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卿绝依与冥夜邪便在银焰的炼丹房中,安顿了下来。
虽说有小竹屋地处偏僻,离市集也路途遥远,可以令他们享受到没有人打扰的安稳日子,可这同时也带给他们另一个极大的麻烦—食物。
由于从未接触过料理,所以烧饭对于卿绝依来说,是项空白。而冥夜邪又有伤在身,不宜下床,这一日三餐的重担,自然也就落在了卿绝依的肩上。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一连做了几日的饭菜,却依然毫无长进。经她的手所做出来的菜,不是没有烧熟,便是食不知味,更甚至端上一盘黑炭,也是不足为奇的。
瞧,今天的她,就给冥夜邪端上了一盘,新的震憾。
“呃……依儿,这是?”皱着眉,冥夜邪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沙锅,脑中出现了无数可能的菜式。
“噔噔噔……香喷喷的青菜粥来也”得意的掀开锅盖,卿绝依高昂着头,一副骄傲自满的模样。
“呃,你真的确定这是粥吗?”望了望锅里所谓的粥,冥夜邪忍住暴笑的冲动,戏谑的望着满脸污痕的卿绝依。
“这当然是……”听了他的疑问后,卿绝依不假思索地答出了口,可当她低下头,看见锅里那水是水,米是米,分界极为清晰的粥后,她就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方才的傲气。
见她这副气恼的模样,冥夜邪扬起了一丝媚笑,接过半生不熟的粥,他几口咽下了肚。随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满意的喃道“恩,味道还不错,不咸不淡,口味正好,有长进有长进。”
“真的吗?”听到他的赞扬后,卿绝依猛得抬起头,那魅惑的美眸中,满是兴奋的彩光。
“恩,真的。”看着她嘴角扬起的灿烂笑容,冥夜邪只觉心中一阵温暖。
虽然每天他都会因为她所做的菜,而不停的往茅房跑。可他却从未有过半点委屈,不愿。相反的,这样平静而简单的生活,却令他感到了莫名的幸福与满足,仿佛只要是与她在一起,即使是过着以水充饥的生活,他也会觉得甜蜜无比。
想来,这大概就叫作有情饮水饱吧。
晚饭过后,卿绝依扶着冥夜邪走出了屋。坐在小竹屋的门槛上,两人紧紧相拥,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空,他突然长叹了口气。
扭过头,冥夜邪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不禁垂下了眼眸,轻声喃道“依儿,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这些与她相处的日子,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幸福。这种归属感,依赖感,令他不禁猜测,过去的他与她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才能造就出今日这般,满足,甜蜜的滋味。
只可惜,这份珍贵的记忆却被他遗忘了,丢失了。虽然这并非他所愿,可是忘记了刻骨铭心的爱,忘记了深入骨髓的情,就是他的不对。
因为,他的遗忘,使她陷入了痛苦地孤寂。因为他的失忆,令她面对了残酷的离别。而她的眼泪,她的悲伤,她的失望不断的提醒他,他是多么地无能,多么地混账,他怎么可以让心爱的女人,哭泣?
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对他最深的控诉,最直白的讨伐,最残忍的处罚,他不配拥有她的爱。
由于不理解他话中含义,卿绝依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地抬起头,蹙着秀眉,怔怔地望着他。
轻轻地抚平她皱起的眉,冥夜邪俯下身,亲吻了她的额头,随后又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浅浅一笑。收紧了手臂,他愧疚的喃道“因为只有你记得我,而我却忘记了曾经的回忆,所以,对……”
不等他说完,卿绝依便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双眸含着晶莹的泪,她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将头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上,低声说道“过去的回忆,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创造新的回忆”
是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些令人痛苦,悲伤的记忆,只要她记得就好。至少这样可以保证他的回忆里,没有失望与痛心。
“是呀,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一定会努力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简陋的竹屋,也挥撒在了屋门口的男女身上,显得柔和而唯美。
清冷的月光,勾勒出男子俊朗的轮廓,一双幽蓝色的邪眸,如同天上的繁星般,闪动着璀璨的光芒。唇角那抹淡然的笑,令他原本就俊逸冷傲的面庞,又多了几分飘逸与凛然,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般,完美的毫无缺陷。
只见他高昂着头,坚定的望着那白色的月光,大声地诉说起,埋在心底多时的话,一段好似陌生,却又似曾听闻的话。
“我要天天吃你煮的菜,陪你看日出,陪你赏黄昏,陪你晒月亮,陪你数星星,我们还要生一对可爱的儿女,组成四口家,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冥夜邪的话,传荡在僻静的竹林里,由如当初,卿绝依与死去他,在山谷中所述的那般,祥和而宁静。而唯一不同的是,两者在说这翻话时的心境,是恰恰相反的。
当初的卿绝依是满怀悲痛,绝望地讲出了这段只能在梦中实现的生活。而此刻的冥夜邪,却是满怀希望,兴奋的讲述着这段现实而平凡至极的话。
同样一句话,却有了两种截然不同心境,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怔怔地望着他俊美的面容,卿绝依双眸波动着,闪出几许幸喜的光芒。颤动着双唇,她激动的抓住冥夜邪手臂,疑惑的问道“你听见了?你听见了对不对?”
“这话是你说过?”看着卿绝依异常的情绪,冥夜邪的心如同鞭打般,抽搐着。
难怪他会觉得熟悉,难怪他会觉得曾经听闻,难怪他会莫名的心酸,原来,原来,原来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恩,那日在崖顶,我以为你死了,所以就……”卿绝依的眼眶越说越红,渐渐地蒙上了一层了水雾,思绪仿佛又被拉回了失去他那一刻,痛得她不敢再想,也不敢再说下去。
一把搂住她瘦弱的身躯,冥夜邪闭着眼,用全身的力气,拥抱着她。仿佛要将她硬生生揉进体内般,炽烈。
他不知道当时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怎样毅力说出那翻话的,现在的他,光是想到要与她生离死别,阴阳相隔,就痛苦的无法呼吸,甚至连心都要失去跳动的能量了。又何况是真真切切体会着这伤痛的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