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空没有?”云雪问。
“干嘛?想我乃堂堂兵马大元帅,哪里能成日无所事事?每天光是各路将军来我帅府问候问候,我都忙不过来,还要批复上下公文,检查各军操练情况,十天半月比武一次,这都是要时间的啊!”良佑滔滔不绝起来。
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云雪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没空?那我自己去了?那你给我一支令箭手谕什么的,方便我在营区走动走动,行了吧?”
良佑的眼神里放出异样的光芒来:“你想到我的地盘看看?荣幸之至,本帅愿效犬马之劳!说什么令箭手谕,找本帅带路就行!”
“你不是忙吗?光是各路将军问候都忙不过来吗?我怎么敢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云雪说得有板有眼。
“那都是虚礼,虚礼,我一向都不屑的,借口,只是借口!”良佑陪笑,“再忙,陪你去军中逛逛的时间还是有的。”
云雪也不和他多言,直接问:“我穿这身女装进军营,会不会不方便?”
良佑打量她一番:“我那军中皆是年轻男子,你这身装扮进去,只怕那些男儿看了你这娇柔美人,一个个都挪不动腿……”话未完,看云雪已经一记眼刀杀了过来,不禁哈哈大笑,“还是换件衣服吧——”一挥手,早有小兵捧来一套崭新的男式军服。
云雪也不推却,大大方方将衣服穿上,这衣服也是小号的,穿在身上刚刚好,只是头上的盔甲太沉,沉甸甸地压在头上,感觉极不自然。
她走到小屋那面不大不小的镜子前,镜子里立刻出现一个修长纤瘦的身影,戎装盔甲穿在她的身上,不显臃肿,倒显出她女儿家的英姿飒爽,眉宇间透出一股别样的风liu。
她对着镜子整理装束,满意地微微侧身,问镜中那站在身侧的含笑的少年:“我这身穿起来如何?像不像你们男儿英武帅气?”
那镜中的少年愣了愣,眼中似有簇火苗在燃烧,口气却是哂笑:“这只是权宜之计,说什么英俊神武?你明明就是女子,还要我说你像个男人才好?”一拂袖,竟出去了。
这气生得好没道理!云雪撇撇嘴,心想只不过认真求你一回,你还矫情起来。但有事求他,倒也不好跟他计较,故意走在他的两个小兵中间,让良佑一个人先行。良佑等了一下,见她只顾闷头和两个兵走在一起,连望也不望他一眼,也不好叫她,径自走到前面去了。
进得营来,但见兵马操练场上,将士们分成多个方阵,每个方阵前有一个小将领头,做着各种各样的战术动作,有练大刀拚杀的,有练长矛方戈的,有练骑射的……秩序井然,威风凛凛,喊声震天。烈日炎炎下,竟没有一人偷懒的,个个汉流浃背,但依然精神抖擞。
云雪看得瞠目,钦佩之心油然而生,想到这帮年轻男儿,每日都在这练习搏杀技能,只想着有朝一日为国出力,多少人是带着憧憬走向军营,又有多少人能衣锦还乡?
良佑一路过来,将士们停下操练,肃目向他行礼,他只点点头,就走过去了。两个小兵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云雪也跟了上来,在众人看来,她和小兵没什么两样,身材稍矮些,却不显眼。
偌大的练兵场,也只能容纳三万多将士,还有几处这样的练兵场。云雪这才知道,光是每天看将士操练,只是走完,只怕也要好几个时辰,且不说还要指点操练……
走到一处练习弓箭的射手身边,良佑停下了脚步,他先是在一旁认真看了看练习的动作,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对着教官做了个手势,霎时,场上几百双眼睛都望了过来。
良佑拿了一把弓和一支箭,走到场中央,他目光炯炯,对着场中的士兵,手一扬,声音洪亮:“别看这小小的弓箭,使用得好,不说百步穿杨,便是五百步穿扬也是可能的,当然,力气是关键。”
将士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怎么可能,只听说百步穿杨,没听说五百步穿扬的,元帅怕是吹牛吧?”
有年纪大一点的兵士肯定地说:“咱们元帅天生神力,就曾在五百步之内取敌人首级,这有什么奇怪的?”
听说元帅曾有如此辉煌战绩,兵士们早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纷纷提议元帅来个示范动作,让大家一饱眼福。良佑看看站在不远处的云雪,她也一付看热闹的样子,微微地笑着,似乎等着看好戏。
良佑掂起手上这张弓:“一支箭射得的距离无非就是一百步二百步,射得远不但要靠力道,还要靠巧劲,练好它也没有什么决窍,无非是熟能生巧……”说完,他反手张弓搭箭,向百步远的箭靶射去,一箭正中红心,众人齐齐叫了起来,小兵又拿来八九支箭,良佑三箭齐发,连发三次,靶靶都中红心,这下子,兵士们的嘴都合不拢了,纷纷跑上前去观看,指手划脚的,揣摩的,场上惊呼声,感叹声一片……人人的眼中都写满了对年轻元帅的倾慕和敬佩之情。
良佑微微笑着,余光看向云雪,云雪的目光也有惊讶和赞赏,看来良佑的武艺高强之名,并不是浮夸而来,而是货真价实。
良佑又对众将讲解了一些射击的要领,方走到另一个方阵去,这个方阵的兵士正在练马上拚杀,刀光剑影里,云雪的目光随着良佑的身影走动,晃得她的眼睛都花了。
她用手扶额,寻找遮阴的地方,找了好半天,才看见远处有一个棚子,棚子里似乎坐了一个人,云雪走了过去,方发现棚子里摆着两个大大的水缸,里面有一个兵士看守着。
那兵士是个半百的大叔,可能是负责管后方勤务的,他看见云雪过来,急忙用眼前的海碗,给云雪倒了满满一碗茶水,递了过来,云雪摇摇头,不接,目光只想找个遮阴处,好坐下来避避这日头。
那大叔看出了云雪的心思,以为是个偷懒的,神色顿时不悦起来:“你这孩子,人人都在辛苦操练,你却在这里偷懒,你看咱们元帅,一样的娇贵出身,还不照样在日头下给大家做示范?若是渴了,快快喝了这茶,赶快操练去,若是身体不适,就去军医那吃一片解暑的药片,年青人切莫偷懒犯困……”说得云雪脸红了起来。
良佑走过来,那大叔方对良佑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指着云雪道:“不知是哪个将军带出来的不知事的娃儿,喜欢偷懒的——”浑然不觉眼前这年轻的士兵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良佑忍住笑:“这小子是刚来的,还不了解我军中的规矩,这回就不说他了吧——”
大叔点点头,狐疑地看了云雪一眼,却看见那小兵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对着他们的元帅恶狠狠地道:“我要找老神医,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