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岛主夫人的信中说了什么?”沿将令的夫人吕煊见沿将令刚刚接了岛主夫人密信后,就一直面色怅然坐在书房中,有些担忧问道。
沿将令正想着烈熠素信中所提之事,被夫人这么一问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有,没什么事,夫人不必挂心。”
“我与你成婚十多年了,你心中有事难道瞒得过我?说吧,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吕煊走到丈夫身旁,温柔地将手搁在他双肩,想为他分担一些忧虑。
吕煊是当初烈熠素与岛主成婚时,从烈焰岛带来的贴身侍女,不成想来了冷霜岛三年后和当时还是岛府侍卫的沿将令生了情愫。烈熠素见二人情投意合,索性成全了他们,说服岛主,打破了岛府侍女在府期间不可婚嫁的传统,后来陆陆续续也有侍女在适婚年纪嫁了出去,不失为一件美事。
吕煊与沿将令成婚之后还在烈熠素身旁服侍了几年,直到沿将令由侍卫成了掌管冷霜岛兵权的将令,得了岛主赏赐的将令府邸,夫妻俩才从岛府搬了出来。两人对烈熠素的感激之情不是旁人所能理解,沿将令能从一个普通的侍卫成了掌一岛兵权的将令,中间也少不了岛主夫人对岛主吹的不少枕边风。
沿将令抬手覆在吕煊搁在自己肩上的手,不无忧虑地说道:“我有些为难了。”
“怎么了?”吕煊关切地问。
“少岛主还没回府之前,岛主夫人跟我谈过一事。她说若是岛主逝了,少岛主又赶不及回来,她希望我能与她站在同一阵营,主张将岛主之位传予二少主。”沿将令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我当日想着岛主夫人对我们有恩,二少主又是正房所出,血统高贵,继了岛主之位也无不可,于是答应了岛主夫人,还说只要岛主夫人的决定,我都坚决站在她那一边。”
吕煊心中明白了七八分:“现在岛主还在病中,少岛主赶回来了,岛主夫人是不是……不愿意放权了?”
沿将令点点头:“岛主原是中了毒,现在少岛主带了一个奇女子,替他解了那罕见的剧毒,已经在恢复之中。可是,今日岛主刚刚解了毒,就宣布了三日之后,要行少岛主的登位大典。”
吕煊有些困惑了:“那,岛主夫人还有什么能做吗?岛主好了,那应由岛主做主才对啊。”
“这就是我为难的地方。岛主的冷玉大鉴在岛主夫人手中,岛主夫人若是用那冷玉大鉴私自起了章子,我不可不受,而且岛主夫人于我们有恩,就算知道是假的,岛主夫人今日说了,我也要按章子替她办事。”沿将令说起这事就头疼不已。
“办事?办什么事?”吕煊问道。
“岛主明日应会召百官进殿院,宣布三日后少岛主登位之事。岛主夫人要我先出声反对,还说会有其他人应和我,若是岛主仍不答应,就让我以手中的兵权相逼。唉……”沿将令忽然觉得累了,叹了一口气,闭眼倚在椅背上。
吕煊心中也陡然一惊:“这可是篡位啊。虽说岛主夫人于我们有恩,但是这兵权也是岛主信任你才交到你手中,我们怎么可做这样背信弃义之事?”
沿将令坐起身:“可是当日若不是岛主夫人成全,我们……”
吕煊打断了他的话,坚决地说:“你若是为我,更不可做此事。当日是岛主夫人将我带来,我与她有主仆之情,她待我也确是宽厚。但若是因此让你去冒这个险,还要背上毫无忠义之名,我宁愿从来没有受过她这恩,也宁愿不与你相守。”
“我答应你就是了,你何苦说这样的话。明日上了殿院再做打算吧,我答应你不会去冒险。这样可好?”沿将令劝慰吕煊道。
吕煊点头,微微一笑,心中还是有些酸楚,不明为何这些主子们,明明已经高人一等,偏偏还要争个你死我活,最后就算赢了,也未必能得着真的安生。
第二日,岛府殿院。
“你就凭一个小侍女的话来断我的罪?”烈熠素站在殿院下反问殿上的冷水渊,毫无惧色。
冷水渊刚刚病愈,有些虚弱,但比起昨日中毒的样子多了些生气,见烈熠素在百官面前这样无礼地反问他,心有不满:“我只不过问问罢了,侍女又如何?就是这个侍女险些要了我的命,现在她说是受你指使,我能不查清么?”
“岛主若是信我,又怎么会凭着一个下人的话来质问我?”烈熠素站在殿下,不愿跪下。
“我就是信你,才将冷玉大鉴交予你,现在呢?我还要信你么?”冷水渊抬手狠狠拍了一下王座的把手,难掩怒气。
烈熠素冷哼一声:“哼,少岛主不在,无人理政,你就想起我们母子。我从烈焰岛嫁来有多少年了,见不得亲人,回不得故乡。若岛主真心信我,真心将我当做正房来宠信,为何还要立个妾室所出少岛主?再过几日,这府里还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处吗?若不是还忌讳着我这烈岛大公主的身份与冰凝即将要嫁予烈岛岛主做岛主夫人,恐怕现在就要娶我这条命去了吧?”
“你说这些何用?我现在不过是问你这侍女所说之事是不是真的?若你真无害我之心,真无篡位之心,那为何冷玉大鉴还不交出来?”冷水渊从王座上站起了身,与她对峙。
烈熠素一撇头,一脸怨毒:“我若要害你,定不会让你还这样站在殿院之中质问我!我现在倒是后悔了,原本念着你我夫妻二十年的情分,留你一条残命,现在看来,留你何用!”
此言一出,整个殿院都震惊了。这烈熠素的性子这样要强,说出这种话来,就算那侍女不是她所指使,她也免不了要受重罚了。
果然冷水渊被惊得往后一仰倒在座上,双眼悲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在殿下与百官站在一起侯命的冷湮洐站了出来:“来人啊,将岛主夫人绑起来,送到清思院去!”
“你是什么身份?敢来罚我?你不过是个侧室所出的杂种,你身上流着贱民的血液!”烈熠素已经暴怒,也不顾及身份了,心中经年愈剧的怨恨全数爆发了,指着冷湮洐破口大骂。
“绑起来!”冷水渊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下了一令。
候在殿后的岛兵正要上前,却见烈熠素从怀中掏出了冷玉大鉴,举高过头:“你们过来吧,如果不想留住你们冷家传了几百年的冷玉大鉴,就过来吧!”说着作势要将举在头顶的冷玉大鉴摔碎在地。
“岛主夫人,先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可商量一番再作打算,若果您将手中之物摔坏了,就没有回头的路了!”沿将令实在看不过去了,只好站出身劝道。
烈熠素转头一望是他,心中怒火更盛:“是你!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离我远点,枉我当日……呀……”话未说完,只见她惊叫一声,原是薛潜悄声飞步到她身后夺走了冷玉大鉴!
烈熠素见挡箭牌已丢,当即瘫软在地,岛兵们一拥而上将她绑了起来。
“母亲!”不知何时,一向嫌殿院严肃迫人,无事不愿上殿的冷沧洐竟然一直在殿外偷望,此时见母亲被绑,冲进殿中,想阻止那些岛兵。岛兵们手中皆执着刀器,眼看莽撞的沧洐就要朝那些锋利的刀具扑去……
“沧洐!”冷湮洐快步上去将冷沧洐挡住,冷沧洐重重地撞在他身上,抬起头望他,俊秀的小脸上早就布满泪痕:“大哥……”
“沧洐,你母亲犯了错就应受罚,不要这么不懂事。”冷湮洐对这个心思单纯的弟弟一直疼爱有加,此刻也心有不忍,但是为了大局,烈熠素这个人是绝不能留的。
冷沧洐猛摇着头,泪水四溅:“不不不,母亲都是为了我。大哥,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与你争岛主之位,母亲已经知道错了,你替我求求父亲,不要罚她好么……”
冷湮洐面露难色:“我不是怕你与我争岛主之位……怕的只是……”怕的只是你母亲争赢了我,得了这权位,我就毫无生机了。
冷水渊站在殿上看着这情境,府中内乱这样摊在殿上被百官围观,简直就是耻辱!他脸上露出了沉沉的倦色,站在座旁的冼大上前扶住,冷水渊吩咐他:“传下去,将岛主夫人关入清思院,冷玉鉴子收起,送到我院中,两日后行少岛主登位大典。”说完自己慢慢踱着步子进了后殿,不想再目睹这出闹剧。
“沧洐,不要伤心,要替我争气。告诉你姐姐母亲今日的遭遇,你们姐弟要记住我今日所受的耻辱!至于殿上的其他人,我告诉你们,我烈熠素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今日背弃我的人!”烈熠素话音刚落就被岛兵们架着往清思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