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十月,林珊尝尽了为人母的艰辛。在这期间,她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了教育月轮上,有时甚至对月轮付出的爱都快要胜过肚子里德宝宝了。林珊的付出渐渐得到了月轮的回应。十岁的月轮毕竟还是一个太真烂漫的孩子,像一张纯洁的白纸,用爱心来涂抹,得到的一定是感恩的心。
到了第二个暑假,天气一如既往地炎热又潮湿,林珊接近预产期了,每天也不大出门,只安心在家里做些简单的家务,辅导月轮的功课。多亏了做全职主妇的邻居李碧纹,经常来家里走动,林珊不至于太孤单。由于一到上海,林珊便怀上了小宝宝,林珊结交的朋友并不是很多。在学校,也因为长时间产假的缘故,林珊和同事们的感情并没有多亲密。于是这个近水楼台的李碧纹,和林珊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李碧纹把她丈夫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拿给林珊看,写得不过是一些市井小民的稀奇事,偶尔也会写写那些电影明星的私生活。林珊只是感觉诧异,她是见过张青浦先生的,都说文如其人,然而林珊却感觉这话放在那个仪表堂堂、眼睛炯炯有神的张青浦先生身上并不合适,林珊一直以为,这些市井小事,只配那些安于现状、混生活的小记者来写。
“张先生写这样的文章,实在是可惜了!”林珊在李碧纹面前感叹,“现在的时局大事比比皆是,张先生也是一个明理的人,可以多写些时事评论嘛!”
“像他就职的那家报社,哪敢发时事评论!上海的特务比比皆是,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个反政府的帽子,那可是要杀头的!”李碧纹小心谨慎地说道。
“特务?我只知道上海有不少黑帮,会经常火拼、暗杀,难道他们连发评论也要管吗?”林珊不解。
“你才来上海,太不了解上海了!上海的特务可多了!有政府的特务,共党的特务,还有日本人的特务!”李碧纹说,“这些特务是无处不在的,日常生活中,谁都不能不防,更别说在报纸上煽动人民了……”李碧纹表情严肃,然而话说道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连忙转移话题,“也让月轮少出门为妙,现在的世道,太乱了!”李碧纹说。
“那些特务……”林珊仍然想知道有关特务的事情,然而李碧纹却搪塞过去,再不接这个话题了。
林珊满腹狐疑,十分想弄明白。
不几天,林珊便临盆了!虽说她早就已经知道生孩子的痛楚,早就预约了医院的护士亲自到家里来接生,然而她还是没有料到这巨大的疼痛,李碧纹在一旁安慰她,房间里传出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李碧纹早就把月轮接到她的家中等候。
经过一番痛楚地挣扎,林珊只听得“哇——”地一声,孩子生出来了!林珊仿佛完成使命一般,累得一下子瘫软在床上,她痛得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这是一九三七年新历六月三十日,上午十点。
“是个千金!”李碧纹比林珊还高兴的样子,“七斤重,护士说了,孩子非常健康!”等林珊醒过来的时候,她连忙把洗过澡、包着棉被的孩子抱给林珊看。林珊接过孩子,高兴地流出了眼泪。
孩子闭着眼睛、握着拳头,不安分地睡着,小嘴不时吮着。
“她脸上好多皱纹、皮肤红红的,像个小老头!”月轮也偎依在婴儿的旁边,眼睛里闪烁着惊奇与欣喜,月轮看着这个婴儿,喜欢地不得了,把她当做一个小娃娃一样地看待,她用手轻轻地握握小婴儿的手,说道:“小老头妹妹,你快醒过来吃奶吧!”
“孩子的名字取好了没有?”李碧纹问道。
孩子的名字,林珊早在九个月以前就想好了,如果生个男孩,就叫做天笑;如果生个女孩儿,仍然叫做天笑。
“陈天笑!”林珊说道。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李碧纹脱口而出,“林珊,你真有革命气概!”李碧纹赞道。
“这么了解我的想法,对古诗这么熟悉,可不像你家庭主妇的作风哦!”林珊逗趣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