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燕送程沛云回家以后,程沛云的疼痛渐渐加重了,一旦活动,他便痛彻心扉、头疼欲裂,他又躺回到阁楼上去。
人一旦生病,心情往往也变得很坏,内心的悲观情绪也往往会不请自来。不能出门、不能活动,程沛云的心情因此糟糕透了。
第三天,谢燕来到程沛云的家里。她来到程沛云躺的小阁楼,将一个盛满梨子、苹果、桔子的水果篮放在程沛云的床头。
然而程沛云却对她非常冷淡,他不愿看到她,或者说不愿她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样子,虽然他非常孤单,虽然他每天在心里默念千百遍谢燕的名字,然而等她真的来看自己时,他竟然宁愿她不要来!他的完美主义的心理在作怪,他受不了这个不完美的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他的消失的记忆也在分明提醒他,自己是一个无根的人,这让他寝食难安。
“沛云,今天好些了吗?我接连两天没见你到咖啡馆来,便料想你可能需要更多的休息。于是,我便想要马上来看你。我本想给你带你最爱喝的绿茶咖啡,哦……不不不……我们已经将它命名为了,不是吗?咖啡我都已经磨好了,可是我忽然又想到,病人是不能喝咖啡的,于是我就出门买了这些水果。我给你削苹果吧,好不好?水果刀在哪里?”谢燕来回走着,想要找一把水果刀。
“你放着吧,我不想吃。”程沛云说。他不知怎么地,对“病人”一词特别敏感,他把脸扭向窗外,他不看谢燕的眼睛,他拒绝和谢燕进行眼神交流。
“沛云,你家的院子好漂亮,院子里是月季和樱花吗?枝条都已经返青了,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啊。”谢燕说道。
“……”程沛云不说话,他明明是不能出门的,可是谢燕竟然说这样的话,这是在暗示他的腿脚不便吗?“你不知道我不能出门吗?”程沛云说。
谢燕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单纯地因为见到程沛云而高兴。听到程沛云冷冰冰的话语,谢燕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程沛云的感受,可不是吗?生病的人哪里有这等兴致呢?他现在缺的正是关爱和怜悯。
谢燕不再兴高采烈了,她坐下来,问道:“沛云,这两天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不好。”程沛云回答。他的样子冷冰冰的,他十分不愿意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一个人独处。
“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去喝咖啡。”谢燕说,“你呢?这两天在干什么?”
“这两天,像我这样的病人,除了躺着,还能干什么呢?”程沛云说。
谢燕讪讪地,对一个人最大的不尊重,莫过于当着她的面不尊重自己。她已经感觉出了异样,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无论自己说什么,得到还是冷冰冰的回答。她沉默一会儿,看见程沛云竟然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她忽然一阵难过,如果说程沛云是自己不在乎的人,她是不会感到丝毫的难过的,但是,偏偏自己很在乎的人在忽视自己的存在,她伤心极了。既然这样,那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还是离开的好吧,她这样想着,轻轻地站起身来,推门走出去,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涩涩的,她鼻子一酸,掉下几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