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轮猜得还真没错,这林德辉嘴上是答应了,可还真有些难为他,进去通禀吧,现在皇后正在火头上,自己不定有什么果子吃;不通禀吧,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谁让自己收过人家翼王的礼呢?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进得殿内,腿却有些发软,忐忑不安的站在书斋门口,低着头,怯生生的向武后禀道:“启禀皇后娘娘,翼王殿下前来向娘娘请安。”
武后停下脚步,盯着林德辉,厉声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林德辉见武后这么盯着自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却是越发的颤抖:“启……启禀皇……皇后娘娘,翼王殿下前……前来,向娘娘请安。”
武后看了眼林德辉,心里暗自琢磨起来:轮儿这时来做什么?莫非他也听到了那该死的传言?这孩子不过十岁,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啊?不过,能来陪自己说会话也好。看来,还是这孩子明白我的心事,还真没白疼这他。
武后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德辉:“去叫他进来吧。”
“哎。”林德辉应了声,站起身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此刻,他心里恐怕在想,我的妈呀,您可吓死我了,这回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林公公,母后怎么说?”李轮见林德辉出来,连忙迎上前去。
“娘娘在书斋,叫你进去呢。”林德辉冲李轮媚笑着,又在耳边小声说道:“今日不知是谁,惹恼了娘娘,此刻,正在火头上,殿下您可得小心点才是啊。”
“嗯,多谢林公公提醒。”李轮微笑着,冲林德辉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龙首殿书斋。
李轮进得书斋,只见桌倒椅歪,一地的狼藉,武后是盛怒气未消的站在书案旁,李轮冲武后笑了笑,回过头来看着,垂首站在一旁王富贵跟蝶儿道:“你们俩出去吧。”俩人一听这话,感激的看了眼李轮,向武后行过礼,匆忙的退了出去。
李轮见俩人退了出去,这才将地上的书卷,一一拾了起来,放回到桌上,回过头来,看着武后:“母后,何事让您这般动怒?可说与儿臣听听?”
“唉……,轮儿,好好的,怎么此时,到母后这里来了。”武后长长的叹了气,声音却缓和了许多。
“母后不必动怒,您可先坐下,有什么事可坐下,慢慢说与儿臣听,看轮儿可否与母后解忧?”李轮笑着,将武后拉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己站在旁边,不住的安慰着母亲。
“我的轮儿真懂事,可……,这……唉……,不说也罢。”武后重重的叹了声,抬起头来看着李轮。
见武后眼中的无奈与伤感,此刻,李轮到觉得,武后并不像人们传言中的那样,是个好弄权势的人,在李轮看来,母亲只是个在默默地,替丈夫和儿子承担责任的女人,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担当大任的冲动。
“母后,有什么话尽管与轮儿道来,若儿臣能替母后分忧之处,定当竭尽全力,望母后能成全儿臣的一片孝心。”李轮望着武后,话语诚恳而坚决。
“轮儿还小,很多事,母后……唉。”武后看了眼李轮,低下头去,又一声叹息,心中却有千言万语,可在她看来,李轮毕竟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能替自己分什么忧呢?
“母后,您这样会憋坏自己的,有什么何不与儿臣说说,说不准轮儿还真能替母后分忧呢?轮儿现在可是大人了,上回您跟父皇去东都之时,我不是还帮着太子皇兄来着。”李轮笑着,有点得意的看着武后,随之,将自己的手,放在武后的肩上,轻轻的替武后柔揉捏起肩膀,心中却在想:母后多半是知道了,外面的传闻,所以才这么难过,但她却不知道,此刻我也知此事,就连解决的办法都替她想到,可我要这么说了出来,那岂不是让母后有些难堪?她毕竟是堂堂的皇后,许许多多的大小国事,都是通过她手处理的。若这种事,要让个十岁的小孩替她想办法,让她颜面何存?
这话我该怎么说才好呢?还真有点麻烦,来的时候只顾着想,怎么替她分忧,却把这事给忘了,看来还是得等她慢慢说才是,还有,我就说的方式,恐怕也得想周全了,即能让她明白我的用心,又得让她不失体面,虽说是母子,可他毕竟不是普通的母亲,她既是孩子的母亲,还是一国之母。
武后仰起头来,看了眼李轮,又回过头去看着前方,手轻轻拍打着李轮的手背,幽幽地说着:“母后知道,我的轮儿长大了,可……,你有这份孝心,母后知足了。”
李轮看着书案之上,除了刚才自己拾起的书卷外,几本奏折却整齐的叠放在那里,心里不得不暗自佩服起母后来,受了那么大委屈,看似发了很大的火,东西也扔了一地,奏折却没扔一本,她心里装着的,还是天下大事。
“母后,您的胸襟气度,真的不得不让,天下人折服,儿臣有如此母后,真乃万世修来的洪福啊。”李轮无比感慨的看着武后。
“你这孩子,今日里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万事修来的福?母后还没想明白,今世为何呢?”武后虽说嘴里在责备李轮,语气却明显又缓和了许多。
“母后,今世你做我母后,来世我还做你儿子好不好啊?”李轮蹲下身,抬头望着母亲,见武后虽说是没吭声,脸上却有一丝淡淡的笑意,李轮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现在却平和下来,脸上还有了淡淡的笑意,看来我这儿子,做得还算成功。
也只有等她心平气和了,跟她说话才能起作用,我何不让她开怀一下,这样,等会跟她说起来,就不那么累了,她也更能领会自己的用意;若不然,我这趟岂不是白跑了?想到此,李轮撒娇般,不住的用手摇晃着武后的膝盖:“母后,你说好不好啊?母后……母后……好不好嘛?”
“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什么好不好啊?”武后微笑着,将手放在李轮头上。
“说来世呀,来世我还要做您儿子,母后都没听轮儿行不行嘛。”李轮依旧还向武后撒着娇。
“好,好,好,母后没说不好,看看你这样子,还说是长大了,我看啊……你还是长不大。”武后见李轮这般摸样,冲他微微一笑,连说了三个好。
见母亲脸上终于有了容笑,李轮心中暗自高兴了一下,可紧接着又犯起愁来,我接下来该说什么呢?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只得看着武后“嘿嘿”的傻笑。
武后见李轮这般傻笑,自己也笑了起来:“轮儿,今日怎么想到,此刻来与母后请安,怎么不好好在府里呆着?”
“回禀母后,今日……今日……对了,今日,儿臣忘了与母后叩头了。”李轮本想说今日外出,听到传闻之事,可一想,现在好像还不是时候,只得将话往别处扯。李轮说罢,往后面移动了一下,顺势跪在地上,向武后连叩了三个头,望着武后“儿臣今日失礼,请母后责罚。”
“你呀,别跟母后来这套,起来吧。”武后瞪着李轮,脸上却是满面的笑意。
“谢母后。”李轮又向武后叩了个头,这才起身,又站回母亲旁边。
“今日来找母后,可有什么事?说来母后听听。”武后又仰起头看了眼李轮,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去搬过来,坐到母后身边来。”
“谢母后。”李轮应了声,过去搬椅子,心中却暗自说道:母子就是母子,这天下的母子都一个样,没外人的时候,还是该说什么说什么的好,省得她说我支支吾吾的,显得我这做儿子的,不够坦荡,我还是直接跟她说,就说外面听到的话,只是计策之事,我说得婉转一些,这不就结了。
李轮搬过椅子坐在武后身旁,看着武后:“启禀母后,今日可是放旬假?”
“放旬假没错,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孩子,今日怎么这般摸样?”武后看着李轮皱了皱眉,伸手去摸儿子的额头。
“母后,您做什么呀?还怕臣儿有病不成?看看,您儿子壮得,跟头牛似的。”李轮一偏头,将两手握拳举了起来。
“什么猪啊,牛啊的,我儿子可是条龙!”武后瞪了李轮一眼,加重了语气,顿了顿拉过儿子的手:“我的轮儿是条龙,你父皇是龙,龙的儿子自然也就是龙,你可记住了!”
“母后教训得是,儿臣记下了。”李轮看着武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现在可跟母后说说,因何来我这里了吧?”武后微笑的盯着李轮。
李轮暗自叫了声:我的妈呀,您可问得是时候,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提起呢,你到好,这不,就来了,我也不笨,刚才就想好了。
“母后圣明,这天下间的事,就没有能瞒住您的,何况儿臣的小小心思呢?那又怎能瞒得住您……”李轮看着武后,突然双手抓起母亲的双手:“怎能瞒得住您老人家呢?”说完,竟看着武后大笑起来。
“好好说话,不可这般,嬉皮笑脸的。”武后瞪着李轮,可脸上却有了笑意。
李轮收敛起嬉笑,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低头弯腰站在武后面前:“儿臣遵命,只是,今日儿臣所说之事,还望母后不必放在心上,请您要开怀一些才是,若母后不答应,就算母后责罚于儿臣,即便是打死儿臣,儿臣亦是万万不可说一字,还望母后成全。”
“放肆,怎么说话呢?你说说看,你们这几个兄弟之中,有谁像你这般?哪回不是,提这、提那的?莫非你是在,要挟母后不成?”武后瞪着李轮,声音少了几分刚才的柔和,
李轮听武后这么一说,怔怔的望着母亲,这回他可真有点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