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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处躲逃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我似乎被交到了一个人的手上,那股熟悉宁静的气息让我知道这是亚克。结束了吗?终于结束了吗?浓重的血腥气还是无孔不入,不过亚克在我头发上熟悉的抚mo和他的气息让我逐渐平静下来。结束了,周围是那样的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当我茫然地开始看着四周时,天空已经开始发白。那些熟悉的人都在,而周围躺满了疲劳的士兵。伊莎贝尔就在我身边默默倚靠在她的战马上,菲尔守侯在木桩上调息的莫桑克图大师身边,腾歌将军掀下无意识地捏着战盔,特德首领憔悴地站在一个石头上看着他佣兵的战场,马斯特拿着的长剑肩膀上还淌着鲜血,安卡拉则在不远处发着呆。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那样的寂静,每个人都脸色苍白。亚克,他满身沾着血迹,那双唯一还沉静的眼睛安稳地看着这一切。

亚克,你就这样确信自己所做的事情?还是你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到惊奇?我没有开口问他,我宁愿相信他知道。这样的问题实在太沉重,我都无法能够问出口来。或许我也期望他知道,那样我就不用知道了。

夜色的褪去是如此地快,也带走了那在黑暗之中的勇气。四周全都躺满了人,遍地都是。战斗结束了,那种悸动在慢慢消退。活着的人只知道自己活着,支撑自己作战的那股勇气与信念在这种寂静中消逝,而死了的人就已经死了。过了许久,地上躺着的人逐渐有人摇摇晃晃爬起来,如同大地一样苏醒并清醒过来。慢慢有人开始在人堆中走动,却依旧没有什么人说话,寒冷的空气把人的思觉全部冰冻了。

那边一个佣兵靠在一棵树上拿着一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手腕有些奇怪地喃喃自语着,似乎并不理解自己到底怎么了。我感觉到自己向他走过去,他拿着手奇怪地向我说着什么。有一只手放在我肩上,我被吓了一跳。

那是亚克,他对我说:“不要伤害到自己。”

我麻木的意识慢慢回来,知道了自己在哪里,经历了什么事情,无比地清醒。我轻轻地说:“亚克,他们要死了,再不救他们就会死的。”

亚克点了点头:“现在要做些什么事情?”

思觉如此的清晰,清晰得有些疼痛,我尽力说的慢一些:“我们不能让他们死了。我们要生起火堆,要很多开水,要给他们清洗伤口。亚克,我们要在那边的河边生火,要有干净的水、绑带和夹板,要有帐篷,把所有的伤员集中起来。莫桑克图大师们魔法力已经不够了,至少几个时辰没有办法使用魔疗,所以我们还要很多草药。”

伊莎贝尔悄悄走了过来,听到了我们说话,她轻轻地问:“要哪些草药?可能商队里的货物里有。”

我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革皮,找了根木炭,在上面写了十多种草药然后递给了她。亚克默默走到腾歌将军边轻声说了几句,伊莎贝尔也走了过去。人们逐渐开始动了起来,从这群人中蔓延开。过了一会,呜呜的号角召集声响起,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中爬起了一些人慢慢聚集过来。

我接过了那个佣兵的断手,从风衣上撕下几条布条,找到几根树枝将他的断手固定上绑好。我将用生命之母赋予我的力量让这只手与他的主人重新连接上,让元素的力量在它们之间自由流通,虽然现在我无法让它恢复如初,但是可以让它接上。

仅剩的三个大帐篷升起了火堆沿河边搭了起来,河面的冰重新被凿开,更加多的火堆燃起。水锅被烧上,里面浸满了各种布条,漂浮着能找到的有用的草药。我知道这让他们都很惊奇,许多人还只相信魔法而不相信这些药草。有四百多人永远死去了,伤员和这个数字差不多,大部分都是那些凶狠的兽兵造成的。来偷袭的人则死了三倍还多,所有他们之中的伤者,还是照例被砍上无数刀而死去。

我在这个早上说的话,甚至比过去十年来说的都多。伊莎贝尔带着些人跟在我的后面,按照我的话,将伤口里那些士兵自己用来止血的泥土或者树叶清洗掉,给轻伤的士兵敷上干净的药泥,将重伤的士兵抬进帐篷。看着士兵们身上兵刃造就的各种伤口,我能感受到他们的那种疼痛。我曾经制造过这样的疼痛,这样的感觉渐渐让我麻木。我也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只要一停顿,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就会纠缠上来,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真的很想一口气用光所有的魔力,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可是亚克告诉我,假如我想救更多的人的话,就不能伤害自己。他的话总是对的。

我尽快地走过每个伤员,用思觉与魔法气息探入他们的身体去察看,精确地分配每个人应该得到的救治。即使是这样我也逐渐感受到身体内的元素能量越来越枯竭,身体各个部分隐隐又有些异动。幸好还遮着大麾,没有人能发现我偶尔的颤抖。亚克带了些人去搜寻那些战场各处的幸存者,每次回来总能带上几个奄奄一息的人回来。每次看到那些被抬回来的人眼中那种从绝望回到希望的眼神,我心里要好受了许多。亚克回来之后总要探询一下我身体内的情况才会接着又出去,他从不问什么,可他能感觉到我每次因为他带回来人的那种欣悦。

莫桑克图大师与他们的魔法师们逐渐有几个恢复过来,加入到帐篷之中来。他们所知道的治疗术都是单一系魔法,对于大多数这里的重伤者都有些无能为力,何况即使是复合型治疗术也因为所在的位置与伤的程度不一样而有差别。我所能做的就是把每一个伤者的施用魔法组合告诉他们,而不管他们眼里的惊奇。还好,帐篷里的五十多个人只死去了四个。当我将最后一个后肩开裂的治疗魔法说完时,因为演示了太多的魔法,身体里的肌体已经鼓动不已。下一次余崩或许快来了,那没什么,之后就会更好一些的。

几近正午的阳光让冰冻的大地腾起阵阵蔼气,几十个人在火堆边的人群中穿梭,草药的气息漂浮在河边的上空,把这里的血腥味掩盖了不少。伊莎贝尔正在往一个锅里添加药草,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掉,盔甲上、披风上已经沾满了血污,金黄色的长发下娟秀平静的面容有些疲倦。我扶着帐篷的门布,静等腿上的一阵抽搐过后向她走去。亚克不在,她是唯一让我觉得亲近的人。

伊莎贝尔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暖暖的气息让我觉得一阵虚弱。我轻轻倚靠在她身上让她抱住我。冰冷的手在她的手中,那种柔软温暖直入心扉。我手臂晶莹的肌肤里时不时显现出嫣红的血管,在阳光照射下,诡异异常。我知道脸上以及其他地方都已经是这样,可无力去控制它,只好将头埋在她肩头的发丛里,裹紧了大麾。

“一切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伊莎贝尔若无其事地替我掩上衣裳,她已经看到了我的异状,轻轻安慰我。这是亚克告诉她的吗?无论如何,我确实需要这样的安慰,每次这样的时候我都显得有些脆弱。

“很可怕,是吗?”我知道这样反差形成的恐怖,伊莎贝尔身上有一些与亚克很相同的感觉,能够让我很放松地与她说着话。

伊莎贝尔扶着我走到河谷里,找了个岸边石阶的坐下,让我舒适地把头枕在她怀里。这里看不到外面的战场,凿开的河面水流汩汩,一股清新的水气让那种压抑的气氛少了许多。

我觉察到伊莎贝尔的膝盖有一丝细微的抖动,带得她全身都微微颤抖着。她是在颤抖,因为这惨烈的战斗吗?就在刚才以前,她一直都表现得那么的镇静与勇敢。可是她究竟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虽然她与我印象中亚里巴桑众多国家中的公主相比是那么的不一样。我摸索着找到她的一只手,将它握着放在我的脸旁。也许谈及遥远的大陆会让她安静下来,我轻轻地问她:“伊莎,从我们这里到斯巴达斯特隘口要走多少天?”

伊莎贝尔俯下身子轻轻依偎着我说:“四十天,也许要五十天。你知道吗,以前只有我的母亲叫我伊莎。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母亲,我从来没有有关她的印象,从来没有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我能记得的有生以来第一个印象是我躺在一个罩着白纱的摇篮里,轻风吹拂,四周空无一人如同现在这般的寂静。这个时候我能感觉到伊莎贝尔对于母亲的思念,那样的悲伤。我说:“我记不得我的父母了。伊莎,你到过亚里巴桑大陆吗?”

“没有,听说那是片广大而可怕的大陆。很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带我和菲尔到过印莱特领地的西北面。他指着远方高高的雪山告诉我,那是哥豪拉雅山脉,翻过了那群山脉就是亚里巴桑大陆。那里的人这样的对待你,我不喜欢那里的人。”伊莎贝尔将头也附贴在我肩上轻轻地说着。

“不,伊莎,亚里巴桑是和欧卡亚一样的地方,那里不可怕。他们那样做有他们的原因和理由,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存。我来欧卡亚之前也曾经听说这里满是凶狠的兽妖,那里的人就是这样称呼这里的——兽妖国。亚克也说,其实两个大陆的人都很相似,可自远古以来就互相仇恨着。”

“那就和我说说亚里巴桑的事情,我这是第一次离开印莱特的领地,连其他城邦都没有去过。有时候真想什么也不管,去把所有传说之中的地方走个遍。”

这位公主不喜欢她现在的生活,我能听出她的感慨,或许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原因。我回忆起很多年前在亚里巴桑大陆上走过的地方,慢慢地说着:“亚里巴桑真的很大,没有人能知道它到底有多大。从斯巴达斯特开始走,也许要一年才能到达亚里巴桑最南端。过了斯巴达斯特隘口,是被哥豪拉雅山和奥科第山围起来的高冈高地,那里没有冬天,整日都阳光明媚。你看到的哥豪拉雅山过去就是高冈……”

高冈高地以南是神秘莫测的源海,传说中高冈高地和再南边的列科德高地的人们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奇丽陡峭的奥科第山脉往西是巨大的潘古特盆地,那里有众多的河流与茂密的森林,有奇怪的沼泽地,有许多被雾气常年笼罩的谷地。有一片沙漠与戈壁滩将潘古特盆地与北圣地亚哥盆地隔开,穿越北圣地亚哥盆地,经由东北的苛冽山脉是人烟稀少的雅辉尔大草原。

“是和斯巴达斯特相接的雅辉尔平原吗?”伊莎贝尔不再颤抖,她已经沉浸在我的描述之中。

“是的。雅辉尔平原的东部是阿卡历达山脉,继续往东就是欧卡亚大陆,传说那里有无人能穿越的魔鬼沼泽林,阻止了英尔曼的脚步。再北就是汹涌的海水,在亚里巴桑的传说之中,大陆都只是漂浮在海水上的土地。”

伊莎贝尔悠悠地叹息了一声问我:“那你们的国家在哪里呢?”

国家?那是亚克的国家,好遥远的地方啊。我过了好久才回答她:“还要在南边,我已经不记得有多远了。潘古特盆地的南边是阿勒斯古山脉,过了那些山脉才是南亚里巴桑大平原,那里有许多许多的国家和城市。传说大平原上骑着最快的马也要一百天才能穿越,很久以前我就离开那里了。”

“你不想回到那里吗?”伊莎贝尔奇怪地问我。

那里?那里没有我留恋的地方。现在我所有走过的地方都是那么的遥远,那都是过去的旅途。每个经过的地方都生活着许多的人们,我都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们。在以前除非偶尔为他们治病以获得必要的寻找途中的食物,我害怕留下任何的痕迹,那就是孤僻的格林的来历。可是我现在是谁?我已经不再是格林,那些过去更加没有意义。我轻轻地说:“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家,也没有国家。我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地方平静地生活。我没有办法要求亚克这样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要走自己的道路。”

“是啊,我们总是有着自己的命运。”伊莎贝尔紧紧抱住我:“生命奇怪地让我们现在在这里,可是有一天也会让我们走向不同的地方。我和菲尔从出生开始就被赋予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使命,那就是命运。可是我舍不得让你走,和你一起仿佛就在一个一尘不染的地方,很纯粹,很奇怪。”

多么相似的话语,很久以前似乎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没有想到伊莎贝尔会这样说。这时候的她是这样的留恋,只有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她怎么会这样依恋呢?也许,她与我,甚至还有亚克都是在寻找着一种同样的东西,我们在找寻什么?或许我知道,但那是以前我曾经拥有过的过去的一些时间。我不由想起记忆中那个我一直在回避的地方:“伊莎,在潘古特盆地南面的阿勒斯古山脉边的古马道边,有一个奇怪的没有名字象拇指一样的山。那座山满是赭红的红蕃林,在山的后面有条小溪,沿着那条小溪往西走五天会到一个小山谷。山谷中一年里都没有冬天,长满了白色的月儿兰花。到潘古特盆地秋信风吹到的时候,纤秀的花会绽开落下,变成淡淡的蓝色蝴蝶到处飘动。”

“好美的地方。你会回去那里吗?”伊莎贝尔惊叹起来。

“也许是的,可是我怕回去。我现在已经不属于那里了,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去那里,现在不想。我怕回去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我又会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宁愿只在记忆中留着那个地方。”是啊,在那里有我一生最快乐的时间,可假如没有那段时光,随后的十年时间我会那样的痛苦吗?人生来难道所有的快乐都是为了映称更多的不快乐?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太贪心了。

远处隐隐传来侍女思娜的呼唤声,这是现在的现实。我们一起无奈地叹了口气,都不想回去,可都知道这必须是我们要面对的。我忍住背后隐隐的抽动抬起身子,伊莎贝尔扶着我站了起来。她忽然笑了起来:“和你一起真好。你和亚克一样都有一种奇怪的平静的力量,我象是认识你们有很长的时间了,真是奇怪。可惜我们还得面对以后的道路。”

河堤不远处亚克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微笑着看着我们。伊莎贝尔牵着我的手忽然微微一热,默不作声地拥着我走过去。那边思娜急急地走过来,是菲尔与腾歌将军来请我们一起去商议事情。我能感觉到伊莎贝尔面对亚克时的不安。象是被看破了秘密一样,她微微行了个礼跟着侍女走在前面,将我留给了亚克。旁边地上躺着两个新抬来的佣兵伤员,一个是三十来岁的魔法师和一个普通的武士。他们都只是受了轻伤,我探测过他们体内气息之后将他们交给了边上的士兵。

亚克牵过驮运伤员的马儿将我放了上去,然后牵着马儿往远处首领们聚集的山坡走去。旁边走动的士兵们当我们经过时都停下来向我们行礼,伤员则努力抬起身子向我们注视着,眼中那种欣慰与感激让我感动,可那种崇敬还是让我不自在。

“你很喜欢伊莎贝尔公主?”亚克忽然开口问我。

我正回想着伊莎贝尔的不安,毫无疑问她喜欢着亚克,虽然她一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应该喜欢亚克的,我知道他们,就象我知道他们都有一种相同的特质,让我喜欢他们两个一样自然。我点了点头说:“是啊,她和亚里巴桑的公主很不一样,没有人不会不喜欢她的。而且伊莎也很喜欢你,我知道。”

亚克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他在奇怪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忽然我明白了那种眼神的含义:我应该感到古怪才对。是吗?一大团奇怪的想法搅乱了我刚刚还清晰的头脑,让我张大了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我心里没有那种嫉妒或者爱慕的情愫,怎么找也找不出来,对于他们两个我都有一种依恋感。在我勉强将脑中的那团乱麻与体内震动引起的不舒适一起排遣开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有卫兵守卫的首脑会议的地方。

首领们围了个圈各自坐着,马斯特骑士也在人群之中。走的近了我才发现那中间放着具兽族的尸体。那具巨大的尸体上插了好几支箭,深至没羽,身上满是各种兵刃的砍伤与魔法的炎痕,惨不忍睹。尸首背面朝上放着,脑后有巨大开裂的缝口,血迹在缝口处凝结成了冰,寒冷的收缩使缝线奇怪地扭曲着,黑黑的伤口张大了象是要嗜人的大嘴。我一阵晕旋,那正是我与皮亚路克在凯格棱特山上地牢里的杰作,那个独特的部位与那种奇怪的切割手法。我以为皮亚路克死后,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是没有,它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尽力不去看那可怕的似乎要吞噬我的伤口。

“这确实是英尔曼的骑兽军团。”腾歌将军用一杆树枝指着尸首上的手腕,上面有块比较新的磨痕结疤。他接着说:“英尔曼所有的士兵在手腕上都有各自军团的烙痕,这显然是为了掩饰他们的身份。如果不是亚克骑士发现英尔曼的阴谋,进了黑雾森林我们真的非常危险了。”

亚克微微点头回应其他人的致谢依旧默不作声。他们想知道些什么?我知道在这一战中,我的行为确实奇怪,他们有着许多的疑团希望通过我来解答:我怎么知道这样的手法?我又是怎么会那么多奇怪而高深的治疗术?我又是如何发现有人来探测而且我是如何欺骗探测的人?我是谁?但愿我能说,我能解释这一切。我想起了在戈苏湖畔的那个六族会,不由又颤抖起来。

腾歌将军继续说着:“莫桑克图大师仔细看过这些兽兵的尸体,他们的后脑上都有一样的伤痕,并被施以了奇怪的魔法。如果不是月儿兰小姐知道这个魔法,而英尔曼再多派一千这样的士兵来的话,我们这一战就危险了。假如他拥有十万这样的士兵,也许亚里巴桑与欧卡亚大陆成千上万人都永远要遭受磨难,而不单单是印莱特城。”

他停了下来没有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他和他们想知道什么,这本身就是我造成的,我没有任何权力去阻止他们发问。而我应该说吗?我能告诉他们,这样的怪兽,是皮亚路克为了制造我现在的躯体和我希望能使蕾丝复活而做出的试验品吗?我没有为自己的举动后悔,可那种记忆深处的重压偶尔引起的波澜让我无法呼吸下去。

腾歌将军又说了些话,我并没有听清楚,只知道他在询问我有关这种魔法的情况。

我努力压下心头翻腾的疼痛说:“在亚里巴桑有种迷幻草,它的汁液可以让人麻醉。用魔法裹住药汁放进人脑部那个地方,人就不会感觉到疼痛和害怕。这种效果只能维持几天,几天后药汁渗透进脑部其他地方就让人发疯,几天之内就会死去。”是的,我曾看到过那种发疯之后的情况,人甚至会咬烂自己的舌头还傻傻地在那里笑着。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还想知道什么呢?

“这么说这些兽兵都是这一两天之内被施用魔法的,我们已经把所有敌人的尸体都搜过了,没有找到魔法师,黑雾森林里应该还有英尔曼的魔法师。”马斯特骑士第一次开口说。

莫桑克图大师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施用了太多次的血咒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他皱着眉头说道:“从他们施用的魔法来看法力并不高强,就是怕他们时不时造出一批这样的人来,那就比较危险了。”

“大师不用担心,这样的手段只能使用一次两次。这样的士兵固然勇猛无比可是调度必不灵活,只能偶尔以奇兵用用。”亚克淡淡地说,腾歌将军点头称是。

“可这魔法诡异奇毒,我们不可不防。不知道这位月儿兰小姐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有其他什么类似法术吗?”马斯特紧盯着我问。

亚克皱了皱眉毛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伊莎贝尔抢在了前面:“马斯特骑士,月儿兰为了救护我们印莱特士兵劳累很长时间了,我们让她休息会儿好吗?”

几个人一起点了点头,亚克感激地看了一眼伊莎贝尔。

首领们开始谈起了随后的行程安排与印莱特城的佣兵收编等事情,看得出来因为我他们有许多的话没有问。另外一方面我也有些站立不稳。这里这样的气氛,尤其是那具赫然的尸体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不想呆在这里,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许不在这里更好。我悄悄退出正在议论的人群,走到旁边一棵树边,倚靠在那里。

远处能隐约看到黑雾森林,郁郁的树林占据了视野的尽头。那里是不是也有人这样的凝视着这里呢?或者有,但是我内心有一丝不安,不是来源于那片森林。近处许多的士兵正清理战场,几堆巨大的树堆已经搭好,上面摞满了没有生命的肢体,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这些火堆要被燃起,也许到了明年春天这里的花草会更加妖艳。千百年来,每个古战场战死的战士从没有人为他们埋葬过,每个战胜和战败的将军都从不回头来光顾这些制造他们荣耀的地方,除了那些寻找亲人的人们。传说之中,这样的战场都有无数冤魂在游荡,往后来这里的人都会被这些冤魂缠住。我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都已经死去,游荡着的不过是些奇怪的瘟疫,这是我要求亚克做的事情之一。

系在树身上的马儿陪伴我们近一个月已经熟悉了我的气息,亲热地打着响鼻磨蹭着我,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团团雾气。山坡下的河边正是伤兵们躺着的地方,我似乎就能闻到那里让人烦闷欲呕的血腥味与药草的气息。

一张面孔逐渐在我脑子里清晰起来,那是张清瘦枯槁的脸与以前的我有些相似。是的,我的不安就是因为那张脸——亚克最后抬回来的魔法师。我并不是因为他的相貌,而是他身体里的气息隐约有些熟悉。他是谁?我仔细搜索着记忆中那种金、水、火三种元素奇怪的特征。那不是我所熟悉的人,但是我确实接触过这样的气息。现在那个人正躺在帐篷边上的火堆旁。

是他!那个在晚上探察伊莎贝尔病情的人!我能够确定是他。我应该告诉亚克吗?那边亚克正好回过头朝我看了看。我没有叫出声来,那个人会死,会被乱刀砍死就象很久之前的那个我。他应该死吗?他是否也是在寻找什么?是否也有与我一样的过去?我不知道。身体里的各个肢体失去了元素的调和,逐渐鼓噪起来。我强令自己平静下来,调息着体内勉强支撑的平衡。我不能让他死,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或许与那时我的原因一样。

我轻轻解开缰绳扶住马鞍,身上那身盔甲让我几乎挪不开脚步。我只能让马儿撑着我走过去。亚克熟悉的振动延伸过来,随着我慢慢走动。我没有事情,亚克。

那个穿着灰色魔法袍的魔法师单独斜对着火堆躺着。他的伤口是在左臂内侧,长长的一条。这或许是他自己划上的,现在他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我知道他能听到我说话,不禁地轻轻问:“你在找什么?你找到了吗?你为什么不走?”

他听到了我的话,眼皮一阵抖动终于睁开了,淡棕色的眼睛奇怪地看着我。他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半饷才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是谁?”

我是谁?他冰冷的语调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搅乱了我的思维,我仿佛是在和自己对答。我努力收集自己的思觉慢慢地说:“你将来会后悔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的。离开吧,这里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眼睛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似乎要穿透掩盖着我的风衣,刺穿我黑暗中的眼睛。周围的元素忽然扭曲起来,仿佛被抽取一空,凝聚在他的身侧。真是奇怪,他要杀死我,我是第一次闪出这个念头。

一股强大的力量朝我逼压过来带得四周乱风飞舞,卷开了我的风衣,将长发吹得四处飘散。我听到了他口中的魔咒,那股力量已经侵入了我毫无防御的肢体,我知道等他的手结打出,我或许就会死去。我静静地看着那双与以前的我相似的眼睛,等待着他跳跃着光耀的手出。远处山坡上闪起一道耀眼的金光,飞速掠过来,那是亚克吗?

还有时间,他为什么还不动手?我奇怪地想着。闯进身体的元素并没有爆炸,倒是身体各处的肌体被这股元素带动起来。剧痛慢慢从身体内部延伸开来,眼前的景物一阵模糊,天旋地转。那该死的余崩开始了。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道金光直撞过来,一个影子高高跃起向河边那里落下。紧接着是亚克熟悉的眼睛,远处急奔过来的伊莎贝尔,以及四周伤兵们愕然的神情。

他死了吗?

疼痛让我神智清醒过来,我费劲地告诉亚克:“不要让他们看到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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