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找医生来跟我们谈。"
"我帮得上忙就尽量帮，今天是周末，又是假日，休假的人很多。"
她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立刻敞开，里头空无一人，我们盯着楼层显示器目送她上楼。五楼，萨莉的病房就在那，一个隐秘的世界，我们想进却进不去。
我一脸惊愕地坐着，警卫用眼角余光打量我，同时越来越多访客陆续进入： 时髦的中年男子；金色亚麻套装的落魄妇女；年轻的亚裔夫妇，两人有着漂亮的外表，走起路来抬头挺胸……这些访客都无人拦阻，顺利上楼，只有我们被隔绝在外。我想象着萨莉的病房，两道上锁的铁门，火柴盒大小的房间，记录病人状况的白板： 萨莉·格林博格，无特权，禁止会见，零级别，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定。
终于，医生来了，他年近五十，好像庸庸碌碌忙了大半辈子。精神科医生当久了，难免会变成这样。他解释说自己只是周末来代班，要等到下周二主治医生及医疗人员归队，才能诊断萨莉的病情，决定治疗方法。接着，他解答了我们最想知道的问题。我们唯一的疑问。
"她目前是隔离状态，待在隔离病房。"
"也就是说你们把她锁起来了？"
"我们已派人看护她，医疗人员每十五分钟就会巡房一次，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发现自己讲的都是陈腔滥调，医生微微后缩，随即在我们身旁坐下，他坐得很浅，只占椅子边缘，还收起官腔，流露淡淡哀伤，全是宣告坏消息的一贯伎俩。"一旦她能脱离目前的阶段，我们就会准许她和其他病人共处，不过这需要花几天的时间，但也可能只需要数小时，很抱歉，详细时间我也不清楚。"
允许，要求，全是处罚人的字眼，一派监护人的口吻。我的心直直往下沉。她还能比昨晚更糟吗？最糟到底可以糟到什么程度？我的女儿在隔离病房，这是古代囚房的翻版，现代版的地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反悔，不该答应让她住院，但我们有能力带萨莉回家吗？我想象帕特和我押着萨莉穿过医院大厅，上了出租车，但接下来呢？家里又没有隔离病房，我们也没有受过训练，手边也没有镇定剂等药物……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犹如当头棒喝，我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 我们需要医院。
我请求他们给我机会见她。"我不是来探病的，"我解释道，"只要看她一眼就好，确定她安然无恙。"
"很抱歉，但这不符合医院规定。"医生含糊地微耸肩头，眼神下移。"说了你可能也不相信，但你现在这样做是对的。你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萨莉年纪还小，依她目前的情况，可能会造成他人的误会，因而使自己吃亏上当。换作是我女儿，我也会让她接受相同的治疗。"他往电梯的方向移动，逃离这个绝望的深谷。他并不是冷酷，只是医院特有的淡漠、自我防卫的本能。"药物治疗迟早会发挥应有的功效。"他说完便搭电梯上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