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惭惭暗淡,撒在他悲伤的俊容上,显得更加愁畅。许久,两人只是这么静静得坐着。
突然,冥夜邪扭过头,哀怨得望着她,低喃道“你觉得我残忍吗?”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一时间,卿绝依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用沉默应对。
他残忍吗?当然啦,他利用移花宫来挟你,前几天又差点掐死你,还逼你吃了软经松骨散,他不残忍谁残忍?可为什么,看到他悲伤的眼神后,我就是说不出口。
“不想说?不敢说?还是不屑说?呵呵。我帮你说,我冥夜邪不仅残忍,还冷血,无情。是世上最绝情断爱之人。”阴冷的眼神,透着浓浓的哀伤,此时的冥夜邪,好似一只受伤的狮子,处处显露出危机。
“我。哎,别人怎么想无所谓,只要你自己觉得没错,就行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从心底,不愿看到这样的他。
“是吗?那么,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手足,算不算冷血?”含着一抹凄美的笑,冥夜邪再次陷入回忆。
“小时候我有很多兄弟,风是其中之一,也是与我最亲的一个。其他的兄弟虽然也是手足,可我们并不亲近,甚至还很仇视。因为我们知道,冥家有训,只留一系血脉。也就是说,在我们这么多兄弟中,只能有一个活着继承圣君之位,而这一个,必须是众人中,最狠,最绝,最强的一个,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冥狱宫的安全,完成冥家的使命。
我们从小习武,学习各种技能,知识。为的只是让自己生存下去。可即使面对这样的局面,风依然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们发誓,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伤害对方,抛弃对方。记忆里,风是个很善良,很温和的人。可就是因为他太过平和,与世无争,我才更加担心。毕竟我们生活的环境,不允许我们一点点的仁慈与良知。所以,我加倍努力的习武,希望我的强大,可以保护他不受到伤害。
终于,审判的日子到了,那年我12岁,风只有10岁。我们与其他兄弟,被父亲关进了一个黑房子里。父亲告诉我们,只有战斗到最后,唯一活着那人,才能走出屋子。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我和风还是吓得躲在墙角。眼见着其他兄弟,为了生存,将其手足杀死,毫不留情。他们一刀又一刀的,互砍着。血染了整个屋子。到处都是惨叫声,哀嚎声,周围还有许多残肢断臂,分不清是谁的。
这样手足相残,冷血无情的场面,使我与风紧紧的抱在一起,颤抖着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个个的倒下。死在另一个兄弟刀下。不断得重复。重复。”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这样的悲剧,卿绝依再也听不下去了。
让自己的孩子互相残杀,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12岁,一个只有12岁的孩子,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会是怎样的惊恐,怎样的无助?光是想想,卿绝依就忍不住抽泣。原来他的童年,一点也不快乐,甚至是充满仇恨,血腥,残忍的。怪不得他不懂什么是爱,不懂什么是情,甚至连心都是冷的。
抚上她泪湿的面庞,他笑了。笑得无比凄凉,哀怨。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他怔怔得望着她,又继续说道“看着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我和风就越来越怕。我们蜷缩在一起,给彼此希望,勇气。我们祈祷这只是梦境,一个残酷的恶梦。
可惜,神没有听见我们的祈祷,更加没有怜惜我们,死亡在悄悄接近我们。一道银光闪过,风推开了我,而他就倒在了血泊里,一动不动,无论我怎么摇晃,他依然睁不开眼。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了,现实是残酷的,人心是丑恶的。在这种环境下,仁慈只会换来死亡,与痛苦。
所以,我必须学会冷酷,学会无情。我捡起地上的刀,疯狂得砍杀着那个伤害风的人。见他血肉模糊,七零八落的尸体,我笑了,因为我发现,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活着才是真的。所以,我不再软弱,不再退缩,我拼命的挥刀砍杀着每一个人。我呐喊着,一定要活下去。
终于,最后一人倒在我的身下。我赢了,获得了生存下去的资格。可我却失去了风。我最好的兄弟。
抱着他冰冷的尸体,我哭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的无能,害死了他。
从那天起,我彻底蜕变了,我发誓,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变得强大,无敌,毫无弱点,我不要再让自己陷入死亡的境地。
门缓缓打开了,阳光射进这个阴森的屋子,我抱起风的尸体,慢慢走出屋子,来到了我们经常玩耍的河边,我将他放在竹伐上,让他随河流漂泊。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没有现实的美丽地方。而我会在这里接受命运的惩罚。”
泪从他蓝色的美眸中流出,如璀璨的钻石般耀眼,夺目。我不明白冥家为什么要定下,这样残忍的家训。也无法体会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可我开始惭惭理解他的邪恶与残暴,也能了解到他的冷血与无情。那只是他害怕失去,而选择不让人接近的方法。只有封闭了自己的情感,才不会因为失去而受伤。
原来,他和我一样,都是不敢面对现实的逃兵。这一刻,我对他所做过的一切,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