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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的路途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被妈妈唤醒。她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新衣服。应该是三年前,我爸爸冒死救葛辉进入城镇,在衣服店搜刮得到的。以为全部被上交,原来还藏着一件。灰色的衬衫。袖子是黑色的,内里是蓝色的。我迫不及待的想穿在身上。而妈妈却一下子把衣服收走,坏笑的要给我梳理头发。为了新衣服,我只有放弃黑长发了。看着大把大把落下的头发,反而觉得轻松。成人礼这一天,终于来了。

一浴盆的热水正等着我。我扑通一声,毫不客气的故意栽倒进入。擦洗数日来乌鸦积累的晦气,和在城外奔跑弄得满身的汗渍和污迹。穿上新衣服,随手拨了拨头发,我乐了,这是我第一次摸到了自己的后脑勺。妈妈用毛巾盖住我的头,像抹桌子一样擦干头发。然后耐心的整理我的模样。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简直认不出来。

“这太不像平常的我了。”我想说像哥哥,因为把头发剪短后,和他差不多,显得整洁干净。

“满意吗?”妈妈乐道:“我曾经可是理发师呢。”

我妈林可是一位爱护孩子的好母亲。在生下永浩不久,永浩的父亲就去世了。而林可一人靠双手辛勤的种植蔬菜和农作物,换取来的食物大部分收藏起来,等待以后土地种不出粮食时再取出来。这样到自己老时,永浩始终能饱食。后来给了我爸章柏,救了他一命。都说女人的手是玉指,但她的手不仅粗大,而且累变了形状。每每见到她粗糙的手,我都会感到内疚。在我感到害怕,无助时,她又总会出现。

我温馨的抱住妈妈。我知道这个拥抱对她而言简单而不平凡,这代表我在十二岁这年,懂事成年了。

早餐,我们把全部的兔子肉切碎和大白菜炒在一起,散发的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一嘴口水。还往米锅里丢了几块兔肉脂肪,蒸出来的米饭不仅白嫩鲜美,而且香糯爽口。在平时只有几块干硬的面包啃食,不会像模像样的吃顿饭。妈妈还把最大块的兔肉夹到我的碗里,爸爸和永浩都开心的向我微笑。我知道这些是为了我的成人礼准备的。我感动的有点想哭,但强忍着让他们看不出来。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能像过去人们那样生活,我是多么希望一家人每天都能像现在一样。尼采老师经常愁苦地看着天空说的: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人类曾经的错误被永远记录下来,无法改变。

八点钟,我们朝广场走去。因为是一年中不多的热闹日子,只要能动,大家都会凑过去。与我同龄的十二岁孩子会被安排到广场的中央——视野的聚焦处。人们围在我们周围欢呼,火热的声音此起彼伏。手里捧着的五彩纸花被高高的抛洒空中,下起了花雨。几个漂亮的小花朵轻轻落在我的脚丫上。我看向莉莉。她的棕色柔软长发自然的垂落在肩头,从长发下微微探出躲藏的白皙脸庞,露出可爱的小下巴,穿着和薇儿一样的红衣,似乎她没有新衣服。看起来成熟多。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而她却像根木头一动不动。

“莉莉?”我小声呼唤道。

她转过头,眼睛不停的抬起放下,躲避我的目光。红着脸,说道:“你变化可真大。差点没认出来。”

“是啊。”我说,“你变漂亮了。”

她又不动弹了。我再怎么叫她,她始终低着头。我惹她生气了?而我又瞧见马奇像生气的牛犊冲我瞪红了眼。他穿着红色的夹克,材料如锦衣华缎,上面的纹饰也非常漂亮,但衣服太小,似乎把自己装进了小麻袋里。我向他吐了个舌头,他生气的涨大了身体。听到“嚓”的一声,红夹克的肩部漏出里面的黑色布料,他惊慌的不再动弹。嗯,我达到了目的。因为在广场中央,每个人都不敢乱动,所以我并不害怕他冲过来。在广场的北面,有一个木头搭建而起的平台。市长站在上面,穿着黑色风衣,繁茂整齐的银色头发十分显眼。他拿着稿纸对着讲台的话筒道:“

我们迎来了2101年9月1日。岁月如梭,时光荏苒。步入二十二世纪的今日,我们没有像前人期望那样美丽,完美。

2040年爆发能源危机后,人类的自私,贪婪,纵欲,摧毁了曾经的辉煌文明。人人平等,自由与和平成为脑后的一句笑话。岁月如梭,时光荏苒。错误被历史永远的记录下来无法改变。我们的懊悔和自责只能在失去亲人和孩子的泪水中化作自食的苦果,在心田里深深的刻上永远不能抹去的疤痕。只有寄托于希望,一束光,不需要太强的光,让我们继续生活。那束光就是这些即将成年的十二岁的孩子们,他们是那死灰复燃,星火燎原的希望之火。靠他们,人类才得以继续存在于这个我们曾经摧残过的失落的世界里.”

虽和每一年一样的开场词,但大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我没有经历过战争爆发的那段时间,但看到尼采老师还是和往年一样激动的落泪时,可以想象那些苦难的日子和现在好不上多少。我见到爸妈哥还有王大爷微笑的朝我挥手,他们大概在替我高兴。却没有看到刘金克叔叔。似乎刘金克因反对成人礼而不来。我发现莉莉偷瞄了自己一眼,我身上有什么?我重新捋了捋衬衫,舒舒服服的贴在身体上,发现和我的鞋子非常般配。

在市长的最后一句,一个发自喉咙深处的吼叫声:“成人礼现在开始!”后,从人群中走来的隆重乐队奏响了今天的第一篇乐章。乐队是由光照的修冥思者组成的,平时他们每天静坐冥想,什么也不干。难得出来露面,立刻吸引住几乎全部的目光。我才稍稍松口气,动弹一下僵硬的身体。修冥思者都是光照内的俊男靓女,莉莉的妈妈赵倩就在其中。她举着竖琴,身体挺直,迈着庄步,飘逸的棕色长发迎着风,轻轻的抚摸她的脸蛋。有时见她出现在我去食物管理中心路过的神秘粉红灯地带。她也许不认识我,或都不知道我和她女儿莉莉、薇儿相识。

乐队出现后,跟着九大职业长者相继临场,他们一排的坐在我们面前。面目亲和,穿着各自的职业装。有医生,猎户,厨师.公务员,信使,修理家。

我看向父亲,他向我点点头。那么接下来该我们走上去选择职业,但市长在此时却说话了。

“为了城市的合理发展,避免因职业分配造成不必要的人员损失,经过我和诸位长者商讨之后,在此取消你们的自由选择权利。现在开始阅读分配名单。”

什么?已经被划分好了!我非常诧异,不解。的确有些人不适合自己选择的职业,但不是所有人。

“华东,医生。”

华东向医生长者走过去。

“光辉,厨师。”

光辉向厨师长者走过去。

..

许多人都一脸的诧异和担忧。原本热闹的成人礼变得十分安静,市长粗糙的声音格外洪亮刺耳。众所周知,如果哪家孩子被分到猎人,等于被记上死亡名单。而似乎只有我爸爸会狠心让我成为猎人。莉莉一脸阴沉的看我,我想她可能与信使要擦肩而过了。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敢看我,我忽然明白她在为我担忧。“你也有可能成为猎人。”我真想这么跟她说。

市长的下颌骨不停的上下移动,我的心也跟着上下翻腾。我希望他突然间定住,然后撕毁名单,显然不可能。他用清晰的声音念出了第一个猎人的名字。

不是我,而是——马奇,猎人。

我想市长一定疯了。怎么会是他?马奇,黑钢学校二年级3班,市长的唯一儿子。我见他面色惨白,身体僵硬,也不用手遮挡衣服的破处。显然他还在震惊当中。

“马奇,猎人!”市长又说一遍,严肃的看着马奇。马奇沉下脸,步履艰难的走到位于角落里空荡荡的猎人长者旁边。

我想这对他太难了。他不仅肥胖笨拙,还好吃懒惰。在学校的时候,他会欺负比他弱小的人帮他写作业,用食物拉拢高年级的学生做他的手下,霸占别人收藏的玩具,课堂上还经常睡大觉。他根本不是当猎人的料。虽然他和我有些过节,但我真为他担心。而市长接下来念到的名字让我感到失去了什么东西,彻心的害怕。

“赵莉莉,猎人。”

曾经有一次,我在林子里精心细致的摆弄陷阱时,突然跳出一只大老鼠。吓得我连忙后退,不成想,被上了狠劲的木棍从我手中弹飞,重重的打在我的胸口上。感觉身体要裂成两半,拼命的紧绷全身肌肉,不能呼吸。而此时,这种感觉出现了。

远处人群中出现一些不满的低语声,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去当猎人不如直接把她杀了,对她太不公平了。这时我看到莉莉的娇小背影,头也不回的站在了猎人长者旁边,对我却露出微笑。她以为她在干什么?是过家家吗!

除了在秘密基地和莉莉相见外,偶尔也去她的家找她。她的家是位于城市边缘地区的一栋黑矮房,里面除了几张小床外,基本没有像样的家具。第一次踏进她家的时候,觉得只是一个铁皮笼子。我发现她藏了起来,也只能藏在床下。我趴在冰凉的地上,瞧见她的眼睛是肿的,穿着简陋的衣服。我缓缓握住她的手,而她突然扭过头去。那一刻我看到了她受伤的翅膀。我想到了她在秘密基地想要飞却飞不起来时悲伤孤独的眼神。也想到了自己和爸爸闹矛盾的时候。而现在她的妈妈在哪里呢?

到了今天,当我看到莉莉对我微笑时,我想到的是躲在床下的她。

“刀河,猎人.卡生,猎人。”

又有两个十二岁的孩子站在了猎人长者旁边。市长在念下一个名字前,会停断一下。我希望能直接一口气念到自己的名字。看莉莉若无其事的呆站,我越来越焦急。而她的妈妈始终保持一副庄严高贵的模样,根本没有注意莉莉。只见周围人越来越少,终于市长念到了我的名字。

“章柯凡,农民。”

“我要当猎人。”我喘着粗气说道:“我要出城去寻找食物。”

“章柯凡,猎人。”市长毫不犹豫的说道。

周围一阵骚动。过去成人礼上不会有人自愿加入猎人,而加入猎人的大多是年满十八岁的无业人员和被逼绝境的人。而市长经常鼓励人们加入猎人,自然也不会放过我一个十二岁孩子。人们非常惊讶,议论纷纷,都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步履沉稳的走向莉莉,站在她旁边。她一脸的震惊。当然还有旁边的马奇,刀河,卡生等其他猎人。而猎人长者,一个有着稀疏银发,弓腰驼背的秃顶老人,随意的瞟了我一眼。我想他只是好奇想要自杀的小毛头长什么样。

市长念完“厄运名单”,清了清嗓子道:“这次的人可真多,那么下一步,开始我们的庆祝吧。感谢你们。”

修冥思者走上平台,歌唱了一曲《快乐的孩子们》。这可真讽刺,我们失去自由的选择,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一点也不快乐。我突然想到我们已经成年不再是孩子。歌曲风格欢快明朗,人们也跟着载歌载舞,但不如往年的热闹。他们又用皮鼓、竖琴、钢琴,演奏了一曲《命运》。音乐非常有力量,震撼心肺,节奏感一路增强,略感危机四伏,后突然间戛然而止,接着是柔美凄惨的声音,在最后仿佛看到了一副美丽画面。这是否是我们此后的命运呢?我宁愿要第一首曲子。

我们像一个个死死被钉入地下的木桩站在猎人长者旁边,一脸阴沉。其他成人礼的孩子都跟随着音乐陪伴在父母旁边活蹦乱跳的欢声笑语。有十来个和父亲一样年龄的人忧愁的望着我们默默的离开,我想他们不愿继续呆在变了味的成人礼上。

“你疯了吗?!”莉莉压低了声音对我生气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微笑,你让我感到你需要我。”我这么说着,眼珠子都没转。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我想让你不用担心,好好做你的农民。”莉莉说,有些气愤。

“天啊,好啊,我们都成猎人了。”我说着摊开手,突然想到可能会让莉莉以为全是她的错,立刻加了一句:“都怪市长抽了。”

“随便了。”莉莉急促地说。

“不能随便。”我连忙道。

出城寻找食物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风餐露宿是小事,遇到埃博拉必死无疑,而且如果误入核战争辐射区也会毙命。我突然想到秘密基地里的地图,如果上面标记的是逃跑路线,没准是安全的。

“我死之后,你要把这枚戒指戴在身上,”莉莉义正言辞的说着,抚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才允许你死。”

“这枚戒指会永远留在你的无名指上。谁也别死,我们会好好活着。”我坚定的说。

莉莉忽然激动地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一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使劲看我,然后缓缓松手道:“好好活着。”

她怎么了?她是让我好好活着,还是她,还是我们都好好活着。“怎么了?”我问。

“大人们想害死我们,能活着的希望不大,我只要你好好活着。”莉莉道。

让我好好活着,她就不能好好活着吗。我用双臂像钳子一样抱住莉莉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们俩的说话太超龄了,站在生死问题前,也不觉得害羞。和刀河、卡生相比,他们可能红着脸躲开。莉莉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以后和她生活在一起,那。。那.那当然可以了。她不仅清艳脱俗,而且是个好人。初次见面时,她是就像个躲在深林里的小仙女。在学校追慕者众多,她经过的地方,男孩子们的眼睛都会闪着光。而她都会冷冰冰的视若无睹,对我却热脸相对。结果我成了众矢之地,还好她和尼采总是为我打抱不平。

莉莉在我的耳边有气无力的道:“知道了。”

我松开她,见她已面红耳赤,身体有些发烫,才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了。我的脸也变得滚烫,与她的目光只相遇一秒钟,她窘迫的垂下眼帘,我也迅速扭过头去。见旁边的马奇、刀河、卡生等等其他猎人面色难看,看来他们都知道自己生死未定。猎人长者似乎听到了我和莉莉的话,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微微向我靠近。他想再听我说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害死我们,”我生气的道:“城市人口下降,人均的粮食就会增多,你们长者和富人们也就会衣食无忧。”

我把我想到的这次成人礼反常的原因告诉了他,本以为他会有什么动作,却始终一动不动。

这时听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声音——埃!博!拉!

传来的声音被修冥思者澎湃的音乐掩盖,但人们还是听到了。几乎所有人在一瞬间定格住,把目光聚焦到一个慌慌张张,气喘吁吁的人身上。他就是刘金克。

“埃博拉冲过来了!”他说。

人们混乱起来。市长在听过一个卫兵的小声嘀咕后,匆忙登台,推开修冥思者,拿起话筒道:“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锁好门,我们有办法。”语落,所有人像被惊飞的小鸟,慌不择路的逃跑。

埃博拉来了!怎么办?我走还好,但莉莉她们家靠近城墙,如果城墙被冲破她们最容易受到攻击。但是如果把莉莉带回我家,那么薇儿呢?还有她的妈妈赵倩呢?而这时莉莉突然一把推开我,使我栽倒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妈妈温软的怀中,迅速跑掉了,她跑的非常快。我刚想要追她,却被妈妈庞大的身躯紧紧抱住。我挥舞双臂使劲挣扎。我就要失去她了!

“放开我,她.”我还没说完,爸爸用他的大手抓住我的细胳膊,严肃道:“我们快回去。”

地面发生微微的震动从脚跟传递到我的四肢,震撼到我的心里。空气中飘来的一丝丝血腥味窜进我的鼻孔,令我脑袋昏沉。这时耳边回荡起如震雷般的嘶鸣声。爸爸迅速把我抗在身上,一路不停的小跑。回到家就和妈妈、永浩把门窗紧闭的严丝合缝。光线一点一点的消失,漆黑一片,只有弥漫着微弱的光线。他们屏住呼吸,张开耳朵凝神聆听。这一刻黑钢之城像一座死城般安静,掉一根针都会被发现。我也小心呼吸着,注意时刻发生的每一个动静。

突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接着桌子和椅子还有厨房的瓷器、厨具不停的上下颠簸,发出杂碎的晃动声。我们的身体也跟着晃动,似乎正在发生地震。这时忽然听到刺耳的惨叫和野兽的咆哮,令我浑身一哆嗦。妈妈感受到我颤抖的身体使劲的抱紧。我见她面色铁青,而爸爸和哥哥蹲在窗户下一动不动。声音没有停下,震动没有停下,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过后又是一声巨响。屋顶的吊灯来回的疯狂摇摆,妈妈的身体血液停滞般僵硬,而我紧张的用手掌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呼吸。渐渐地周围变得安静,地震逐渐消失。本以为危机过去,却听到一声尖叫,不是我,而是莉莉!

曾经我是一个孤独的人。爸爸经常出城寻找食物,哥哥又只会呆在咔咔咔修理间,而妈妈经常躺在床上茫然的盯着天花板,我对她大声吼叫,她呆若木头。我很害怕一直这样下去。我不想自己会是路边遗弃的孩子,他们的痛苦哀愁、饥饿的皮包骨头,因绝望而佝偻着身躯。这一切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清楚的认识到生活像一个枷锁,城市是一个牢笼。而我只有会变脸的天空陪伴。它有时繁星闪耀的迷人,有时黑云翻滚的咆哮落泪,还有时出现七彩天桥。后来在城墙上发现一个可以通往自由世界的洞,跟着,找到了同命相连的莉莉。从那以后都变了。爸妈、永浩开始关心我,还有刘金克叔叔,王大爷和他的儿子马杜。生活变成彩色的画卷,冷冰冰的黑钢变得温暖。仿佛看到了春天里的蒲公英,飞在蓝天中。我不能没有莉莉。

我疯狂挣脱妈妈躯体的束缚,打开门,明亮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一时间看不清东西。但当我看到面前的景象时,感到一下子被震晕,身子软下来。一片废墟!远处高耸的城墙倒下一个巨大的缺口,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黑色焦土,在对面的城墙出现相同的缺口,两个缺口之间所有的房子都成了废墟,钢铁的墙壁变了形状,砖石瓦房堆成一堆,在夹缝里看到一些失去血色的手脚。其中我发现一个后仰的头颅,他面目发紫,牙齿上有个缺口。我想了一下,不认识他。我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刚刚还在想他是谁?!这时妈妈一把将我搂入温暖的怀中,她的怀抱永远是那么舒服,我渐渐安静下来。人们也都从黑房子里一个个走出来,有的跪地悲声祈求,有的抱头对天长啸,还有的跑回黑屋不敢再现身。莉莉!我从惊吓中回过神,迅速张望寻找莉莉。一个熟息的背影,穿着带帽红衣。我立刻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莉莉!”

她回过头,见她脸已哭成泪花,头发乱糟糟的。而她却说了让我最痛心的话。像被闪电击中,脑袋瞬间蒙了。

莉莉死了。

我爬进废墟,一块又一块的把石头往后刨,可视线越来越模糊,一滴滴泪水打在我抛出的石块上,指甲也里塞满了灰石,手脚越不听使唤。这时我触摸到一只手。我缓缓用手指抚摸,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不!可我确定了那是一枚戒指,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昂天滔滔大哭,不可能的!前一秒她还好好的。

妈妈和爸爸将我带回了家里。后来几****都沉默不语,眼睛肿胀干涩,哭却没有泪水。我知道那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把她留下,又怎么会.在秘密基地的时候,她会和我分享好不容易得来的美食。在学校,她又总是坐在我的旁边指点。我们还一起荡秋千,一起在“三角之恋”追逐看彩虹。我永远记得她是一个希望有一双白色翅膀,想要飞的女孩。带给我欢乐和幸福的女孩。生活在这个黑色的世界里,无法用颜色判断出四季的更替。但是莉莉给了我在内心深处永远的春天。大地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原,暖暖的风,蓝蓝的天,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孤独的人。而现在,她在我们成人礼这天离开了我。一切跟着她的离去变成了枯黄阴暗和潮湿冰冷。

市长清点人数,我没有去。我躺在冰凉的床上,面对漆黑的墙壁,仿佛看到了莉莉的灿烂笑容,和调皮捣蛋时的样子。我拿起那枚我戴在她手上的戒指,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字符。我把戒指用黑色麻绳串起来挂在自己颈部,这枚戒指永远属于她的。我跑到秘密基地,看到她曾经留下的印记,干净的鱼肉罐头,埋藏的《默默里庄园的精灵》和地图,我又忍不住哭了。我站在她的位置,因哭泣而口里不成音的念到:“飞起来,飞起来。”我真的想飞。因为她就在天空上等我。

后来又过几日。爸妈和永浩一起将家里所有能吃的都装进了背包,带着我和已经聚集起来的人们一起踏上迁徙之路。那一日,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暖风扑面,但不能将我因失去莉莉的悲伤中拉回来。太阳产生的光晕令我炫目。我低下头,见脚下的黑色石子滚起的烟尘将我的裤腿染黑,而前方是一条长长的队伍走向未知的路途。在身后,则是我生活了十二年的黑钢之城。见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我感到腿脚发酸,浑身绵软,而太阳滑向西边,换上银色的明月。天空布满繁星。我们用一路捡来的枯树枝升起篝火,围坐一圈,沉默一会,便进入梦乡了。我看向无尽的天边,我知道人们的“移动”刚刚开始。

“柯凡。”刘金克道。

他从我身后走来,坐在篝火旁边。但我没有心思和任何人说话。他却耸着脸难过的看着篝火,用树枝来回对篝火捣腾。

“你怎么了?”我问。但问过我就后悔了,因为安静对我来说是治愈伤痕的良药。

“我难过。”火焰映照在他的脸上,瞳孔上,“因为活着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你难过,我就会难过。”

我不能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如果是莉莉,她一定明白。我抓起地上漆黑的石子,丢进篝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想熄灭它吗?熄灭也好,这个世界不需要火焰。因为冰冷和死亡才是它的主题曲。人类应该好好聆听这首主题曲,如果不用生物研制武器就不会制作出埃博拉。接踵而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给你。”他说着扔过来一个罐头。

罐头轧着黑色石子发出航啷啷的响声,撞到我的脚边,见上面画着一颗羊头,是羊肉罐头。我拿起它,感觉不是很沉。

“留在关键时刻再用。”刘金克又捣几下篝火。

我点点头,把罐头放进我的斜肩小布包,问:“你知道怎样回到过去人的那种生活?”

“除非能找到新能源。”他拍拍手上的灰尘道:“但是没有。”

尼采老师在历史课上讲过。在石油枯竭,煤炭耗尽之后,汽车、飞机、游艇、工厂等等全部停止运作,核发电场需要的原料也无法加工。数百****停电之后,世界在夜晚陷入黑暗。爆发空前的经济危机,人类社会发生大混乱。同时爆发能源战争,文明开始退步。由科技信息时代逐渐退步到类青铜石器时代。而可再生能源,例如生物发电,太阳能,水力发电等等,因为工业倒退,基础工业零件缺失,加之大地的沧海桑田,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毁坏。人类曾经绞尽脑汁寻找新能源,几乎翻过了地球上的每一块土地,测试可利用的能源含量。结果没有任何收获。我也不再多想。因为这个世界的标签就是死寂。

“睡觉吧。”说完,他身体后仰顺势的倒下去睡觉了。

火焰如梦幻一般舞动,零星的星火在里面噼里啪啦的作响,温暖周围沉睡的人们。远处,像这样的篝火有十几个。在黑夜一个个里如闪亮的红色花朵。我缓缓躺下,将挂在颈部的戒指举在空中。我想和莉莉在梦里相见。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我被爸爸背在身后,他结实的身体像个石头。我的皮肤被他穿着的深棕色粗麻衣摩擦的发红,生疼。我跳下来,跟在他的身后。我们在队伍的中部。天空晴朗,微风拂面。

“我们去哪里?”我抬起头问。看见爸爸黝黑的直发,两鬓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白色。

这几天,我渐渐和其他人他疏远了。不经意间,他变得有这些苍老。在我足不出户独自伤心的那几天,他常常躲在门缝后面静静的观察我。当我注意到他时,他又悄无声息的离开。我知道他和刘金克一样,会让我自己做出选择和经历痛楚。让我更坚强些,然后才能在末世生存。但他体会着和我一样的悲伤。我忽然明白“活着不是一个人的事”的意思。

“到默默里小镇。”爸爸说着微笑的看了我一眼,继续目视前方,道:“那里是人类的一个救助点。”

“《默默里庄园的精灵》?”我突然想起在秘密基地找到的那本书。

“那是曾经最卖座的书。”爸爸道:“作者就生活在默默里小镇。不过早早去世了。”

“非常好看的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不,它讲诉的是一起谋杀案。”爸爸说:“最后精灵们都死了。”

“他们不是去上帝的花园了吗?”我问道。

“呵,那就是死了的意思。”爸爸用他的大手在我的脑袋上抚摸,感觉非常沉重。

我不明白为什么作者不直接写明精灵们死了。但我知道了童话实际上是一起起的谋杀案。所以我不能被表面欺骗,天真的生活在童话编织的谎言里。我需要进攻。我需要力量。如果能杀死埃博拉,莉莉就不会死了。

“教我当猎人?”我问。

爸爸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看来他对我突然改变的态度还有些不相信。我见一个一个面目茫然的人影从他的身后走过,觉得即使成了猎人也不能改变什么。我们最后都会死去,但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蹲下来用手拍在我的肩上对我说:“没有猎人了,取而代之的是生存者。就像掠夺者。他们不仅争抢食物,攻占城市,还杀人吃人肉。你准备好了吗?”

我的嘴巴张的老大,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吃人肉根本不能想象。太恐怖了。

“他们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选择死呢?”我问。

“为什么。。哼,”他轻笑一声,道:“我还活着是因为你柯凡。他们也一样。”

“但我也有死的那一天,你所做的不都白费了。”

“能活一天是一天。”爸爸说着拥抱住我。感觉像进了贴身的重甲。他说:“先教你如何在野外生存。”

随后的几天。爸跟妈和永浩还有我,一家人形影不离,感情越来越紧密。原来永浩的父亲正是他的老师,科学院工程机械教授郑凯。在二十年前迁徒的路上失踪。虽然他仍然相信郑凯未死,只是下落不明,但我们都清楚基本可以确定死亡了。爸爸来自另一个黑钢之城,同样被埃博拉摧毁,被迫流亡。他说科学家们用地球上仅剩不多的能源制造出四座黑钢之城。当年参与制造的人成为了黑钢的第一批原住民。一路上,他教授我一些自卫的招数,比如反手擒拿术,应战时格挡防卫的有效方法。他两手掐腰的严厉训话道:“不要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在偶尔的休息时,他又告诉我在野外能寻觅的到的食物。

我们的食物一天天的减少,虽然有市长发放的极少量的补给,但还是制定了严格的饮食计划。这让我们不像一些饥肠辘辘,饿死街头的人。偶尔路过时,我都会盯着他们看很久,像直接透视到他们骨头形状一样,其中一个人的头骨有一个拇指大的缺口,可能曾经受过巨大的伤害留下的。以为死了但手指微微动弹几下,之后被吹过的风沙掩埋住他宽大的膝关节,像两根棍子细长的四肢,肋骨分明的胸部和深深凹陷的肚子。我有一种默然的悲伤,虽与他无亲无故,但死了倒是一种解脱。

夕阳西下,星光满布,篝火再此燃起。看着手里被麻布紧紧包裹的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面包碎屑,心头一阵发酸。我们都已精疲力尽。而黑色大地像似没有尽头,故意捉弄我们。人们有的拉队丢失,有的渴死饿死。由当初的数百人,逐渐缩小了三分之一。我看向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在天际边像似一枚火红的戒指,这枚戒指让我想起来莉莉,何时才是我的归途呢?我玩弄地上的石子。把它磊成五落,然后一把一把的抛向口中,伸出手掌的背面将它们接住。但一点也不好玩。我摇摇头。而这时莉莉出现了。不是莉莉而是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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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若相思怎不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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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为了什么,快意恩仇、策马江湖,活出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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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倾宇:我的女人就是要把她宠上天!不就是见了皇帝没行礼吗?就算是她把天捅破了我也会帮她补上!只要是她想要的!就算从别人手里抢偷我也要给她送去!风晴:作为我的男人要么比我狂要么比我强!我风晴要的不是废物而是可以帮我解决我碰不了的,给我温暖的……两人碰见,火花四溅,到底是她降伏了他,还是他征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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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岁年年月月日日,红尘嚣浮华一世转瞬空。流年浮屠岁月蹉跎,我却能记住你的每一句话。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就像在我心中,你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十年前,她只是个卑微的私生女兼贱婢,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一位,让她决定许下终身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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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者在医院护理两年病人的亲身经历,用大视角用大胸怀大爱记录了面对死亡形形色色的人的不同反应,有的是残酷的心灵洗涤;有的是温情的细心守候;有的是痛彻心扉的不甘心……医院,由其是肿瘤医院,确实是检验感情的圣地!一个人,得小病能被关心照顾;生大病不离不弃,生死面前始终如一,才是我们常人眼里的坚固的亲情、爱情!医院确实是检验感情的圣地,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布衣小卒都脱去世俗的外衣,归还本真,健康为大,过去做过的种种善恶,拥有的种种名利地位都盼与健康来交换…..医院是检验感情的圣地,让社会和患者家人都多些关爱多些真情,让检验不再是生命离世的冰冷体验,而是温馨践行人与社会临终关怀!
  • 你喜欢夏威夷吗

    你喜欢夏威夷吗

    张楚,七零后主力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文学院合同制作家。已在《人民文学》、《收获》、《当代》、《天涯》等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百万字。曾获“河北省文艺振兴奖”、“《人民文学》短篇小说奖”、“大红鹰文学奖”。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