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思飞到流火纹上,丝毫不觉周边发生的事情。待回过神来,其他三人皆是一派如临大敌的神色,唬得她当下连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这时,那个由心竟“噗”地一口,刹那间鲜红的血狂涌而出,把他的下唇染得一片暗红,那架势,简直就和开崩的堤坝似地。风柳绵一惊,忙凑上去问:“没事儿吧没事儿吧,晋冉,你打他了?!”
手腕一紧,是晋冉把她拉到了身后。她掐了他一把,连低调都不知道,乌拉乌拉吵开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清楚啊,你怎么随便打人啊……”
阿越已上前扶了由心的肩膀,熟练地扣上手腕替他把脉。由心严肃地把眉头一皱,“闭嘴。”
这一下说得风柳绵头脑煞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原来在说自己。要不是晋冉扣着她的命门,她真想冲上前把那个叫由心的臭男人揍一顿。什么破脾气,她是多管闲事,但好说歹说管得是你的死活啊……哼,以后再也不好心了。
仿佛回应她心中所想,晋冉又紧了紧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牢牢把她遮着。这下可好,除了他后颈的碎发,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视觉降到了其次的地位,听觉就瞬时变得敏感起来,沙沙的,像是秋风卷过堂前的落叶。但显然没有阶前秋声的浪漫悲怀,那种声音是带着侵略性的,异常地怂人,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并不狭小的空间里让人展开无尽的联想。她看看阿越与由心,做事的同时分出眼力四处扫过,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早就听闻了。恐怕由心的伫步,甚至呕血,也是因为这种怪异的声音。
她悄悄趴在晋冉肩上咬耳朵:“什么东西?”他摇摇头,眼睛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呕血的由心。休息了一阵儿,本来他已经慢慢缓了下来,虽说还在呕血,但好歹没有一开始那么惊悚。但一对上晋冉的目光,他就又“哇”吐了一大口,整个人都吃不住似地朝前倒去。阿越似乎料到会这样,伸手揽过他的一只手臂横在肩上,支着他朝前走了几步。他们现在还是在连绵不断的宫室里,但奇怪的是,这间阔四进面八间的宫殿不似前头那么空旷,中间摆了些青铜祭器,他们随便捡了个地儿休息。
他们刚坐下,晋冉就拉着她也想过去,被阿越喝止了:“不,待在那儿,不要过来。”她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仍是那种淡淡的飘渺仙气,但着实漠然得也像神仙,风柳绵看了挺伤心的。不知晋冉怎么的,竟很听她的话,她说别动,他就老老实实做木头桩子。一时间宫殿里只有由远及近的沙沙声。
风柳绵贴着姓晋的木头桩子站了会儿,腿有些酸,试着迈出一步。本擦拭着由心唇角的人立马抬头,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她更伤心了:敢情阿越姐姐还当是我们俩串通起来弄伤她老公?!晋冉还有的说,我多无辜呀,就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于是委屈地瘪瘪嘴,又想回头埋回某个疑似断袖的家伙身边去。
青铜侍女的手上漂浮的明火,把几个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这一回头,就望见了硕大失真的影像,随着火把的明灭跳荡扭曲,怪吓人的。她一抽嘴角,觉得自己的确有点怂,为了长点胆子又忍不住瞟了几眼,心说不就是人影吗。结果这一看,只把她的小心肝看得拔凉拔凉的——靠,这是人影吗?
由心和阿越的影子,除了因为靠得太近而重叠在墙上,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而她的影子,却找不见!其实也不是找不见,是、是因为被某样巨大无朋的东西……挡了!
她尖叫一声,猛一回头,背后什么都没有。心却完全没有因此而安定下来,直觉地四围哪儿哪儿都是那个沙沙的声音,哪儿哪儿都有阴风往身上招呼,她一懵,连滚带爬地朝晋冉跑去,一揽他的脖子躲进他怀里,“那个沙沙,那个沙沙!”
被抱着的身子猛地一僵,没有回答。
风柳绵继续哭诉:“真的是那个沙沙,很大很大,我们看不到它但它就在这个殿中,你看影子就成!”说完,背后捂上一片温温热热的,发顶也是,她一激灵,以为是沙沙杀过来了,好久才意识过来是晋冉圈了她。
她有点小激动:原来他好歹是听懂了……
她也顾不得犯花痴,一抬头撞到了他有棱有角形状分明的下巴颏,连痛都顾不上,“看,背后,背后的影子!”
晋冉黑琉璃似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惶急的面孔上,良久才垂了眼睛,准备转过头去。这时,由心突然低吼:“小心头顶!”
晋冉和柳绵下意识地抬头,下一刻,一个就下意识地把脸埋在有安全感的地方,另一个则是下意识地举剑,顺道把那个要把自己脖子搂断的家伙稍稍扯远一点。那家伙还要不乐意地嘀咕,他只有腾出一只手来抚了抚瑟瑟发抖的脊背。
殿顶,是密密麻麻铺着的长虫,粗如椽梁,长逾人身!
长虫的身体分节状,看上去就非常涩,与一般披甲的虫类无异。但那些长虫的尾部长着带刺的倒钩,到处耀武扬威地甩弄,时不时扎进横梁与石壁之中。不单如此,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小足还快速地摆动着,数量非常之多,与石壁相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只长虫似乎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往他们站得地方一扬头,风柳绵跟它一对上眼,喉头一滚张口就吐:那些长虫竟长着人脸!
还好她机灵,把晋冉那根木头桩子推远,动手要多快有多快,否则他多半要在地底王宫里沐浴一番了。她想着,哦,这个就是沙沙,结果又迎来新一轮的清肠。
似乎要迎合他们的恐惧,长虫纷纷扬起半截身子,摆动得更为厉害,殿中的响声简直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就像一群神巫在做敻古的禳祁一般,说不出得诡异。风柳绵刚想擦擦嘴唇,就发现自己抬不动手,但感觉又不是没有力气……她对着火光定睛一看,是极细的丝,不知何时已密密麻麻地粘附在身上,细极却韧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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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科幻协会HIGH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