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王宫,舞阳便感觉腹部疼痛,睁开双眼见一男子正将自己扛于肩上,被甩的一上一下,晕头转向,舞阳便双手捶打那人,双脚也开始乱动。那人不耐烦的说道:“你再动我就杀了你。”
被黑衣人凶狠的语气吓到,舞阳立即不敢再动,唯恐那人说的出做的到。舞阳一直不敢乱动,更不敢朝后观看,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双颊也被寒风吹打的疼痛。行至一段路程,那人突然停下,将舞阳放置马背之上,随即翻身而上,身后的黑衣人全部翻身上马,与他并肩而奔。舞阳趁此机会回身探望,见天墨与数名黑衣人紧随其后。天墨见黑衣人欲驾马而去,便深吸一气,脚底一踏,跃身而起,一脚踢飞马背上一名黑衣人,自行驾马。与天墨并肩的那名黑衣蒙面男子亦随如此,一掌拍开落后一人,抢其马追去。
一路奔至燕王宫后山山顶,劫持她的黑衣人方可停下,见前方乃一断崖绝路,便调转马头,身后四名同党亦全部调头,与并肩而来的天墨同那名黑衣对视而立。此刻朝阳初露,霞光一片,晨雾弥漫,一夜霜打雨露,身边草木皆笼罩于寒冷之中。经过一夜的奔波劳累与严寒交迫,舞阳此刻身心疲惫,双颊冻的发紫,薄唇早已惨白,混沌的脑袋昏昏沉沉。见身边无寒风吹袭方才苏醒,迷迷糊糊见天墨正在前方,便弱弱一句:“救我。”随即昏迷。失去意识那刹那,舞阳似乎看到与天墨并驾齐驱的那名黑衣蒙面男子,目露紧张,那坚毅如同冰山般的双眸充满心疼。
“放了公主。”天墨冷淡的说道,将长剑指向对方。
劫持舞阳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随即从靴里取出一把匕首猛刺进身下之马的臀部,一跃至身旁同伴马上,背载舞阳的那匹马受痛而提起前蹄,随即疯狂的朝前方奔去。天墨与黑衣蒙面男子惊呼一声,天墨正欲前往,却被前方的黑衣人阻挠不前,一边急于脱身去救舞阳,奈何那几人紧咬不放,天墨心急如焚,见那名蒙面黑衣人驾马而前,便死缠五人与其相斗,心中想到此人既然放下同党与自己追至此处,必是不能此刻舍弃舞阳,或舞阳对他亦有利用价值,见此人武艺高强,可与自己相比不下,他必能救舞阳于马下。
黑衣蒙面男子挥剑拍马,马儿吃痛便急速前进,眼看仅一步之遥便可截住背载舞阳的马儿,谁知那马儿仍是失去掌控,跌落悬崖,黑衣男子不顾其他立即跃身而起,随坠崖的马儿一起跌落,伸开手臂一把将昏迷的舞阳捞入怀中,眼见已经失去逃生机会,便将舞阳紧搂在怀里,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疾风更是将他面上的黑缎吹落。被寒风灌入脑中,严寒冲击着舞阳的神经,双眼朦胧睁开,抬头看见一双如水般温柔眼睛正看着自己,眼中那让人沦陷的温柔告诉她,今生今世不能同生,但愿同死。急速的坠落使二人快速陷入昏迷,完全失去意识。
悬崖上与五人拼命相斗的天墨,此刻见舞阳与那黑衣男子同时坠入崖下,便跃身而至崖边,那五名黑衣人见此机会立即驾马而逃。留下天墨一人绝望的趴在悬崖边,悲痛欲绝。口中默念:“舞阳,我的小雪,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谁呢,我是你的哥哥呀,小雪。我为了你才来到这里,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我。”
当王宫侍卫沿着马蹄印追寻至此,只见天墨一人昏迷在悬崖边上,便将他带回王宫。
东方曦只感觉自己在阎罗殿里走了一圈,浑身疼痛不已,寒冷刺骨,仿佛置身于寒冰冷窖中,待恢复一点意识之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水里。不过幸好他半躺在一跟木头上。随即想起与舞阳一起坠崖的情景,立刻紧张的四处寻找她的踪影。转身而望却发现舞阳正趴在一块水中突出的石块上。他快速划水过去,将仍然昏迷的舞阳紧抱怀中,随即努力的朝岸上游去。忍着全身的疼痛将舞阳拖着干净地面,又找来一些干柴,点起火来。同样的落水,同样的狼狈,让他想起多年前曾与舞阳公患难之时,那个时候他还是方茴。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舞阳,嘴角冻的发紫,他心疼的环臂相抱,借着燃烧的火焰,不停的暖和着她的身体。东方曦仔细的观察了舞阳的脉搏以及她的脸色,幸好她还活着,只是刚才双腿浸泡于冰冷刺骨的寒水之中,若不及时救治怕日后会落下顽固恶疾。小心翼翼的将舞阳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了下来,直到舞阳仅剩一件单薄的亵衣。一直帮舞阳宽衣的东方曦不敢抬眼看她,脸颊仿佛被火烧一样红至脖根。快速的用自已的烘干的披风将舞阳裹起,又收拾一块离火堆较近的干净地方,小心的将她放平整。随即自己也脱掉身上湿透的衣服,用树枝撑起晾在一边烤火。
抬首见昏迷的舞阳双眼朦朦胧胧的似要睁开,他快速从怀中将那片半脸面具取出戴于面上。舞阳感觉全身酥软无力,头疼欲裂,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视线由模糊变的清晰。用胳膊支撑起整个身体,发现黑色风衣下自己竟然只着亵衣,惊吓的将自己裹在风衣里,看着眼前半脸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才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回想起在坠崖之前她的马儿受惊了,带着她朝悬崖奔去,当她以为自己将独自葬送于这高山悬崖,没料竟有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将她拉入怀中,她昏迷前看到他最后一面,那一面让时间定格了,他,他真的是方茴吗?
“你是何人?”舞阳用惊讶的眼光左右打量的身旁同样身着亵衣的面具男子。
“公主,你醒了。”东方曦不敢回视舞阳的目光便低头故作镇定的说道。
“你脱了我的衣服?你明知我是公主,竟敢如此胆大。”想起自己的衣服竟然被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扒完就特别生气,她愤怒的说道。
“公主,在下抱歉,褪去公主的湿衣实属不愿公主受寒,此刻公主的凤衣也该干了。在下这就将衣服送还于公主。”说完便起身收拾树枝上烘干的衣服,也取下自己衣物。走至公主身边,半跪于地,将衣服交给舞阳。舞阳一把抢回自己的衣物,哼了一声,口中喃喃道:“方才你有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那个什么的?”
东方曦见舞阳满脸通红,扑哧一笑,随即说道:“在下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亦不是悭吝小人,公主大可放心。”正欲起身离去,舞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眉头顿时紧锁,蒙哼一声。舞阳记得这蒙哼的声音,她趁此机会一把摘掉他脸上的半脸面具,握着面具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你……”
东方曦见自己容貌被查不顾方才被她碰到的伤口,迅速夺过面具重新戴好,转身快速离去,整理好衣衫,背对舞阳不在作声。舞阳亦快速将自己的衣服穿好,随即站立于他的正前方,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里取出一支断成两段的翡翠玉簪,对他质问道:“方茴,你就是方茴,你以为你能骗的了我,从上次你劫持我,我就开始怀疑,你的声音还有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利用我来加害我的王兄,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对你……”舞阳满脸泪痕,若不是想起那面纱自己丢在了白云山庄,根本不会想到眼前之人的身份,于是愤怒的继续道:“也许我该重新唤你东方庄主。”
“公主。”东方曦心疼的呼唤道。本是惊讶她是如何知道自己是白云山庄的庄主,看了一眼她手中紧握的玉簪便明白是因为那面纱。
“不要叫我公主。东方曦,你既然假扮方茴来燕国欺骗我与流云,更欺骗我王兄。枉我一直信任你,与你同甘共苦,你欺骗我的感情,那你又为何将这玉簪一直带在身上?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嬴政派来的奸细?”舞阳句句坚定,言语间带着悲愤伤心,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初来战国至今情系之人竟然只是利用欺骗她而已。
“公主。”东方曦无奈道,此刻他竟不知如何解释,很想告诉眼前的泪人儿对她的心是真的,可是命运决定他必须将那颗赤诚之心紧紧收藏,时刻提醒自己舞阳是主人的女人。
“东方曦,我恨你,我恨你……”舞阳西斯底里的叫道,随即将翡翠玉簪扔进不远处的水潭里。东方曦紧闭双眼强忍住心中悲痛,深呼一气,转而淡漠的说道:“既然公主如此恨我,东方对公主的情意无以回报,还望公主赐东方一死。”东方曦说完变跪于舞阳身前,从靴里取出一把匕首,拔出刀鞘,双手恭敬的将匕首置过头顶。
舞阳一把抢过匕首,紧握刀柄,恨意难消,举刀的右手不停的颤抖,心中悲愤,若杀了他便可了解心头之恨,可是为什么始终下不了手。最终舞阳还是将匕首丢在东方曦的面前,痛恨的说道:“以后你别出现在我的面前。”话毕便转身而走。
一直哭泣的舞阳听到身后一声蒙吭,便回头望去,只见方才她丢掉的那把匕首深深的插进东方曦的腹部,鲜血瞬间流出,他紧握匕首的手突然拿开,鲜血便沿着匕首离开身体的轨迹而迸发,东方曦唇若白兰,豆大的汗珠溢于额头,口中缓缓道:“公主,不杀之恩东方无以为报,这一刀是还给公主的救命之恩。”说完,又朝自己的腹上刺了一刀,强忍住疼痛,继续道:“这一把是还给太子殿下,还给流云大人……”
正欲再刺之时,舞阳绝望的大声叫道:“够了,你以为你刺自己两刀就能还清吗?我的那一刀你永远还不清,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抹掉脸上的泪水,继续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燕舞阳最恨之人,若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丢下这句话舞阳转身,快速朝前跑去,终于忍不住眼泪,边跑边大声哭了起来,声音贯穿整座山谷。
待舞阳走远不见身影之时,东方曦拔出匕首,自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一点一点的倒在自己腹部上的两道伤口上,随即强忍住疼痛撕下衣服的一角快速将伤口包扎,又自行打坐片刻才止住了流血。随即紧捂伤口,缓步来到水潭旁边。看着潭面上涌的水汽,稍作调息,一跃跳进潭里,顿时水花四溅。东方曦一会出水呼气,一会沿着潭底急速下沉,双手一寸一寸的摸着潭底。还好潭底不是很深,吞一口气可以直接沉入潭底,只是严冬季节这潭中更是冷若冰窖,东方曦只觉全身被寒冷刺痛,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流血,将这些视若不见,继续在潭底摸索着。那支断簪对他来说真的如此重要,他发誓就算死在这潭底也要将其找回。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在一块石头边寻回一半玉簪,让沮丧的他似乎有了希望,深呼一气又探入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