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的手即将揭开那层阻碍，放蛟龙入大海。
“小安……”
李放低语着。
林姐身体又僵住了。
站起身，狠狠在那祸害上掐了一把。
“小混蛋！这种下三滥的剧情，老娘才不想跟着你演下去！”
扯过被子丢他身上，林姐像是逃离奥斯威辛一般地逃出了屋子。
醉得这么厉害，那一把当然是醒不了，李放只是皱了皱眉，那梦境也只是暂停了一会，然后又继续了，梦里他似乎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分别的夜晚，女孩特别热情，特别投入，娇小的身躯在他怀中，在他手上辗转反侧，如蛇一般扭曲变幻，甚至让他怀疑她似乎吃了药，或者是圣女上身，那最后的喷发，让他攀爬到了幸福的巅峰。
“小安……”
梦境里的宣泄之时，隐约有一双碧蓝眼瞳，一抹暗金色彩在晃动，还有一声脆脆的轻笑。
“草！我真不是萝莉控……”
醒来的时候，李放深为自己那YY梦境而汗颜，先是林姐，再是某个萝莉化的“老娘”，汗颜之余，他也在叹气，小安，我怎么连你的面容都有些记不清了？
接着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然后终于想起了自己醉酒的事情，那香味……，似乎是她们母女俩抬回来的。
不会吧……，林姐那部分，难道是真的？
惶恐了一会，想到了什么，他赶紧点开了留言，果然有，小棠的。
“放哥，你怎么喝酒啦？我收拾得好辛苦喔，顺带说一声，你的脏衣服在我这，记得有时间来拿……”
李放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真的，小棠那丫头懂什么，他要是真有什么不纯洁的举动，早就被扁醒了。
接着阿棠又问了句：“小安是谁？”
留言没了，李放沉默。
小安是谁？
拜托，他都22岁了，难道还要他真像那些YY小说的废柴主角一样，至少两轮本命年了都还没女朋友？
只是，这个女朋友，应该加个“前”字，两年前就出国了，好吧，也许只是借口，正是父母出了意外的时候，他可没什么心思去验证，而且，人都走了，还有那个必要吗？
洗了澡，看看时间，午夜时分……
随便吃了点东西，他就准备进游戏，钱！钱！钱！
管他什么赤潮女王，管他什么正义荣耀，他要钱！
小侏儒的兑换生意应该已经谈妥了吧……
进到感应仓，刚打开界面，一个拟真对话邀请就蹦了出来。
李放呆住了。
明丽少女头像正在闪亮，是阿苏！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点下了接受，眼前晃动，然后就置身在一座小山坡。
秋日暖暖，微风拂动，参天的榕树下，林荫跟日光编织在一起。
这是他给妹妹专门搭建的拟真环境，跟乡下祖屋边的小山坡一模一样，为了保证足够的拟真度，他甚至租用了昂贵的全息摄影机，而不是选择网上的免费模件，那榕树跟真实的一模一样，就连树身上那些刻痕，他和妹妹淘气时刻下的图案文字，都原封不动地印在上面。
一个纤弱身影穿着黑色的学生裙，抱着膝盖坐在山坡上，榕树下。
她背对着李放，似乎在那里坐了很久，已经成了这副画卷的一部分。
听到了李放的脚步，女孩转头，长发飘飞，那张本该明艳照人的俏脸却满是忧郁，让她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秋水少女，此刻隐约还能见到她眼角的泪痕。
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有六九级的RVR，配合特有的医学系统，对她进行身体状况的监测，昂贵的特护费用里，一大笔钱都是为了这玩意，另一部分是为了能让妹妹通过这套RVR和他进行拟真通话，即使每个月不到两三次，甚至更少，这次还是这个月的第一次。
“对不起，不该对你吼那么大声……”
阿苏起身，眼瞳盈动着泪光，李放赶紧开口。
然后他身子一晃，阿苏已经扑进了他怀里。
感受着怀里娇弱的身躯在微微抖动，李放心说，感谢天，感谢RVR，不是有这东西，他这辈子都没可能再想起真正抱着阿苏时的感觉了。
“哥……”
阿苏轻声说着。
“嘘……”
李放下巴搁在了妹妹头顶，感受着这虚拟的真实。
“别说话，让哥好好抱抱……”
他发出了满足的感叹声。
良久之后，李放回味着记忆，缓缓开口。
“还记得我七岁的时候把你丢进浴缸里，老爸把我抽了个半死，从那之后，好像就再没有这么紧的抱过你了……”
那时候妹妹粘在哥哥屁股后面，哥哥玩自己的，妹妹老来掺和，小男孩一怒之下，将妹妹抱到浴缸里，给妹妹洗她最喜欢的泡泡浴，然后丢下在浴缸的妹妹自己一个人跑开玩了，害得妹妹水冷之后光着屁股跑出来，满屋子乱转找哥哥，老爸和老妈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然后才将已经感冒了的妹妹送医院去输液。
阿苏一滞，小手在李放腰间一掐，没好气的说：“哥你记性可真乱！七岁的事还记得，十七岁的事怎么就不记得，那时候……”
她赶紧住口不说了，李放却接着说开了：“那时候，我冒充你的男朋友，去吓退你们夏令营的小阿飞，是吧？可我怎么记得，为了证实我们确实是一对，你还……唉哟！”
阿苏又一掐，“哥你故意的！”
她是在说李放拐着弯的，让她自己提起这段糗事。
李放坏笑了：“那时候是你故意的……”
这是个禁忌，敏感到需要当成糗事来厚厚包裹。
会考过后的优秀学生夏令营，少男少女堂而皇之地带“家眷”了，妹妹在传统家庭长大，成天忙乎家庭和学校的功课，又有个“霸道”的哥哥在身边，根本就没有早恋的土壤，可少女的面子却绷不住，于是新鲜的男朋友出炉，好在是，按照爸妈的说法，哥哥的眼睛像老爸，额头像老妈，妹妹的眼睛像老妈，额头像老爸，反正他们就不怎么像兄妹，夏令营队友天南海北，可不怕被揭穿。
可有句俗话讲，编造一个谎言，需要十个谎言掩盖。
“阿苏，成堆的帅哥都在盯着，你不有点行动的话，别人可不认为只是拉拉手，你这个公主就被定下来了哦。”
“这么腼腆呀，林妹妹路线好老土哦……”
“唉，人家走的是明星路，根本不想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混在一起，啥事都要注意影响，身边那个多半也是拉来充数的公仔。”
小姑娘好胜心强，新结交的狐朋狗友或讥或激，当下就爆发了，一把扯过李放，小嘴一张，就跟哥哥来了个法国式热吻。
李放正想挣脱，却被妹妹一个“敢不配合就杀死你！”的眼神给吓住了。
一个屋檐下多少年了，从小混到大，奶香脚臭已经没什么差别，根本就习惯了，可濡润的樱唇这么一相触，温滑的小舌头裹了进来，李放的感觉就变了，他似乎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妹妹一起，为这个世界的美妙和神奇而迷醉。
直到观众们发出轰鸣的鼓掌喝彩声，他们才清醒过来，妹妹把头埋在哥哥怀里，似乎是难为情，两个人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混乱的心跳，心脏几乎要挣脱了胸腔。
那个夏天之后，哥哥和妹妹就开始生疏了，直到李放上了大学。
眼见妹妹眉间已有三条皱纹，知道她要真生气了，马上改口：“你手上这力气还真没减，我的腰肯定也青了。”
阿苏噗哧一笑：“难道你还开了RT？那等会我可得用果子好好砸你！”
看着阿苏眼眉舒展，隐约有了那张全息照片上的明艳神韵，李放松了口气。
牵着阿苏，跟小时候一样，开始绕着榕树散步，以前郁郁寡欢的阿苏没怎么注意这个环境，现在就不断有了新发现。
“这个洞哥也造了出来？记得以前是松鼠藏果子的地方，咱们还翻出来过，哥你贪嘴，把人家的坚果啃了一半，我说要放回去，你还丢了一堆小石子进去……”
“啊！这里，这块石头！哥你还记得？那是乡下隔壁那个胖子，硬拉着我要我做他媳妇，你在这里跟他打了一架，你摔在这石头上，脑袋都摔破了，当时可把我都吓坏了，哭了一晚上，那时候是……我小学三年级？”
“这个小坑，是爷爷和奶奶坐的地方吧，夏天和秋天的时候，他们就喜欢在晚饭后坐这里，手牵着手，可我们总喜欢捣蛋……”
说着说着，阿苏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她叹了口气，“哥你做这个，肯定花了不少钱，杨大夫说……”
李放截住了她的话头，认真地说道：“钱算什么？多少哥都能挣到，倒是你，临床试验快到了，吃好睡好，多养点膘。”
阿苏跺脚：“我又不是你餐桌上的烤乳猪！”
笑过之后，李放叹气道：“可惜哥当初没报考医学院，不然我……”
阿苏抬头，小手掩住了李放的嘴：“我相信你，哥，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泪水盈盈，却似乎掩盖住了更深处的某些东西。
“哥，答应我，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不要去冒险。”
李放点头：“别担心哥，违法的事，哥不是那种没头脑的人，可不会去做，没有一万，只怕万一，哥进去了，谁照顾你？”
阿苏欲言又止，幽幽叹了口气。
接着李放想起了什么，“对了，罗泽说，你对诸世纪也感兴趣了？”
阿苏连连摇头：“不不！哥，你别操心这些，我只逛逛网站，看看新闻就好，那种网游，我早没心情了，再说医院也不准用这个RVR玩游戏……”
这会他们走到了大树边，树身上，一只抽象的大鸟，左右各挂着一个小人正展翅飞翔，这是李放九岁，阿苏六岁的时候，两个人通力合作完成的。
“那时候，我想做飞行员，你说要当我小助手，然后我们一起，驾着飞船飞上太空……”
李放回忆着。
阿苏摸着那刻痕：“十三年了，还像新的……”
李放一怔。
阿苏继续说着：“真想摸摸真实的，可应该不存在了吧。”
没错，不存在了，已经卖了，据说买家又卖给了开发商，那里应该被改建成了度假村什么的吧，那些恶俗商人，多半会挖个小池塘，铺上一圈大理石，再把榕树修剪出一个S或者一个B字，丢根油漆未干的长椅在树下，磨平树身的刻痕，刻上一些唐诗什么的，涂上红漆，倍有文化和意境。
他们乡下那可是唐朝文物的密集出产地，随便拉上个诗人都能算数，最近正被当作新兴文化据点在疯狂地建设着，即使是田头乡间，都已经快要失去了农色。
“哥，记着我的话，不要冒险，自己才是最珍贵的财富……”
这是阿苏临别前的叮嘱。
李放点头。
他记住的，是阿苏的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