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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什么是刀

“我说……,你一个盗贼,跟我战士能学啥?”

“你12级了,我才8级,我能教你什么?”

“这游戏又不是武林江湖,也没拜师系统,说什么收你为徒,唱的哪一出啊?”

李放的推脱很合情合理,但这个蚤上飞却很是不满。

“你就别再遮掩了,老大,你和轻影的决斗录像,我都看了不下一百遍了,我虽然水平不高,但眼光还是有的,你那三连招,可不是普通人能使出来的。”

蚤上飞那白光眼更加明亮,“其他人都在说什么运气啊BUG啊,我可心里有数,你那刺中轻影的第一剑,预判、走位、起手和发力,简直就是完美无瑕,伤害数字还是其次,关键那手法,已经超越了数据可以描述的范围,那一剑根本就是艺术啊!”

“再说刚才!在三个高你好几级的对手围攻下,还杀掉了一个法师,我可是亲眼看到了的!充分利用队友伤害,灵活运用冲撞,巧妙佯攻打乱对方攻击节奏,多高超的战术!这录像要是能放论坛上,近战职业立马会奉你为宗师!可惜,唉,还是得卖他们霹雳会一个面子……”

他斩钉截铁地说:“您在现实里,一定是位高手!”

连尊称都用上了,李放哭笑不得,刚才那场三打一,根本是对方太狂妄、太贪心,战略完全失误造成的,至于什么“充分利用队友伤害”,不过是下意识地当成真实战斗而已,虽然杀掉了一个,但他已经挡不过别人随便的一击,还不是靠你挺身而出,才活下来的?诸世纪数亿玩家,他在里面能算个啥。

他尝试着转开话题:“看起来你对技击挺有兴趣的,怎么不去虚拟武道馆这样的地方呢?”

蚤上飞笑得有些诡异,似乎是在揭开高考试卷的时候,发现考题全是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

“诸世纪的光脑主机,已经达到了九九水平,那些四个九五个九的虚拟系统,怎么可能再现技击的魅力。”

李放咳了一声,他倒是受教育了,“可是,诸世纪里,法师术士牧师这些职业,根本就跟技击不沾边嘛,就算技击再厉害,也要被职业和等级限制,对上丝毫不会技击的人,也不是绝对就能赢的啊。”

蚤上飞神色肃然,唔,这是加试题了,“什么游戏都会有精英和大众嘛,那些只是呆呆站着用技能的人就是大众了,现实里谁也不会魔法什么的,所以法师一类职业未来也不过就是数字好看,真正能踩着他们脑袋向上走,摸到游戏顶尖的还是咱们这些善于使用自己身体的人!”

李放摸鼻子,善于使用自己身体?这话有点那个……

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了,不然自己就要被绕进去了,李放接着再转话题,“听起来,你跟霹雳会的人也很熟,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找我报仇呢?”

蚤上飞冷哼:“从魔霸世界开始就认识他们了,那帮家伙,根本就是网游里的黑社会,这两年在喊什么转型,可那身痞味一点也没见收敛,我怎么可能跟他们一路?”

他叹气道:“他们那堆人里也有高手,轻影就是一个,在神界里,我就一直被她压着,始终不是她的对手,她就是我的宿命之敌!之前见到了你跟她的决斗,简直是……”

他眼中的白光喷吐外溢:“简直是……拨云见日啊,跟您比起来,她简直太小儿科了,我在您身上见了到一片崭新的天地!”

又一个心理变态的家伙,李放翻白眼。

蚤上飞继续努力,可李放心知肚明,他能教什么啊,多半还是自己那家传绝学加上DIY的私货机搞的怪,话里推来让去的,终于把那家伙给惹怒了。

“老大,你可欠我一把剑,还有一条命哦!”

在新手村和轻影决斗的时候,他扔了一把粗铁长剑给李放,然后这会又在那猎手和战士手上救了李放一命,所以摆起债主的谱来了。

李放嘿嘿一笑,要玩耍赖,咱不怕!如果你要学我嘴皮子上的功夫,我倒还真能教你两招。

他目视远方,抖着腿,悠悠说道:“可是我怎么记得,你丢剑那会,是在骂人吧。”

蚤上飞语塞。

趁虚直入,李放施展出终极奥义:拖,现在还不熟悉系统啊,等级还没升上去啊,还没到大放光彩的时候啦,真要想学点什么,至少等职业成型了再说啊。

蚤上飞被说服了,答应等到一转后再说。

“师傅你放心,霹雳会的老大雷王在忙着其他的事情,下了死命令不准找你的麻烦,胡子他们是影卫队的铁杆,不是被气疯了,不会干这事,他还很怕我们说出去呢,所以拜托师傅先不要张扬。霹雳会的人,现在不用担心他们了,就算他们后面要搞什么花样,我在十万大山的老朋友也能帮忙说话。”

虽然没被逼着教“艺术”,但这家伙还是以徒弟自居了,李放实在是无奈。

不过,听起来那霹雳会的老大,还真是个很理智的人呢。

忙着自己的任务,特别是想搞明白那个传承任务的情况,李放就跟蚤上飞告别了,李放习惯了一个人游荡,而蚤上飞和他的等级也差得多,任务都没在一起,于是蚤上飞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临了还塞给李放二十金,李放坦然笑纳,没办法,反正这家伙就缠上他了,拿回点精神损失费也是应当的,再说腰包也空了,买了皮甲,买了剑,学了技能,身上就没剩几个银币。

“誓言镇云海崖大槐树……”

爬山爬得一身是汗,李放终于走进了这座几乎是摆在山顶上的小镇子誓言镇,位于赤潮半岛东北方的誓言镇有一个显赫的传说,据说神启之战的时候,正义和骑士之神索尔亚在此聆听一千三百位骑士的誓言,将他们晋升为圣骑士,从而让代表秩序一方的神祗代言者获得了赤潮半岛之战的胜利。如今万年岁月悠悠而过,圣骑士一职也因为正义和骑士之神的陨落而不复存在。

这是李放在镇门外的石碑上看到的内容,玩家们纷纷猜测圣骑士的剧情关键点就在誓言镇,只是到底剧情会推进到什么阶段,这一职业才会重现尘世,相关的嘴仗和舅舅贴在论坛里也是闹得不可开交。

进了镇子,问了一圈NPC,都没人知道这地方,等到镇公所去问镇长的时候,那个似乎随时会散成骨架的干瘦老头才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巴,接着李放想顺带着掏掏任务,那老头又朝外面努努嘴巴,李放就纳闷了,刚才指的方向是对的吗?这个老头子NPC,会不会已经得了老年痴呆症?

出来才发现,真正白痴的是自己,镇公所外就立着两块牌子,一块是任务委托,一块是镇子地图。任务无非是些东南西北杀怪打狗捡东西的事情,李放急的还是那封信。

顺着地图指引的方向,绕着山间小路走了好一阵,才来到一块平地,一株大树下立着一幢破屋子,屋子里传来丁丁当当的打铁声,居然是座铁匠屋。

屋里那铁匠身材雄壮,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这没生意!去镇里找陶德!”

李放进了屋子,见铁跕上是一把粗壮的阔剑,刚刚成型。

“安妮的信?”

听李放说完来意,铁匠丢下了铁锤,转过头来,露出一脸的络腮胡,接过信,粗鲁地用嘴巴撕开,扫了两眼后,目光就又回到了李放身上,那眼神就跟剥皮似的,盯得李放心中发毛。

“安妮说,你能帮我……”

铁匠晃着信纸,嘴角斜着,似乎刚看完一个冷笑话。

“可我看不出来,你能帮到我什么?”

李放无语,NPC也学会忽悠人了?或者根本就是系统在忽悠他?

“能不能先说说,您有什么难题呢?”

他没有放弃。

铁匠像是弹一只苍蝇似的指指门外,“你能一下砍断外面那根树的话,咱们再谈不迟。”

开玩笑,外面那株大槐树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砍人砍怪是看伤害,砍树那得看力量,就靠他那连锁甲都穿不上,伐木都不会的5点力量,铁定没戏。

但是不试试的话,终究不合李放的性格,于是他也不废话,走到屋子外,摸出军刀,然后他就发呆了。

单薄的白板军刀,遮天蔽日的大树,这对比未免也太强烈了一点,李放摸着脑袋,一时犹豫了。

“既然是安妮介绍的,我也不能一点机会也不给你。”

靠在门框边的铁匠说话了,他指指屋子里,“那把刀可以卖你。”

他说的是在铁跕上刚刚成型的那把阔剑。

李放皱眉,这不是阔剑吗?

“等会只开单刃,不就是刀了吗?”

铁匠瞪眼,一副又见到一个白痴的神情。

“可刀并不是只有单刃的吧?”

说到刀,李放底气很足,很不客气地反驳道。

铁匠目光闪动,“喔,看来我还真看错你了。”

抡起铁锤,他又敲了起来,一边敲着一边问:“那你说,什么才是刀?”

什么是刀……

李放思绪翩翩,快十年了,终于又有人问这个问题了,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问的人是游戏里的一个NPC。

“小放,你好好想想,什么是刀?”

“老爸,你是不是问刀和剑的区别?那区别可多了,刀是单刃,剑是双刃……”

“刀也有双刃,唐朝的陌刀,苏格兰的阔刀,阿拉伯的耳刀,非洲的也门刀。”

“那……,刀身弯,而且宽?”

“唐刀、苗刀。”

“刀法的不同?刀以劈砍为主,剑以挑刺为主。”

“凡是直刀和窄刀,挑刺也是重要手法。”

“嗯,刀是霸者,剑是王者?”

“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

十一二岁的小孩哪里能想得那么深,父亲摸摸他的头,缓缓说道:“王者和霸者,都不是褒义词。”

“儒家讲内圣而外王,这个王,大家都当是褒义词,其实他们在做的时候,这个王就成了贬义词,讲尊卑,讲权变,讲重表轻里。剑成了王者,就成了权力的代言,它不得不承载太多本非它自有的东西。”

“霸,古有王霸、霸业之说,但就像西楚霸王项羽一样,霸只是一个时态词,它是昙花一现的东西,它最闪亮的时刻,败亡就跟在后面。”

“剑被称作王者,是因为要被人拿来装点门面,刀被称作霸者,是因为没多少人知道什么是刀,他们只在刀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什么才是刀呢?”

“刀是刃锋之主,它是最直白的yu望。”

“老爸,象征主义现在不吃香了。”

“呵呵,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李放眨巴眨巴眼睛,确认自己还是在游戏里。

“什么才是刀?”

他有些迷惑地回答道:“这问题现在我还答不出来,我只知道什么不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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