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渡魂其实和夺舍一样,只不过渡魂者的对象是普通人,夺舍者的对象是有修炼基础的。如果说夺舍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强者游戏,那么渡魂就是赤裸裸的杀人。南宫烟对此一无所知,以前听娘说过人是有三魂六魄的,被人被鬼魂抓走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的魂魄不会给你的。”南宫烟有些孩子气地说。
“嘿嘿,这可不由你。如要我渡魂成功,我就会成为你,再也不受这残躯所限,区区一眼井又算得了什么?我要回我的故国,故国,哎,不知她怎么样了?”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迷离,有些茫远。
“成为我?那我去哪儿呢?死了?”
老者改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说:“小娃娃,你有什么遗愿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一把,毕竟这么合适这么小的肉身实在难得。”
死亡是个很茫远的东西,此时此刻要对还未展开的人生图卷说再见,南宫烟感到莫名的恐惧,那一定是个非常痛苦的折磨人的漫长过程。南宫烟寒冷似的战抖:“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死的,不会的——。”南宫烟像个疯狂的小野兽,怒吼着,双手紧紧抓住衣角,仿佛衣角才是伤害他的罪魁祸首,非要把它捏死揉碎方能解心头之恨。
“吆吆吆,小家伙发怒了,可了不得了,你还是好好将养身子为好,我可不喜欢病怏怏的身子骨,承受不了渡魂过程岂不大大不妙!”老者嬉皮笑脸地说笑着。
南宫烟恨恨的道:“我先杀了你!你是坏人。”说着闷头就向老者冲去,老者嘿嘿一笑:“好,有气性我喜欢!”不紧不慢的抬手一挡,南宫烟只觉撞在了铜墙铁壁上一般,再也休想前进半分,脑顶位置火烧火燎的疼。
南宫烟手附痛楚,一屁股坐在潮润的地上,眼泪渐渐蓄满了眼眶,转啊转,一大颗一大颗的滚落下来,无声的。
老者长叹一声道:“算了,我也不折磨你了,怪可怜见的。还是好好睡几天吧。”
也不知老者使了什么伎俩,南宫烟只觉眼皮沉重脑袋昏沉,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这一觉南宫烟睡了四五天,昏昏沉沉间咀嚼了一些韧性十足的东西,胡乱吞咽了下去,就又睡过去了。
梦里南宫烟看到一个双腿残废的老者盘腿坐在自己面前,他的手掌枯瘦细长像是鹰爪,指甲尖长如同庙里的地狱之鬼。南宫烟惶急道:“你,你要干什么?”老者阴冷的声音道:“别怕,别怕很快的。”
老者蓬乱的发缝间缓缓的飘出几个萤火虫一样的亮闪闪的东西,先是十分欢快的跳跃,围绕着老者转了几个圈。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起朝南宫烟飘过来,围绕着南宫烟的脑袋兜兜转转,像是寻找什么东西,转了几圈突然顿住,一个稍大的率先飞入南宫烟的脑袋,紧接着剩下的也一起挤入他的脑袋。
南宫烟只觉脑袋胀疼,猛然惊醒,坐起。老者还是盘腿坐在那个地方,脑袋低垂,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段瘦筋筋的后脖颈,脊椎骨圆圆的凸起。
南宫烟双手捶打着脑袋,想要站起来,老者突然喊道:“别动,千万别动!”南宫烟一愣,随之慢慢站起身:“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说不动我偏要动。”老者默寂着不说话。过了大约一袋烟的时间,老者身子一挺,喉咙间作呕声起,噗!一口血箭喷射出来。
南宫烟心里暗骂:“老东西,快死吧!”
老者身上的衣服忽然无风自动,根根发丝直竖,仰天大笑:“哈哈哈,嘿嘿嘿!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一声声呼喊如同炸雷在耳边想起,激荡在井底回响不断,久久难以湮灭。
南宫烟被这一声吓得不轻,会阴部为之紧缩,突然放松开来,一股潮热的水流顺着大腿流淌而下……
“他疯了,肯定是疯了,渡什么魂不成功而发疯了!”南宫烟不知不觉得向后退去,一直到脊背碰到井壁,心在胸腔里仍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会吃了我吗?”
老者慢慢垂下头看着南宫烟,眼角分明挂着两滴泪珠。老者的声音显得十分慈爱:“你叫什么?过来我仔细瞧瞧!”
南宫烟越发的害怕,谁也分不清这老家伙到底是真是假,一会阴一会阳。
“我不去,你会吃了我的。打死也不去的。”
“我是你舅舅呀!你知道吗?我不会害你的,以前的事别提了,都是舅舅老眼昏花造成的罪过,你别介意。”
“舅舅?我没有舅舅,你骗人,和那个老村长一样,全是坏人!”
老者百口莫辩,几次想要解释,张口结舌却难吐一字。
…………
一口血箭再度喷射出来,老者眼前的地上汪着一滩鲜血。老者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眼中的精芒黯淡了一些,气息稍弱地说:“你的亲生母亲在天武国,她一定很想念你。”
“我娘被你吃了,你少骗人!”
“哎,罪孽啊!我犯了滔天罪孽啊!”老者双手左右开弓,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啪啪有声。
南宫烟每听到一声全身就是一颤,打在自己脸上那得多疼呀?会不会……?南宫烟有些犹豫了,迟疑着要不要过去被他瞧瞧。
“我叫南宫烟,我娘说捡到我时襁褓里有个布片上面写着南宫烟,用血写的。我娘说那个人可能有什么仇家之类的,才会把孩子抛弃留下血书。”
“南宫烟,南宫烟,想不到会是这样啊!”老者喃喃自语。作呕之声再度响起,老者强压住冲口的腥甜,长长呼出一口气:“乖外甥,舅舅从一开始就觉得你的身上有种熟悉的东西,直到见到了你开慧前的记忆,我才确定你是我的外甥。”
“现在舅舅要赎罪,你只需静静坐着别动就行,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害怕。”
南宫烟也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所谓的舅舅。
这次他看清了,那些萤火虫一样亮闪闪的东西,再度飘出,轻车熟路,没有跳跃与围绕,直接朝南宫烟飘飞过来迅速钻入脑袋。这次没有胀疼的感觉,和平素一般无二。过不多一会,从南宫烟脑袋里又飞出来,奇怪的是亮闪闪的光亮暗了一些,也少了一些。它们又飞回老者的脑袋。
眨眼之间,老者须发皆白,皮肤松弛皱褶,越发的枯瘦,好像一阵风能把他吹倒。
南宫烟只觉全身疼痛难当,皮下有个小小的东西极为油滑,四处流窜不停。老者声音显得很苍老:“坐下慢慢调匀呼吸,我教你打坐练气。”南宫烟也是没什么办法,只得听老者的吩咐坐在地上。
两三个时辰过去,南宫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情形,那个小东西也安分了。身轻体健,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老者说:“你跳一跳试试,看能不能抓到那个夜明珠。”南宫烟对老者有了几分信任,于是点头,一矮身双脚用力一蹬,身子就像离弦的箭,噌,飞起足有五六丈高,一脑袋撞在井壁上,湿土哗啦啦的垂落一片,南宫烟惊恐的大叫:“啊——!掉下来了!”扑通,重重的摔在井底。
老者一脸淡然地说:“还需要练习,自己掌握平衡,就不会摔下来了。”
南宫烟摸摸全身,无一处不好,讪讪的笑笑:“我一定会把那个夜明珠拿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