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她一蹦三尺高,仿佛脚下是烧热的砧板,“棺材!铁棺材!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拉我下来!”阿越晏晏,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梢,身边晋冉和由心风一样地卷过,又把刘海卷乱了。
风柳绵也习惯了,由着他们去,自顾自打量着脚下,生怕有什么东西爬出来:“这么大的……棺材,莫非装的就是……”她瞟了眼山壁之上镶嵌的骨骸,“可是它怎么曝尸了?”
阿越挑眉,不置可否。
“而且这不是帝陵吗?”她一拍脑袋,“莫非真龙天子真龙天子,不是假话?”
那岂不是,绮丽如好女、性子如修罗的皇帝哥哥,也会降雨吗?
“有些事未必是空穴来风。”阿越静静地袖着手,“只不过,崇信的人越来越少,便就成了传说。”
她这么一说就有了些凄恻的味道。被人遗忘的时间,被人遗忘的过去,被人遗忘的英雄、红颜、愚忠与信诺。悠悠百世不过人变,千世、万世之下,又有什么碎片可以留下呢?
“放心吧,我们也该出去了,出去之后就当做了一个梦吧。”阿越睨着晋冉一个过肩,把由心摔在铁棺之上,勾了勾唇角,“你的小情人,力气还真不小。”
“我都说过不是了,”她喊着让他下手轻些,乘间隙嘀咕了一句,“出去……呵,我还以为由心要领着我们一头走到地心呢,也要撤吗?怎么出去啊?你们要找的东西找的了吗?”
“都说了跟他不是一伙儿的。”她上前,无视晋冉眼中空茫的杀气,单手扣住了他握煌仪的手,“好了,够了。”
那头小豹子喉间滚过一连串的低吼,却没有忤逆,只是对着晕厥过去的由心咬牙切齿。风柳绵就不明白了,到底为什么那么恨由心呀?
阿越把赤红色的战刀插在铁棺之上,又把他放平,然后跪坐在他身边为他清理新多出来的伤口。风柳绵顾忌那大铁棺,即使她三番四次在身边拍拍,也只是挪过去立着,不敢坐。阿越叹了口气:“其实,我夫君是来撬棺的,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只是一个女人家,夫君要做什么我也没办法。”
听到这里,风柳绵和晋冉都是一脸吞了****的表情:新女驸马,你没有三从四德的气质。
“所以还真要谢谢这位晋小兄弟。出门在外风餐露宿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但是夫君不愿回家,我也不好出手把他绑回去,”她看了看不省人事的由心,摸了摸他的鬓角,“如斯甚好。”
“那你总得告诉我们,小冉和你家夫君到底有什么过节吧?否则,日后你夫君若回复过来,岂不是要寻小冉报仇?一见面就打,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阿越闷哼,口气突然就冷冽了下来:“若不是在这龙脉之中,不要说一个小情人,就是来一打小情人,也拦不住由心的。晋小兄弟会与我夫君有如此深的仇怨,想来不预人事,是天道。我夫君意欲在龙脉之中逞强,看来是妄想,不单有龙神的封印在此,还有守陵的小武士呢。”
“守陵的……武士?”她立马想到了蚰畜。
阿越摇头,“我猜的。帝王最姑息自己的性命,身边必定豢养死士,守生,亦守死。这样的死士身家必须清白、赤诚,是最孤胆的勇士,所以往往在一个家族之内传承。晋小哥越靠近龙脉,身法武技越是强大到完美,恐怕是来自这样的家族吧。”
“咦——”她瞟了眼渐渐稳住呼吸的晋冉,“原来小冉是落魄公子哥。不过,我朝好像没有晋姓的大富大贵之家啊。嗯,没听说过,绝对没有。”
小冉扭头别扭道:“做这种事的会大富大贵吗?”
已经信了……
风柳绵无奈地扒扒头,怎么比我还好骗,说他是落魄公子就傻乎乎地往自个儿身上套。“那你们到底是谁?这儿到底是哪里?你们到这来干什么……啊呸,这个我也不想知道,你允诺我们能出去的!!!”刚想开口询问更多,阿越已经抬手止住,“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出去之后就当做了一场梦吧。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去猜;该你知道的,有一天,你父亲和小情人会告诉你。”
“小冉……小冉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她攥着拳头,一脸不甘心:这个阿越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慵懒地阖上眼,“呵,这会儿倒承认了。”睡颜温和。
阿越是不打算开口了,由心不省人事,晋冉会发呆,她则只好插着腰胡乱哼着小曲。谁想她只不过多看了晋冉几眼,再回头时,阿越和由心就不见了。
“又跑到哪儿去了?”她气哼哼地找了半天,又拉来老大不情愿的晋冉,结果这次,是真得再也没有找到过他们。
两个大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了!!!至少也稀薄透明一下,再慢慢淡出啊,这样直接瞬移,这个这个这个……
晋冉吐了口大气,盘腿坐在大铁棺的棺盖上,“不用找了,真得走了。”
风柳绵不能接受他突然大爷了的语调,偷偷摸摸踹了他一脚。自然不敢下力,轻柔得使得他以为,她是在邀他往下讲,“嗯,走了。我刚刚像疯了一样,只想杀了他,现在好多了。”
小少年以手扶额,手掌之下,天空一样的眸子缓缓地睁开,“他们不是人。”
“我是守陵的,守陵的理应防倒斗的,但是,对你,对阿越,我没有必杀之心。在不知道由心是谁的情况下,我就想杀他了,跟蚰畜处理我们不一样。所以说,由心与龙脉的纠结应该深不可测。至于阿越……”他把一枚玉坠子塞到她手里,“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遇到他们的吗?”
“你头疼,睡了,结果被什么声音惊醒,你追出去,然后……”
“是,就是这个玉坠子,是由心缠在刀柄上的,结果那时候掉了,应该是娘们的东西。这枚玉坠子里头的字是皇极文,跟在甬道里见到的一样。”
“皇……皇极……”
“对,皇极文!”
“不是啊,我是说这就是皇极!不论怎么样,皇极文里头的‘皇极’两字我还是认识的……阿越姑娘排场好大。”
晋冉说,其实他很怕阿越,不知道为什么,这跟想杀由心的心一样,来得莫名其妙。看着他歪着头很老实地说害怕,风柳绵拉过他的手臂用力抱紧了,小少年没动弹,她窝着暖暖的觉得挺舒服。“那,那由心又是什么?别说他们两个都是传说中的神祇大人,来这里度假的,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惨了。皇极,那可是咱们中原的老大,犯不得的。”
“那个由心,那个由心他……他在这里跟我交手的时候,眼神变了……”
风柳绵挺尸,“晋同修,你不要吓我,你的意思说我们把蛮族的神祇一样也惹了么?”
晋冉皱着眉头,最后轻轻哼了一声:“鬼方由心……也不怎么样。”
“得,出去之后一定要查史书,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能让我们碰上不成?!我们是来夺帅旗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