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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跨入先天

穆鹰在岛上的偏僻角落找了个极隐蔽的山洞,用灵石在洞口布下阻挡蛇虫鼠蚁、风霜雨露的禁制,便开始服丹修炼。

从如意锦囊中掏出那枚鹌鹑蛋大小的返天丸,捏碎蜡封,顿时一股馥郁香气飘出,充盈山洞,如同千百朵昙花在午夜盛放,令人心醉神迷。

穆鹰剥开蜡封,但见返天丸乃是一枚小指头大的翠金色丹丸,从略呈半透明的丹丸表面望进去,隐隐可见一缕缕飘飘渺渺的烟云雾霭流卷舒张,迷离莫测,玄幻若梦。将返天丸凑到鼻前一嗅,浓烈的昙花香味直冲鼻腔,然后顺呼吸道如天河倒倾般直下十二重楼,沿任脉走遍三焦,再从会阴反走尾龙骨,顺督脉而上,猛冲后脑玉枕,轰至头顶百会!

一霎间,穆鹰全身一震,两耳嗡嗡狂响,头脑一炸,旋即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觉充盈全身,恍若整个人飘了起来,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呼,直爽得他哼哼个不休!

“只是闻了一下香味而已,我五年来都没有冲开的奇经八脉便有了动静,这颗返天丸果然不是次货,这趟百宝会赚大发了!”

穆鹰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将返天丸含在口中,盘膝趺坐,五心朝天,调匀气息,随即吞下丹丸。

一团热辣辣的药力刚过喉咙,还未到肠胃,已在食道中炸开,一团热浪气旋猛然冲进小腹关元穴。穆鹰五年来练就的周天搬运再次运转,关元穴奔涌出一股热流,从手三阴到手三阳,再到足三阳,再到足三阴,然后回归手三阴,十二正经走遍完成一个周天,然后马不停蹄,一次又一次的周天运转开始,越流越快,越涌越猛,渐渐以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往内缩塌的气场,浮游在天地之间的灵气被气场所吸引,仿佛蜜蜂见了一大块蜜糖一样飞扑过来,呼啦啦的风声响遍山洞!

渐渐地,劲风越刮越猛,扯动了洞外的气流,震动了布置在洞口阻风挡雨的禁制,响起一声声塑料薄膜被强风吹刮的声响。

一波波越来越浓烈,越来越迅猛的天地灵气被穆鹰吸进鼻孔,顺十二正经游走全身。随着全身经脉的舒张,皮肤上的毛孔渐次打开,更直接更高效的皮肤呼吸渐渐凌驾于鼻腔呼吸之上,包裹着穆鹰的塌缩气场顿时十倍强化。

强风越刮越猛,洞口的禁制终于不胜负荷,“蓬”的炸裂,任由罡风卷进洞中,宛如长江东流入海般涌向穆鹰!

灌进身体的天地灵气经历了上百次的周天搬运之后,被身体渐次吸收,终于在小腹关元穴,也就是下丹田化生出一丝丝近乎雾态的精元,再从下丹田流出,顺着经脉游走。五年来穆鹰勤勤恳恳收集得来的太阳真火和太阴月华仿佛铁粉遇上磁石一样,纷纷从各大窍穴中冲出,渗进经脉,追随在精元之后,就如同一丝丝轻盈灵动的薄雾拉扯着星星点点的火屑银粉,走遍全身,引发体外渐渐蒸起一层极薄极淡的光晕。

先天至境恍若一层肥皂泡般罩着穆鹰,似乎一点点的力气便能打碎这个肥皂泡,但就是这一点点的力气,穆鹰却不知从哪里运起,正如那精元和太阳真火太阴月华,虽然紧聚簇拥,却泾渭分明,无论如何游走奔涌,始终无法融为一体!

穆鹰面上渐渐流露出困惑、迷茫、不知所措、近乎于挣扎的表情。

仿佛一切都已看得清楚明白,又似乎所有都只是雾里看花;仿佛想到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想不到;仿佛身体已融入空灵的天地中,却又似乎格格不入。

一种难以言表的矛盾,在穆鹰心底挣扎,令笼罩身体的光晕也渐渐紊乱起来。

“怎么办!”

“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

……

一声声咆哮般的喝问在心中爆炸,穆鹰很想对天对地狠狠地发泄出心中的郁结,但偏偏全身被一种无法言述的力量重重压住,就像是被压五指山的孙猴子一样,挣不脱,逃不掉,打不开!

忽然,一声轻灵的声音在山洞尽头传来。

洞中呼啸的风声,穆鹰咆哮的心声,全都被这一声清音定格在这一刹光阴!

那是一滴水从洞顶滴落地面。

轻柔无力的水滴,沉雄坚硬的山石,一种充满矛盾而又无比和谐的强烈感觉,仿佛一柄小锤子一样,敲开了穆鹰心头一层薄薄的肥皂泡,霎时冲进了他的心灵!

飘渺空灵的精元,灼热阳刚的太阳真火,婉转阴柔的太阴月华,三者霎时在一种和谐的共鸣中完美交融,浑成一体,精元十倍膨胀,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等奇经八脉轰然一震,被汹涌澎湃的精元一一冲开,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包裹穆鹰身体的光晕也霎时大盛,如同一个小太阳般在山洞中亮起!

融合了太阳真火和太阴月华的精元在奇经八脉中奔涌了九九八十一个大周天之后,被自然而然地炼化成一丝丝如烟如雾的淡紫色先天真气,一点点地积存在膻中气海——这便是穆鹰朝思暮想了足足五载光阴的炼精化气!

穆鹰不知何时已断绝了口鼻呼吸,一口真气在体内圆转不息,无有断绝,不假外求,如同婴儿孕育在母体中一样,融合在天地之间,恍恍惚惚,渺渺茫茫,不知身处何地,不知人间何世。

穆鹰终于跨入了先天至境!

…………

…………

光阴飞逝如白马过隙,转眼间三天过去。

山洞中的劲风早已消停,笼罩着穆鹰全身的光晕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次的膨胀与收缩后,化作一层极薄极薄的淡紫色光膜贴在皮肤表面,将穆鹰朦胧成一个淡紫光人,玄奇神异。

漫长的沉寂过后,穆鹰悠悠醒来,吐出一口深长沉厚的浊气,将体表的光膜敛进体内,双眼这才徐徐睁开——清光一湛,大半个幽暗的山洞已被两条棱形的逼人目光照得发白!

“虚室生电,古人诚不欺我!”

盘膝趺坐的穆鹰欢快地大叫一声,从地上飘了起来,双腿一蹬,便足不沾地地飞出了山洞!

百宝会于昨天已经结束,笼罩海岛的迷踪浓雾飘然散去,烂漫的阳光肆意地洒满岛屿和海天,明亮的波光应和着爽朗的海风、浩荡的涛声,令一望无际的海天壮美无限。海面上鱼群戏浪,天空中海鸥翻飞,全都尽情享受着大自然对生灵的恩赐。

“啊~啊~啊~”

穆鹰对着大海大喊大叫了半晌,这才发现鼻端传来一阵恶臭,皱着眉头朝自己身体上打量了一下,立马鬼嚎着跳了起来。厚厚的一层灰尘连同着汗水混杂在了一起,居然都变成了一层厚厚的黑痂罩在了身上,稍微活动了一下,那一块块的黑痂还在‘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尤其是体内的很多废物从毛孔里面被逼了出来,带着前后四天没有洗澡的味道,实在是臭得可以。想必是步入先天至境后洗筋伐髓,后天堆积在体内的杂质渣滓被排出体外。

穆鹰当即脱了衣服,赤条条“扑通”一声跃进海水,以大海为澡盆,痛痛快快地洗起澡来!一群千百条只有手指头大小的鱼儿从穆鹰身边仓惶逃窜,但还是有几十条娇弱的鱼儿经不起穆鹰身上洗下的污水的摧残,翻着指甲片大的嫩鱼肚,惨不忍睹地浮上了水面。

畅泳了半天,穆鹰记起自己曾在林淮的《文始心经》中看到过一篇掌心雷的法诀,当时已经将原文背下,可惜那时候还未到先天至境,无法施展,此刻先天初成,顿时按耐不住,跃跃欲试。

从膻中气海调出一丝先天真气,运至右手,在食指上凝练成一点淡紫毫光,以指作笔,在左掌掌心画下一个楼观派独有的雷纹,然后双手连连搓动,先天真气在双掌中循环往来,刺激得雷纹亮起一团熹微的淡紫色印光。穆鹰喝出一声真言:“震!”左手往外一拍,一道淡紫电光激射而出,炸得岸边一块货柜大小的珊瑚礁崩了一角,石屑激飞,一股烧焦味融进了海风的咸腥之中!

“痛快!”

穆鹰欢快地大叫一声,环视碧波,在半里外的海面上瞥见一条拱上海面的鲨鱼鳍,顿时大喜过望,一边双手搓动酝酿掌心雷,一边踏水凌波,如同一只抄水海燕般掠向鲨鱼。

大白鲨感受到一股自己惹不起的毁灭气息正急速靠近,连忙甩尾掉头,急急如漏网之鱼般拼命逃窜,险乎其险地与一道狞厉的紫电擦肩而过。“蓬!”的一声,穆鹰的掌心雷炸起哗啦啦的一大片水花,在明媚的阳光下辉映起万千晶亮彩光,但却连鲨鱼皮都没擦伤半点。

穆鹰刚刚才跨入先天,比起林淮先天中期的修为相差甚远,一记掌心雷要在双手间酝酿足足五秒才能发出,当他又一次将淡紫电光拍向大白鲨,狡猾的大白鲨不但凭高超的甩尾技巧躲过紫电,还一头直插水下,要潜落海底避开穆鹰这瘟神。

“再等五秒,怕是这条鲨鱼都游到海底跟它的婆娘卿卿我我了,必须另想办法。”穆鹰散了左掌中的雷纹印光,右手运起先天真气,整只手掌都朦在一团淡紫光晕之中,旋即穆鹰喝出一声真言:“敕!”右手登时飞出一只长宽约五米的黄云大手,狠狠地撞进海浪之中,铁爪似的抓住了大白鲨!

大白鲨拼命挣扎,纠缠间激荡起一波波排空浊浪,声势喧嚣,却始终摆脱不了那只潜劲巨大,犹如铁铸的黄云大手,被穆鹰蛮横地拽着鱼尾拖向岸边。

“用‘先天一气大擒拿’的手段捉鱼,恐怕在当今捕鱼界里也算是最嚣张的了,更何况老子捉的是鲨鱼!”

穆鹰将那条足有七米长、三千多公斤重的大白鲨甩到岸上的沙砾礁石之中,饶有兴味地观赏了一轮鲨鱼版霹雳舞之后,掏出赵朗破损的飞剑当菜刀用,剑光一闪,开膛剖腹,然后在海边生了一堆火,烤起了鲨鱼肉当午餐。

“林淮和赵朗的遗物里,也就这卷《五岳真形图》最金贵,林淮就是为了抢夺《五岳真形图》而杀了赵朗。”

吃饱玩够的穆鹰在岛上绕了个大圈,另外找了个隐蔽幽深的峡谷,谨慎地用灵石在四周布下藏踪匿迹的禁制,然后才从如意锦囊中珍而重之地掏出那卷尘封老旧的空白卷轴,展开在地上,细细地观摩起来。

五岳真形图的空白卷面上依旧蒙着一层摸起来纤尘不染平滑如镜的玄异灰尘,穆鹰试着以先天真气凝于指尖,抹上画卷,那一层摸不着的灰尘立生变化,顺着指尖划过的轨迹空出一条雪白得隐泛荧光的痕迹,只是四周的灰尘缓缓合拢,呼吸间又染满了画卷。

穆鹰这次加快速度,点着一枚淡紫色真气光晕的食指在画卷不停地扫刷,光痕增加的速度远比灰尘遮盖的速度快,雪亮的光痕渐渐多于灰尘。“清洁”了十多分钟后,穆鹰最后挥指一扫,刷去仅余的一点灰尘,整张画卷顿时化作一团两米见方的雪白亮光,如同挖空一块干冰在里面装进白炽灯一样,通明透亮的毫光纯净华美得如梦似幻。

旋即,卷面上飘起星星点点的明黄色光尘,纷纷扬扬地飞旋在雪白光晕之中,往复来去,将所有的光华都聚拢旋转成一个光漩,光漩中央花雨缤纷,金霞翻滚,瑞霭浮沉,艳丽无俦的色彩倏忽万变。

渐渐地,光漩中央的图景沉降澄清,幻化出一片广阔的海天,大海中央一座约略是椭圆形的大岛,岛岸上空海鸥点点,岛中群峰耸峙,郁郁苍苍,其中两条山脊夹峙处亮起一点明黄毫光,正是穆鹰立足之处。

“这卷轴名为‘五岳’,原来真的可以当地图用,但‘真形’二字又代表什么?”

光漩中显影出海岛图景后,冉冉又生变化,整座海岛,整片海天,都化作一片半透明的光影,将海水覆盖下的海底地形尽数显现。渐渐地,连海底之下的泥石都变成了半透明的角质状,直到在海岛的正下方显现出一条色泽朦胧的潜流为止,画面的变化才最终凝定下来。

这条地底深处朦朦胧胧的潜流,自西而来,往东而去,浩浩荡荡,奔流不息,一股沉积纠结了亿万年的雄浑厚重气势只一丝丝泄出卷轴,已压得穆鹰喘不过气来,全身骨节吱吱呀呀地激烈呻吟,几乎被压散了架,仿佛一股弥天极地的泥石流从头顶、从面前、从背后、从四面八方向他碾压过来,恢宏浩大莫可抗御!

“龙脉,这是神州大地的龙脉!”

穆鹰全身一震,失声惊呼,双眼凸出如金鱼,嘴巴张成了“O”形,一口口唾沫咕噜咕噜地吞个不休,却始终吞不下心中汹涌澎湃的震惊!

“这卷《五岳真形图》原来能够显现龙脉真形,难怪林淮赵朗争得你死我活!龙脉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龙脉啊!以前的帝王将相寻龙点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先人葬在龙脉所在,其实不过是把棺材埋在龙脉正上方最表层的土壤中,稍微沾上一点点的灵气,后世子孙便能大富大贵。如果有修真者能亲身吸一口龙脉灵气,哪怕只是一口,恐怕都能立马结成金丹,长生不老!”

“可惜,按照这龙脉在图中的位置比例,显然是潜藏在地壳的万多米深处,老子别说钻进地壳,就是潜到海底,也铁定会被庞大的深海水压压成棍棒似的肉条!”

这种狂喜过后的失落分外沉重,穆鹰一屁股坐在地上,蔚蓝的天空在他眼中似乎都变成了灰色。

穆鹰傻呆呆地盯着五岳真形图看了又看,卷轴上光漩中凝定的图景在他眼前恍若成了海市蜃楼,镜花水月,令他几乎有了一点点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的颓废感觉。

突然,图景中那高低起伏的岛上山峦在穆鹰脑海里劈出一线灵光!

“对啊,山势有起有伏,地形有高有低,龙脉的位置自然也有深有浅,如果我沿着龙脉流经的轨迹一直找,必定能找到一处位置最浅的地方,即使钻不到地壳里,说不定也能吸到一两口龙脉外泄的灵气,也够爽歪歪的了!”

穆鹰如同一个在漆黑中摸索了几十年的盲人突然重见光明一样,按耐不住心底强烈的冲动,立刻就收起五岳真形图,收了布置藏踪禁制的灵石,奔赴海岛的岸边,找船回归大陆。

可惜这时候百宝会已经结束了两天,仙道版集市早已人去楼空,穆鹰一时间找不到渡人的渔船,以他现在的修为还远不足以横渡上百里的海疆,心急火燎之下,竟用先天一气大擒拿在海边又捉了一条大白鲨,仿效《射雕英雄传》中的老顽童,出尽手段,威逼利诱,将大白鲨简单训练成坐骑,然后骑鲨西去,分波劈浪,风风火火地回到河北省的海边,最后一脚踹飞了那条可怜巴巴、霉运当头的大白鲨,孤身一人踏上寻龙之旅。

当然,穆鹰不知道的是,楼观派的杜三爷和孟希已经悄然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送他到地府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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