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林珊的家人越来越心急如焚,可是探监却一再受阻。林珊的妈妈把所有能想到的关系都问到了,可是没有人可以说通监狱长,没有上面的命令,这些嫌犯谁都不能见。
俞启威的舅舅也为俞启威的事情多方筹划,见到市长是很容易的,以他堂堂大学教务长的身份,见市长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市长和他有多年的交情。他去了市长所在的医院,询问了市长的伤情,顺便把自己的外甥被抓的消息告诉了市长。
“一个全校瞩目的学生干部,哪能不得罪人呢?咱政府可不能单凭有人告密就乱抓人啊。”
“那次去南京请愿不就是他领导的?可给国民政府添了不少麻烦啊!”市长反问。
“现在哪里的大学生不是这样?再说了,去南京的可不是只有青岛的大学生啊。”
市长犹豫。
“就单凭他是我外甥的原因,不能让他不坐牢吗?坐牢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这对他的调查和取证可是省里的意思……”市长为难。
“您就不能通融通融……”
第二天清早,两个巡警来到俞启威所在的牢房,打开铁锁,让俞启威跟他们走一趟。
林珊眼睁睁看着俞启威被两个巡警带走,不知道他要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带他去干什么。她一时感觉在牢房里的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像浮萍,永远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林珊被这种未知的恐惧控制着,她怕极了。她想起程沛云,想起他无声无息地融入崂山,而她自己呢?会不会被这暗无天日的牢房所吞噬?会不会命绝于此呢?俞启威呢?他又去了哪一个未知的时间与空间里?在牢房里才过了一晚,林珊感觉像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有时候,时间的长短全在于自己的心境。幸福欢乐的时光往往短暂,而无聊、琐碎与痛苦才是生活的主旋律,于是乎,人们特别渴望幸福、渴望欢乐,在拥有这些的瞬间,人们往往得意忘形、忘乎所以,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才好。
林珊感觉,短短的一晚之后,自己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哲学家。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地渴望自由、渴望回家。
可是警察局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案子,整整两天了,没有审讯、没有定论、也没有任何巡警跟她说起市长的案子。
她忍不住到处询问,问监狱里的朋友、问巡警:“枪击市长的案子告破了吗?”可是谁都不知道,她仍然要做为嫌疑人被关押在牢房里。她由最初的愤恨到现在都快感到绝望了。
第三天傍晚,俞启威被押走之后的第二天,有巡警来打开林珊的牢门,叫她出去:“走吧,走吧,快回家吧,市长的案子已经侦破了!”
林珊简直喜极而泣了,她居然忘记了质问警局随便把她抓进来!她走出警局,在黄昏温柔的阳光下眯起眼睛,抬头看看头顶的天,晚霞一片一片,那么美重获自由的喜悦和感慨充斥着她的心,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的路似乎一下子变得漫长起来,林珊几乎一路小跑着回家去,她想象着家里人一定为她的失踪而着急万分,她听到肚子“咕咕”地抗议起来,她饿了,监狱里的饭菜是如此地难以下咽。
待她回到家里,等待她的却是铁将军把门。她狐疑万分,到邻居李阿姨家里问个究竟。原来,家里人到林珊的一个远房表舅家里去请求援助了,眼看着天就快黑了,他们却还没有回来。
林珊等不及,刚想问李阿姨,她想雇黄包车去找家里人,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担心了。
她刚走出劈柴院,却看见一家人急急忙忙往家赶。林珊稍微一愣,妈妈也看到了她,一下子冲到林珊面前,左看看右看看,一边问道:“孩子,没挨打吧?啊?你大病刚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出门的……”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一家人赶紧进屋,林珊又饿又渴,林珊妈妈急忙张罗着做饭,热腾腾的鸡汤面端上桌来,林珊一阵狼吞虎咽。吃完饭后,林珊把自己的遭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当晚,全家人一致决定,尽快离开青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即使到乡下去给地主种地呢,也比在这里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好得多。
第二天清晨,林珊的远房舅舅早早地来到林珊家。原来,林珊的父母拖他带了一大笔钱到市政府去,想要拖他见上林珊一面,确保林珊的安全。想不到林珊已经回来了,他于是把钱悉数还给林珊的爸妈,嘱托他们尽快搬家。
本来,林珊家的行李已经打包好,于是就雇好车子,清早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