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他难过就难过好了，我们要是再不走，等大雪封山，我们就走不成了！”苏晴望着跪在大王子妃墓前的司马狄，气得牙根痒痒。
苏妤拍拍她的肩膀：“小妹，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吗？你别急，我们一定可以赶在大雪封山前回去的。”
苏晴气哼哼道：“我就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气候太差了，我都要冻死了！”一边说，一边拽了拽身上厚厚的毛皮风氅。
苏妤长叹口气，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早点回到晋国，段煜臣和许梦书发现她不见了，肯定很着急，可司马狄这个样子，她又怎能一走了之，雪上加霜呢？在走与不走之间徘徊，她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司马。”她慢慢走上前，与司马狄一起跪在大王子妃的墓前：“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后面的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司马狄目光呆滞地望着大王子妃的墓，嘴角牵起一抹沉痛的悲伤：“逝者已逝？难道，我就应该这样忘掉一切，忘掉她为我而死的事实？”
“我不是让你忘掉她，我的意思是，你再这样颓废下去，就辜负了她一片好心，你难道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司马狄怆然道：“死不瞑目？是啊……她确实死不瞑目……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我多么希望，大哥还是从前的大哥，可是，这一切都回不来了……”
“司马！”苏妤厉色道：“是回不来了！这就因为从前的时光回不来，你就要这样意志消沉下去吗？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人都在牵挂你！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王妃想想，她这段时日为了你，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司马狄，你难道要做一个不忠不孝的人吗！”
司马狄身躯一震，两手撑在地上，眉间一片痛色：“你不会明白，不会明白的……若不是我当初……亲手将彤惠推向大哥，她也不会死……都怪我，怪我……”
是吗？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因为她吗？因为他心里有她，所以才将深爱自己的女人，推向别人的怀抱？苏妤望着一脸悔恨的司马狄，忽然觉得，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无力而苍白，归根究底，她才是罪魁祸首，是这样吗？
垂下头，苏妤也同他一般颓坐着，“司马，你后悔吗？”
“什么？”他依旧低着头，不曾抬头来看她一眼。
“我说，你后悔吗？当初将她嫁给大王子……不，是当初拒绝她，你后悔吗？”
“我不知……”司马狄蹙着眉，心头一片纷乱。
“不知吗？”苏妤抬头望着天空，这里的天似乎比晋国的要高远，却总是阴霾暗沉，此时，黑压压的乌云布满整个天空，给人一种压抑沉重的感觉，看样子，即将落下一场飞扬大雪。
“臭司马狄！”就在她仰头望着天空发呆时，远处的苏晴突然冲过来，指着司马狄便大声开骂：“不就是死了人吗？谁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我爹爹娘亲死去的时候，我也难过，但大姐说，难过了可以哭，可是哭过后，人生的道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我听了大姐的话，狠狠哭过一场，以后就没有再哭，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哭得再多，爹娘也不会活过来！我还有两个姐姐，她们也是我的亲人，我要是难过，她们也会跟着难过！为了死去的人，让活着的人伤心，这种事情我做不来，但是你可以，司马狄，你是个孬种！二姐要不是为了你，早就带我离开这里了，她为了救你，拼死拼活，可你呢？你不但不感激她，还用这种态度对待她！我……”苏晴哽了一下，似乎是气极了，连气都有些喘不顺，平复了一下呼吸，她猛地弯身，将苏妤从地上拽起来：“二姐，我们走，我们不要再管他，他是死是活，跟你跟我都没有一点关系！我们回晋国去，不要再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小妹，不要胡闹！”苏妤按住苏晴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她没有胡闹。”苏晴正要反驳，一旁的司马狄却起身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他，发现他脸上虽仍有悲伤，却不再迷茫，“小妹说的对，不能为了已死的人，让活着的人伤心难过，我确实太混蛋了，让你，让母妃日日为我操心忧虑。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心……”
苏妤大张着嘴巴，愕然地看着他，看了一阵，又猛地转头，愕然地看着苏晴。与苏晴相处了快八年，一直以为她是个不懂事的娇蛮小姑娘，却没想到，她竟能讲出这么深奥的大道理来，连她都说不通司马狄，苏晴一顿臭骂，竟然将她骂醒了，以前真是小看小妹来了。
“司马，那你……你会怎么做？”苏妤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道：“你的大哥，你会对付他吗？准确说……你要夺王位吗？”
司马狄点点头，却又忽然摇了摇头，苏妤迷惑，这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啊？
司马狄解释道：“他是我大哥，他可以对我不仁，我又怎能对他不义，我不会要他性命，但是……彤惠不能白死，王位我不稀罕，但是，我也决不会袖手旁观，任由大哥夺取王位，赤雪不能交到他的手里。”
“可是，汗王只有你和司马元两个儿子。”既然这样，那司马元不做汗王，那就只有司马狄了。
司马狄笑道：“非也，我还有个年幼的弟弟，只不过他年纪尚小，过上几年就差不多了，他性情聪颖，温和仁爱，以后一定会是个明君。”
苏妤看着他，郑重问道，“你呢？难道真的没有半点想要做汗王的意愿？”
司马狄轻笑，漫不经心道：“做汗王，要背负太多的责任，我只想随心所欲地过我的生活，不想被束缚。”
他的想法，苏妤还是第一次听到，与许梦书誓要夺位的决心不同，他只想做个逍遥快乐的闲散之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性而为，不必瞻前顾后，能够喜怒哀乐任由自己，这样的人生，或许会丰富精彩许多吧。
