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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门

石室内的空间并不广阔,左右宽长仅有数丈。空荡荡的石壁和地面,除了围成圈铺着九个用以静坐炼气的软垫外,再也没有多余的摆设。

魏伯阳来到石室靠内壁一侧的软垫上坐了下来。在他两侧分别是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的三师弟莫福生和做儒生打扮的五师弟欧阳缘。

莫福生看似有五旬开外,身形略胖,脸上长着几颗豆大般的黑痣,黑眼睛透出商贾惯有的精明与狡黠。相较之下,欧阳缘倒生得丰神俊朗了许多,只是未免少了些成熟稳重的感觉。

七八人围着软垫盘坐一团,各人说说笑笑,乱哄哄的一片,倒颇有点座谈论道的气氛。

魏伯阳想到当年初入师门,每日午后总要跟师弟们在这里胡乱扯淡上半个时辰。那时候,他们还只是一群对道门奇术半知半解的后生小子:每逢看到天空有驭剑飞行的道门尊长经过时,他们总会莫名其妙地兴奋半天;他们崇拜道门内那些修行精深的师兄师姐,更喜欢翻阅《神魔志》记叙里关於历次道魔大战的篇章。

“时间过得好快!”

魏伯阳低叹口气,瞧着旁侧的莫福生,问道:“师父今日又出外云游去了?”

莫福生道:“师父夜间便被青城山的沈师伯缠着下棋去了,照以前的习惯的要到午后回来。”

“沈师伯虽然自称道门棋圣,棋艺却着实稀松平常得紧。”魏伯阳难掩失望之色,道,“他跟咱们师父下棋,想必定会输得一塌糊涂吧。”

莫福生附和着笑了两声,神色忽有些暧mei,道:“前些年,有些役鬼宗的道友三番五次找上峨眉,向我们探听您的下落。”

魏伯阳神色略怔,道:“役鬼宗的人找我做什么?”

莫福生摸着寸余长的胡须,道:“难道大师兄还不知道吗?听说九年前,他们的大师姐瑶琴仙子便失踪了。”

张功接岔道:“对了。那些家伙咬定他们的师姐给大师兄拐跑了,非得让咱们说出您的下落。”叹了口气,又道:“唉,真是笑话。咱们的大师兄什么人,怎会去拐他们那个七丑八怪的师姐。”

赵锋笑道:“张胖子,这次你真是猜错了。两年前,我们确实有跟瑶琴师姐一起。”稍顿了顿,又道,“你不知道吧?蜘蛛姥姥的盘丝洞,也是她和大师兄一起捣毁的。”

张功瞪大眼,难以置信,道:“这么说,她真被大师兄拐走了?”

魏伯阳脸色微变,低喝道:“老九,别总是胡说八道!瑶琴跟我只是天勤山的故友。两年前那次,我跟老八也是在路途中碰巧遇见的她。”脑中旋即浮出一张冷艳的女子脸庞,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和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原来她才走了两年。怎么我会觉得已经很久的样子…”魏伯阳暗叹口气,心想,“莫非瑶琴是私自离山的。否则役鬼宗的人,又怎会认为她失踪了…”

“老九,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嘴臭。”

孙越低叱一声,看着讨了个没趣的张功,道:“这些瞎扯淡的话,如果给师父听到,准没有你的好果子吃。”目光移往魏伯阳,又道:“嘿。我们要否通知一下老四。大师兄今天提前回来,只有他还不知道呢?”

魏伯阳微点颔首,道:“对了。怎么也没看见老二?”

“他和老四都还在上面监督众人修炼吧。”欧阳缘朝洞顶上方指了指,笑道,“自从师父交代他们照看道关后,他们便整天呆在上面,许多时候都不下来了。”

魏伯阳微怔道:“道关内还有其它人吗?咱们师兄弟除了他们外,好像全在这里了吧。”略加思索,又道:“莫非我离开这些年,这里又有些变化?”

欧阳缘道:“其实大师兄下山的第二年,师父便外出游历。直到九年前,突然带着一批道根奇佳的少年回山。”

“道根奇佳的少年…”

魏伯阳喃喃重复两遍,忽然“咦”地一声,道:“难道师父又动了收徒的念头。只是宗门手扎上留着祖师爷的遗训,本宗每代弟子只限十人,师父不会忘掉了吧。”

“是啊。起初我们也感到很奇怪。”莫福生露出不解的神色,道:“师父非但令老二教授他们炼气术,还指定让老四在道关内监督他们的修炼进展。”

“最奇怪是师父虽然尽心栽培他们,总是不跟他们师徒相称。”欧阳缘露出思索的表情,道,“直到如今,那些少年也只敢背地里唤我们几声师兄,弄得我们都不知要怎么回称他们…如果唤他们两声‘师弟’,不定要受到师尊什么责罚。唉。大师兄也知道师尊的脾气,”

张功附和道:“咱们总是小林道友、小张道友的称呼,听起来又太生分。”

“我倒觉得他们很是欢喜。”孙越哑然失笑,道,“听到咱们这么称唤,那些小子高兴得像是刚从‘春风居’回来。”

赵志插嘴道:“六师兄。春风居是什么地方?”

“春风居…”孙越干笑两声,道,“嘿。那是给俗世的官儿快活的地方。”

赵志饶有兴致,凑过来道:“六师兄,那你有去过吗?”

孙越微微一怔,道:“我又没做过官儿,自然没有去过。”

赵志立即兴趣大减,低声嘟哝,道:“你都没去过,又说那是多快活的地方…”

魏伯阳哑然失笑,心想:“六师弟没入道前,多半都是青楼舞妨的常客。否则怎知道那家名闻北地的春风居。”环目看往周围的众师弟,淡淡道:“近些年,我奉师父之命入世修行,虽然从没有返回师门。不过你们总有通过‘千里传音术’跟我联系的。为何此前从没有向我提过这件事情?”

“其实我们也想要告知大师兄的。”莫福生摇头苦笑,道,“只是师父以为没有必要。而且老二也…”

魏伯阳微怔道:“也什么?”

“二师兄真不对劲。”

赵志急匆匆起身,绕过坐着仍高出他寸许的孙越,小跑也似地走近魏伯阳,气愤道:“他说师门虽然有一些变化,但是大师兄远离山门便没必要知道了。何况负责教授那批少年门人道术的是他,也就更与大师兄没有关系了。”

魏伯阳微微一愣,心想:“以老二的性格,说出这番话倒也并不奇怪。”又见赵志仍然一副气鼓鼓的表情,忙道:“算了,二师弟并没有说错。”

“老二向来自视甚高,更兼大师兄离山以后,师父便命他代替大师兄,监督我们平日的修炼。他把自己看得更高几分,原本也没什么奇怪。”孙越不紧不慢,道,“只是近些年许多事情,老二确实做得过火了。他不仅对咱们师兄弟摆足派头,还常常以下任掌教自居。平日里训起我们来,简直就跟师尊一模一样。哈。我真是有些受够他了。”

“说实话。二师兄除了摆摆臭架子,也就没什么其它本事了。”张功摸着凸起的大肚,懒洋洋地道,“师父真要选他承继掌教之位,不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

魏伯阳略感心烦,起身道:“咱们终究还是师兄弟,就别再计较这些了。”

张功“嘿嘿”笑道:“反正我是说了就算。谁会去生他的闷气?”跟着站起来,道:“大师兄想要四处转转吗?”

魏伯阳环目四顾,道:“是啊。很久没有回来,还真想到处兜兜圈儿呢。”旋又想到怀里揣着的独兽血角,又道:“我想先去看望小师妹。毕竟很多年了,不知道她的情况好转些没有?”

“唉。师姐的情况,只怕是越来越坏了。”

张功苦叹口气,道:“这些年,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丝毫进展。如非靠着‘三阳烈火大阵’和师尊的法力维持,只怕师姐早就魂飞魄散了。”

莫福生露出回忆的神色,用梦呓般的声音,道:“记得我刚入门那会儿,小师妹还不满一岁。那时候,她总爱哭着闹着,凭谁都没有办法。但只要我一抱她,她立刻就不闹了。后来为了哄师妹开心,师父还先传了我变化分身的法术…”

魏伯阳被勾起对往事的无限回忆,黯然道:“是啊。老四、老五那时候就更奇怪了。”低望着侧旁的欧阳缘,道:“你们整天绕着小师妹打转,也不知道想做些什么。”

“这一切都怪我。”

欧阳缘愤然将羽扇掷到地上,起身看着左侧室壁破开的小洞,道:“当年若非我一时心软,偷偷带师妹到玄冰谷附近玩耍。七师妹就不会误服万载寒蚕,更不会变成冰女,独自承受二十年不见天日的痛苦。”

魏伯阳轻喝道:“老五,不要自怨自艾。师父也说过,这一切全是天意。当时无数巧合同时发生,谁会知道蛰伏在玄冰谷近数百年之久的万载寒蚕,竟会突然钻出来。”稍顿了顿,又道:“你最紧要别为此事而内疚,否则多年修为恐会因此减退。”

欧阳缘深深吸口气,道:“大师兄教训得是。”

“我们进去看看小师妹吧。”魏伯阳低叹口气,缓步到他身旁,掌心轻贴着壁面破开的小洞。

室壁逐渐泛出如水纹般荡漾的光晕。山壁缓慢往内收缩,转眼露出一条散发出缓和白光,供三数人并肩驰进的甬道。

甬道约有二十余丈,笔直延伸入山腹,尽头处便是御气宗的圣地——八绝关。

八绝关纵横皆有十数丈。四面尽是凹凸的山壁,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魏伯阳沿着甬道走进八绝关,感受着四周炙热得令人窒息的热气,不禁略皱眉头,心想:“如此强烈的热息,连我也感到极不舒服。小师妹原本就很单薄的身子,又如何忍受得了?”转眼细想,忍不住暗自好笑,又想:“我怎么就忘了,小师妹误食了‘万载寒蚕’,周身充斥着冻裂魂魄的寒气。如果没有这么强的热息,又怎能抗衡体内的寒毒。”

八绝关内焰着一个数丈方圆的大火圈,紫红色的火焰不停跃动,火苗窜起三丈来高。

硕大的赤石分数面紧贴着火圈,喷出浓稠的紫气溶进火焰里,维持火势的经久不灭。

魏伯阳缓步到火圈前,透过奔腾燃烧的紫色火焰,望往火圈内那一道绝美的倩影,低声道:“小师妹,大师兄看你来了。”

火圈里的倩影动也不动,仍然横卧在地面,仿佛陷入沉而深的睡眠中。

魏伯阳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再往前移进丈许,目光穿透紫焰,凝视着这道焰火里的孱弱的倩影。

弯弯的柳眉横卧在睫毛上方寸许处;狭长的睫毛下,掩藏着微闭的双眼,予人一种安详、平和的感觉;迷人的脸庞,苍白里带有一抹迷人的艳红。二十年的黯自独处,令这脸庞更多了一丝忧郁的气息;雪玉般的肌肤,足能媲美人世间最晶莹的冰雪。

“数千年来,御气宗门下守正辟邪,从不敢有丝毫懈怠…上天怎能如此对待小师妹,怎能令自小便立志於守护天地正道的女子,惨受这样的折磨。”

魏伯阳深深吸口气,往事的碎片一股脑儿扑进心扉。想到从前开朗活泼的师妹,独自在烈火中忍受了二十年不见天日的痛苦,内心不禁生出一股酸酸的感觉。

莫福生缓缓移近魏伯阳,低声道:“大师兄,小师妹好像已经睡了。”

“嘘…”

魏伯阳按着嘴唇做出个禁声的手势,转身轻步退回到甬道口。

“自从六年前,为减轻师妹承受的痛苦,师父亲赴赤霞山求取了三道养身符。”欧阳缘凝望往紫焰里沉睡的娇躯,低声道,“近六年来,师妹因被养身符隔离了灵神,多数时间都得在睡梦中渡过。”

莫福生黯然神伤,叹道:“小师妹像这样活着,真不知有多痛苦。”

魏伯阳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吧。这样痛苦的折磨,终究会过去的。”想到那位能操纵火尸的神秘妇人,不禁摸往怀里的独兽血角,心道:“如果这东西真能解除小师妹的痛苦,师父肯定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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