听见心燃的言语也就明白了,这场对决心燃并不想占对方的便宜。玉晚吟手中的寒水剑虽然也名列百剑谱但和名列前十的无极雪剑还是相差甚远,寒水剑插在草地之间,多年的争斗剑身已满是伤痕,这次又要拜托潇潇大师修铸一番。
冰魄神剑!玉晚吟心绪恍惚起来,小吟,你日后行走江湖拜托你为我查访冰魄神剑的下落,这把剑已经丢失了几十年,冰燃身为冰宫的宫主却未能找回历代宫主所佩之剑,实在愧疚,冰宫四年之内便有世仇来犯,我要镇守在冰宫无法再在江湖行走,小吟你如果听闻冰魄神剑的下落拜托你为我记下,我自当前去取回。此时这把丢失几十年的神剑竟然这般机缘的辗转到她的手中。
“看剑!”莫心燃调整剑势,挥手又是那一招“碧海掀波”,玉晚吟恍惚之下再次用样的一招抵挡。莫心燃嘴角挂着轻笑,一年多前玉晚吟虽然不知道用什么剑招出奇不意的刺伤了她的左脸颊让她仓皇奔逃,今日往事将不会在重演。莫心燃重新振作之后,剑花更加的疯狂和凌厉,玉晚吟被莫心燃的强攻逼得步步后退,骤然间少了半边的视野,即使有冰魄神剑在手玉晚吟却未有任何的优势,反而节节败退。
“小心!”唐心岩还是隐藏不住心中的挂怀,脱口而出。柳心语一旁全部看在眼里,心中不由轻叹,终究还是留有一些不忍。
玉晚吟盘在空中一个千形幻影避开莫心燃的致命一击,剑刃横削过玉晚吟的左臂,疾转方向刺向玉晚吟的左胸,玉晚吟避开前面的一剑,险些未躲开莫心燃刺来的夺命一剑。完全躲开莫心燃的连番攻击之后,玉晚吟粗重的喘气声在空中迷散开来。
“玉晚吟你所学的武功这么杂乱,竟也能有如此精湛的轻功。”莫心燃冷漠的脸庞,飘过一抹微笑,沉吟道:“不对,这似乎是无语阁的轻功步法。”
“不错,这是无语阁的千形幻影,我只学了一招半式。”玉晚吟闭上右眼,平复心绪回想莫心燃之前的剑招,从来没遇过这么古怪的剑法,古怪,邀月宫的玉兔剑法,虽然曾听爹爹讲解过天下剑技之精华,但是从没碰见,实战之后也并非坏事。如此一来鼠狼口中的邀月也可以理解了。玉晚吟扫了一眼左臂汨汨流出的鲜血,封住左臂的血脉止住了流血,莫心燃的剑再多刺三分她的这条手臂也算废了。
“玉晚吟,该使出你那些怪异的剑法了吧?”莫心燃挥剑直指玉晚吟:“少了半只眼的视野玉晚吟你的剑也少了许多的判断,大可不必托大,还是解下丝巾放宽视野吧。”
“怪异!”玉晚吟冷笑,原来彼此都是这样的认知感,玉晚吟不再隐藏剑技的实力,如果输了,那些未竟的事情她要拜托谁去完成。
“玉晚吟受教了。”玉晚吟重新握紧冰魄神剑,体内那股隐约的寒气开始激荡,剑身散发的寒意让玉晚吟更加的清醒,就以冰魄神剑来使出倾城剑法。
梦月、望月、追月、绕月、逐月、沧海月明。玉晚吟将七十二路七星揽月剑法剑法逐一使出,不知玉晚吟何故使出七星揽月剑法,莫心燃轻易的避过玉晚吟的攻击。
“心语,玉晚吟她和心燃谁更技高一筹?”唐心岩紧握手中的玉笛,忧虑的追问:“七星揽月剑法,明明知道我们都会,为什么还用此剑法?”
一旁观战的柳心语比唐心岩更加的焦躁,虽然之前的一场比试,心燃占据了优势,一旦玉晚吟适应了一只眼的视野和冰魄神剑运用心燃面临的压迫感就会重新出现,假如在那之前心燃无法战胜玉晚吟,她那神奇的剑法就会再次使出,难道说,心燃是故意的,故意逼玉晚吟使出蓝星筱竹引以为傲的蓝星剑法。连师父胡沐春都不会的蓝星剑法!
柳心语猜对了莫心燃的心思,但也小瞧了莫心燃的武功,这一年多的闭关修炼,莫心燃的剑技岂会还停留在她之前所见。
玉晚吟避开莫心燃无极雪剑埋葬天际的一招将剑圈了一个六芒星的形状自空中全力压下,莫心燃翻转无极雪剑左手运力攻出一掌,玉晚吟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借着六芒星弹出的力道连续使出“日月同辉”与“日月同落”两招,顿时掀起暴风骤雨般的剑气攻向莫心燃,空中掠过风都被这无形的剑气撕裂,莫心燃的脸颊被这爆射而来的剑气划破,玉晚吟不给莫心燃反击的机会,随即使出血剑门的“血雨腥风”和“血色飘渺”这两招,淋漓畅快的剑影将莫心燃的身影全部围住。
莫心燃靠着飞月步法避开玉晚吟连番而来的剑花,手中的无极雪剑变幻不断遮挡玉晚吟的掀起的剑雨,刺破的皮肤流出丝丝的血来,莫心燃一一封住玉晚吟的剑花,让它们未及绽放在她的身上便消散于无形。当莫心燃松懈的那一刹那她发现她失策了,笑意淡然的玉晚吟身影疾转,快到分不清玉晚吟的真身和虚影。莫心燃顿时乱了方寸,这才是玉晚吟真正的武学所在吗,如此之快已经超越了她的极限,玉晚吟又是如何做到的?
“住手!”唐心岩眼花缭乱的纵身跃起,虽然对于武功始终一知半解,但唐心岩看出了心燃眼中的失措,眼前的玉晚吟像一团疾风四处无影的飘着难觅其踪,这就是自小便被誉为女神童的玉晚吟不可限量的惊人禀赋。
与唐心岩同时跃起的柳心语疾步飞掠,她飞身抽出玉晚吟的寒水剑,随即变幻出剑招刺向玉晚吟,心中已寒意凛然,来不及救下心燃,即使来及她也无法破解玉晚吟那横空而出的绝世剑法,难道这才是蓝星筱竹的必杀技。
“日月重影”玉晚吟极速的剑势逼近莫心燃的胸前不过白马过隙的时间,玉晚吟手中冰魄神剑直刺莫心燃一如一年多前玉晚吟不留情地挥舞剑刃劈向她的左脸颊。莫心燃闭上眼睛等待玉晚吟这夺命的一剑,也许她早已经在等玉晚吟这一剑。
“住手玉晚吟。”唐心岩竭尽所能挡在莫心燃的前面,无惧玉晚吟的剑势之凌厉,希望挽救莫心燃一命,至少一命换一命。
玉晚吟瞥见唐心岩不顾一切的冲到莫心燃面前已经急忙撤回剑招,将冰魄神剑发出的剑势减至最低,这猛然的撤剑出乎莫心燃和柳心语的意外,然玉晚吟这边撤剑之时那边柳心语的快攻已经袭来,玉晚吟根本无法闪躲这突兀加入的一剑,佩戴五年多的寒水剑便硬生生地插进她的左肩膀,噗呲!柳心语撤剑,玉晚吟无力的后退,任由左臂的鲜血横流。柳心语心绪复杂的望向玉晚吟,此时杀了玉晚吟,那么师父剿灭蓝星筱竹也少了一份阻力。
“玉晚吟,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么?”唐心岩毫无遮掩的跑到玉晚吟的面前扶起她忧心的问。没有变,她心目中的那个小吟没有变,直到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玉晚吟唐心岩才明白,玉晚吟根本没有想要莫心燃的性命。
莫心燃阻止了冒然前行的柳心语,摇摇头:“心语,师父说不准要玉晚吟的性命。”柳心语闻言才放下手中犹豫的剑,即使师父下令杀死玉晚吟,在心岩的面前她也无法下手,心岩一定不忍。方才的一剑为了救心燃,她几乎拼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想必已经刺入骨里。
鲜血喷涌而出,丝毫未有停的迹象,唐心岩连忙点住玉晚吟的血脉,让血止住,手忙脚乱间根本无法止住,反而是玉晚吟自行封住左臂的血脉横流。
急匆匆的脚步声快步而来,一名少女狂奔到柳心语和莫心燃的面前,疾声禀告:“柳堂主,莫堂主不好了,寄语楼那边被人袭击了。”
“糟糕。”柳心语急道,转身离去之时再次望了一眼心岩,不再停留飞身向寄语楼那边掠去。寄语楼正是关押夜晓灯所在,难道说玉晚吟已经知道夜晓灯的下落,却故作不知的样子用调虎离山之计。柳心语和莫心燃飞身而去,莫心燃虽然被玉晚吟的剑气所伤,根本无大碍只是耗损了内力,莫心燃跟上柳心语的速度快步而去。同样,她也回头望了一眼玉晚吟,终究还是败给了她,但是她不会轻易的放弃,只要她们都还活着,她就一定要再和她一决高下。即然她面对心岩能及时收回剑,想必不会伤害心岩,夜晓灯在师父的霸业中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尚不能舍弃。
“子玉姐姐!”玉晚吟伸手抹去唐心岩眼角的泪水,轻叹:“我们又见面了!”
“小吟!”唐心岩明白了前几日的重逢,玉晚吟早已经认出她,仿佛回到了离别的时刻,唐心岩握紧玉晚吟的手,笑道:“谢谢为我撤剑。”
玉晚吟又叹息一声,伸手轻轻地去触碰唐心岩脸上的伤疤,右脸脸颊上面的叉字伤痕。玉晚吟情绪波动起伏,在摸到唐心岩右眼眉眼至嘴角的那一道刀疤她的眼泪不由涌出来。左脸上面映入骨里的伤疤,“咳咳!”玉晚吟无声的缀泣,“怎么会这样,子玉姐姐,你的脸,还痛吗?”
“早已经不痛了,小吟,十年不见,现在的我你还能认出来。”唐心岩扶起玉晚吟,解下她左眼的束缚,放宽她的视线。玉晚吟费力的撑起身体忙走到一边捡起冰魄神剑的剑鞘将神剑归鞘,背对着唐心岩,摇摇晃晃的玉晚吟心绪更加的复杂,她沉声道:“子玉姐姐,抱歉!”
“你又不欠我什么,道什么歉,呵呵,那日得知你回到了玉家,而且还是蓝星筱竹的小弟子,我心中岂不是没有震撼。”唐心岩弯腰拾起寒水剑,插进鞘中,握着寒水剑心思复杂更甚玉晚吟:“没想到,十年后,我们竟然成为对敌的双方。”
“对不起,子玉。”玉晚吟转身正面面对唐心岩,直视她黯淡的双眸:“十年前,我参加赌盟大赛一心只顾着赢完全忘记了你曾找过我,等我记起来再来此处找你,只看见唐伯伯他们的尸首。对不起,是我任性的去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害死了你全家。”
提起往事玉晚吟只觉得愧疚难当,唐心岩轻笑,走到玉晚吟的面前从她自己怀中取出一条崭新的丝巾为玉晚吟擦去眼泪,劝慰道:“怎么又哭了,前程往事又怎能苛责你一个人,何况十年前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孩童,反而是我处处依赖你。现在想来你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被迫去参加赌盟大赛,你对我对我的家人已经仁至义尽了,虽然曾经怨恨过你,但仔细想来那些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我的错,自以为是,任性的恣意妄为,是我的错。”玉晚吟自责不已:“是我,我只会自怨自艾,害死了小能子,害死了你全家人,害死了师父又害死了大哥和怜夕还有阴天翔,所有在我身边的人都不得善终。”
“吟儿!”唐心岩抱住痛哭的玉晚吟,轻叹:“和你没有关系,你相信我,你只是想保护身边的每个人罢了,吟儿不是你的错,不用把每件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唐心岩轻笑,怀中的玉晚吟还像十一年前一样,表面开心幸福微笑,当孤独一个人的时候,依旧像个爱哭鬼,拼命的去把没一件事情做的完美无缺,让长辈们夸奖值得喜爱的孩子值得炫耀的孩子,却忘记了自身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