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战前动员
事情比想象的更加糟糕。
自从萧瑶等人回城后，天气一天天变冷，逃难的灾民也一天天的更多，许多人哭爹喊娘的从北方逃了过来。
“难民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余大嫂道。“尉迟虎一路向东攻入了并州，连杀带屠急掠数十个城池。到后来，许多城池一听说尉迟虎来了，吓得连打都不打，从上到下一股脑儿的弃城逃跑。”
“并州？那岂不正是李公子所在的地方吗？”萧瑶一边洗衣服一边问道。
染浩将自己和弟弟的口粮田拿出来分给了余家众人。因为余大嫂家中没有男子，便将田地凭给了她的小叔代为照顾，自己和萧瑶两人带着余家的小孩和女人加入阿环组织的救助难民的队伍中。
此时两人便在帮三个刚刚生育孩子的产妇清洗小孩子的衣物。
余大嫂叹气道：“听说李公子和董坞主当天晚上就离城了，也不知李公子会怎样。”
萧瑶心中忧虑，不由也叹了气。
两人将洗净的衣物拧干收好，朝城外的的难民营走去。经过城门时看到染浩正领着一群赤着膀子的男子敲敲打打，不知在做什么。余大嫂眼尖瞧见了自己小叔也在其中，将他唤了出来低声道：“小叔，你怎么在这里？田里都忙完啦？”
余大嫂的小叔二十有三，已经娶了妻子。虽然是寒冬腊月，但仍是累得满脸是汗。他朝擦擦汗，道：“田里我让你弟妹去照顾了。放心吧，该做的我都做得差不多了，只要时不时施施肥就成。”
余大嫂放了一半心，道：“怪道今天没看到弟妹，原来下田了。不要怪我多事，咱们到底是外来的，不紧着点种出东西来，冬天就没东西可吃了，所以我才会紧张呀！”
“大嫂放心，我懂的。”小叔笑道。
余大嫂看了看那群汉子，低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自家田地让弟妹做，跑这来干什么？大冬天的小心冻出病来。”
“没事，干干活就不冷了。你看，我都出汗了。主公这是让我们帮忙做塞门刀车呢，今后还要修城墙、筑粮仓。要忙的可多了！”
“啥？这是要打仗了？”
“这……还没有吧！文远大哥说是预防不测！唉，我不说了，出来挺长时间了。你快忙去吧！”
“哎！好咧！”余大嫂应着，但仍满脸的忧愁。
“怎么了？”萧瑶关心道。
余大嫂叹了叹气道：“看主公这意思仿佛是要修城抵抗啊！”
“这有什么不对吗？”萧瑶不懂。
余大嫂见周围没人，方才压低声音凑到萧瑶耳边道：“你没听那些难民说的吗？那食人虎把抓到的活人放在架子上用火烤，多惨啊！要是我，要么自裁要么就赶紧跑。不跑那不是傻吗？”
萧瑶想了想又道：“你们正是因为在南边没吃的才跟大家回来的，现在再往南逃仍然会没有粮的呀！”
这样一说余大嫂也想明白了，只愁眉道：“你说的也是。反正在哪都是死，拼一把总还有点机会呀！”
萧瑶拍拍余大嫂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把愁云抛在一边，说说笑笑着把衣物送到产妇营帐前并一一挂好。两人又进屋与还未出月子的产妇们聊了聊，逗了逗三个小胖娃方才出来。
余大嫂家中还有事先回去了，萧瑶见难民营的空地中间围着一圈人便过去看看热闹。走到近前听人圈内有人大声道：“乡亲们，听我一句吧！金子没有用，铜钱也没有用。在南边，根本就买不到粮食啊！我本也是难民，比你们还早半年当上难民的。你知道我们在南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和三千多流民混在一起，见东西就吃，见人就杀。老鼠也吃光了，草根也吃光了。彻底没东西吃了，就……就……就杀了人吃肉。”
萧瑶走上前看清楚那说话的人正是余家众人中的一位老人，老人说到此处掩袖大哭，在场的人也都被吓呆了，只听说过匈奴人吃人肉，没想到汉人被逼急了也会吃人肉。众人纷纷陷入沉思，也许在想自己若是饿极了会吃什么？
老人擦了眼泪继续道：“别说现在寒冬腊月的这一路上不知要冻死多少，就算侥幸没有冻死，没有病死，你们去了南方没有地没有田，谁会给你粮吃？谁会给你衣穿？指望晋朝吗？我是不指望了，你们谁还有指望谁去。”
老人掩了眼泪下去，一个余家的年青后生上前道：“诸位叔叔伯伯，大哥小弟们，请听我一句！晋朝苛政，弃民于不顾；匈奴人奴役汉人，把汉人当成猪狗。走也是死，留也是死。人生一世谁无死？我们是要站着死，还是跪着死？”
人群中有人激动的道：“我要站着死！”
人们望去，那是一个身量不足的小孩，看年纪也不过十三岁。这时有个壮汉吐了一口唾沫在地，大声道：“嘿！我刘老三就不跑了！我爹我爷爷英雄了一辈子，临到我头上可不能给他们丢人！食人虎又怎么滴？杀人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好！”人群爆发出一片叫好之声，并纷纷道：“不走了！不走了！”
“顶天也不过一死！谁怕谁！”
“就算要死也要拉几个胡人垫背！”
“就是，就是！”
那余家年青后生忙道：“好，大家都是好样的！来，跟我来这边报名入军！”
众人都跟着年青后生去了一处营帐处。萧瑶好奇跟上，瞧见沈约正坐在营帐前的案几上忙着录名。
男人们先在沈约处录名，然后去营帐内领新兵服和武器，虽然都很简陋，但每个人脸上都闪着必胜的光彩。
“下一个！”沈约道。
“刘老三。”
“左边大帐领护具和武器。”
“诺！”
“下一个！”
“萧瑶。”
“左边大帐……怎么是你？”
萧瑶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沈约尴尬的道：“我们不收女子！”
萧瑶笑道：“我会跑会逃会杀人，为何收不得？”
外面的异响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大帐内有人走出来看到萧瑶便朝沈约道：“收了她吧，她还不错。”
来人正是卢放，沈约急道：“部队没有带女人的先例呀！”
卢放一板粟敲在沈约头上：“说啥呢！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要有能力不管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要！”
沈约这才将萧瑶的名字录上。卢放朝萧瑶道：“过来吧，跟我来领护具和武器！”
萧瑶走进大帐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不服道：“一个小女娃，来军营凑什么热闹？还是回家给你家男人洗衣服吧！”
旁边的男子听了都嘿嘿直笑。
萧瑶看去，正是那个叫刘老三的壮汉。卢放忙着和士兵说话，没有理这边。萧瑶知道难民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既然入了营这样的质疑和笑话是少不了的，军营就是一个崇拜实力的地方。
如此想定，她上前拱手道：“人各有专长，我专长于跑和反应。不知兄台专长什么？”
刘老三见她如此说，不由得高看了一眼，正脸道：“我刘老三就三分力气过人，怎么？你要比试比试么？”
萧瑶立定朝刘老三一请，道：“不如帐外比试如何？”
众人看好戏似的起哄，刘老三脸上挂不住，跟出来道：“看你个女娃娃，我让让你。只要你能推我走一步，我就跟你姓！”
萧瑶笑道：“不必如此，若我能推动你一步，你便教我一些招式如何？”
刘老三怒道：“呔，哪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刘爷爷家传三百年的刘家长拳岂是随便能学的？”
萧瑶没听过刘家长拳，但见旁人立刻变色的神情，便知是个挺了不得的武功。她暗付只觉得此人神色与常人不太一样似乎是个练家子的，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有名号的，真是捡到宝了。
她笑道：“如此，比是不比？”
“比，怎么不比？你若是输了就嫁给老子当老婆，看老子不天天打得你喊爹喊娘？”刘老三看来真是气狠了。
萧瑶抱歉的笑笑，道：“好！”
男人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欢呼，看热闹的本性让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
刘老三吐了两口唾沫搓搓手扎好桩，道：“来吧！你刘爷爷要是动一毫毛，刘爷爷就跟你姓！”
“不，不用跟我姓。只要教我几招就可以了！”
刘老三恨恨道：“知道了！”
萧瑶不想刘老三输得太难看，也照着电视里的样子摆了个女侠惯用亮相姿势，小手做势用力一推，刘老三应声倒地。
“哗！”
“呔，刘老三，你今天没吃饭怎滴？”
“连个女娃娃都打不过，你别当兵了，回家种田吧！”
刘老三气得脸色赤红，跳起来怒道：“刚才没站好，不算！”
萧瑶轻轻跺了跺脚，地上立刻陷进去一块坑。众人哗然，都不笑话刘老三了。
萧遥再次朝刘老三拱手，道：“很抱歉，在下无意冒犯阁下。在下天生力气有些大，但不会什么招式，只会乱打。是以刚才见刘兄形色异于常人才会想学几招保命。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刘老三脸色好了些；见萧瑶说得诚恳，想到自己颠沛流离一生，到三十岁上也没有生得一儿半女继承衣钵，如果死在这黎阳，那么延续了三百年刘家子孙心血的刘家长拳怕是就此绝了。
他长叹一声道：“罢了，我也不藏私了。大家愿意留下来共存亡的都是血性汉子，从今日起，我刘家长拳便全然授与大家。”
众人愣了，在那时家学武术都是不传之秘。肯开馆授徒的都是混不下去的游侠儿，即使如此也是有所保留的。肯抛弃一家一姓之私将家学武术公然授之，这是何等胸襟？
不知何时到来的染浩此时上前长揖到地，郑重道：“刘公大义。”
众人见了也纷纷效仿，长揖到地，道：“刘公大义！”
刘老一这下也不气了，忙回礼笑道：“大家快起快快起，老子孤家寡人一个，若是死了，刘家长拳也就绝种了。传给众位也是为刘家长拳发扬光大，没什么大不大义的。快起来起来。”
众人的心经了这一遭更加贴合，领了兵器勾肩搭背的出去了。
卢放将武器交给萧瑶道：“今天先回去休息，明日寅时此地集合。”
“诺！”
萧瑶转身待走，却被染浩唤住。萧遥冷冷道：“城主还有何事？”
染浩淡淡的道：“明日一早我带队去山寨取粮，你不必来了，随队回山吧！”
萧瑶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她只说了个“好”字，便掀帘离去。
身后传来一声低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